“你们去把姑娘的东西归置归置，把西边的院子收拾好。”

    “又怎么了？”

    我从秋千架上抬起头来不耐烦的问道，眼圈有点红了。

    秦嬷嬷并不恼我，“最近金贼来的比较多，日癸说从姐妹们房间的窗户能看见你在园子里，她一早来跟我说了。”

    我有点后悔刚才口气太冲了。

    我住的这个园子本是一个荒废的大宅子的后花园。这后花园与如意坊的后院共一个角门通着。我也曾到这个宅子的大门口去看过，外面兵荒马乱的，经常有金兵在外面肆虐，所以不用秦嬷嬷警告，我也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待着决不踏出去一步。

    现在我搬到这个宅子的另一边的院落里住。嬷嬷把芳官和龄官留给了我。

    芳官和龄官是如意坊的清倌，弹得一手的好琵琶。唱的小曲也好听。无聊的时候我就让她们唱曲给我解闷。说也奇怪，龄官的乐声一响，我的四肢就蠢蠢欲动。

    在看了芳官跳了无数遍的舞蹈后，我也试着磕磕绊绊的跳了起来。现在想起辛绿娘在庙里说的，

    ‘我的女儿她只会歌舞。’觉得她真是过谦了，想她也曾是堂堂扬州府的一介名妓，她的女儿又岂止是‘会’歌舞，用擅长这个词因该更确切一点。在练习了几天后，我现在的舞姿也算得上是行云流水了。

    就连芳官和龄官都夸我，“除了绿萝姐姐，姑娘的舞姿当属第二了。”

    我听了不免得意。据说，靖康之乱时被金人掳走的绿萝姑娘是公孙大娘的第N代弟子。相传她把舞蹈与武术完美的溶合在一起舞技已臻化境。我避其锋芒，走婉约路线。况且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做难度系数太高的舞蹈动作。

    每日里坚持练舞。这里的医疗水平有限，我怕如果我疏于运动，孩子长的太大，难产可就不得了了。

    
 


长命女 正文 第40章
章节字数：2037 更新时间：09-08-29 10:15
    转眼进入了十一月份，俗话说十月怀胎，算算时间我也该临盆了。

    肚子太重，这么长时间下来我早就累坏了，肚皮绷出了一道一道的纹路，一阵一阵撕裂开来的痛。我下定决心要尽早把这孩子生下来。

    “慢点，再慢点。”

    芳官小心翼翼的搀着我并不时的出声提醒我。这几天我加大了运动量，固定的时间在园子里散步。

    一个上坡路。走着走着下体好象被针从里面往外猛的戳了一下，‘噗嗤’一股热流涌了出来。我意识到不好，芳官扶着我往回走，龄官正把在门口张望，远远的看出来不对劲，赶紧去叫人了。

    回到房中，裤子已经湿透了。我脱了湿裤子上床躺下，盖上毯子。羊水还在汩汩的淌。

    “你帮我拿床褥子来。”

    芳官帮我在身下垫了一床厚褥子。

    外面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到了房门口停了下来，门帘被人从外面撩了起来，秦嬷嬷携着一个中年妇人走了进来。

    “要生了吗？”秦嬷嬷关心的问。

    “羊水破了。”我答。

    “劳烦您快给看看吧。”秦嬷嬷对那个中年妇人说。又回过头来告诉我，

    “这位刘妈妈是稳婆。”

    芳官赶忙迎上前把稳婆引到我的床面前。稳婆掀开了我身上的毯子，把我的衣服推到我的肚皮上面，细细的摸了一遍我的肚子，然后抓住我的一只脚支起来放在床上，示意我把另一条腿也支起来。

    “把腿张开，张大一点，羊水什么时候破的？”

    “就是刚才，大概有一刻钟了。”

    “肚子疼吗？”

    “不疼。”

    “拿个枕头过来。”

    “怎么样？”秦嬷嬷不放心的问稳婆。

    “才开了一指，这要等到开到八指才生呢，羊水淌的多了对孩子不好。”

    芳官拿了个枕头过来。

    “来，垫在这里，屁股抬起来。”稳婆接过枕头塞在我的屁股下面。

    “把屁股垫高一点，这样羊水就不会淌光了。”她对我说。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龄官呢？”

    “我让她在外面煎参汤呢。”秦嬷嬷皱着眉头回答我，“肚子还没疼吗？”

    我摇了摇头。

    “这可如何是好。”

    她转而焦虑的望向稳婆。稳婆走到桌旁麻利的打开她带来的蓝布包袱拿出一个白净的瓷瓶。

    从瓶子里倒了一些白色的粉未在我的肚脐眼上，又倒了一些在手心里抹在我的肚皮上轻轻的揉了起来。

    “这是什么？”我好奇的问。

    “这个呀？是珍珠粉，可金贵着呢。”

    约摸揉了半柱香的工夫，我感觉肚子钝钝的痛了起来，不禁轻轻的哼了两声。

    “把腿张开，再给我看看。”

    “怎么样了，开了几指了？”

    “还是一指。”

    肚子阴阴的疼着，我咬着牙忍着，只觉得这每一分钟过得比一个时辰还要漫长。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屋子里上了灯，昏黄的烛光几乎让时间凝滞了。龄官轻手轻脚的进来，打破了这一室的沉寂。

    “参汤熬好了。”她压抵了嗓音向秦嬷嬷禀告。秦嬷嬷微微的点了下头，屋子里又静了下来。

    “刘妈妈你再帮我看看，现在开了几指了？”我疼的实在是受不了了，一个劲的催促稳婆。

    “嗯，开了两指了。”

    怎么疼了这么长时间就开了一指，这要等到开八指，不是要疼到猴年马月。我急得要哭，又拼命忍住了。一口浊气堵在心口里，肚子的疼痛就越发的清晰起来。

    到了下半夜的时候，肚子终于疼的一阵紧似一阵了。

    “来，你们两个来抵住她的脚。”稳婆镇定的指挥芳官和龄官。芳官和龄官依言上来一人抓住我的一只脚死死的抵住。

    “你现在不要用尽全力，等我叫你使劲的时候你再使劲。”

    我已经疼的说不上话来了，只是哭喊着晕晕乎乎的点了点头。

    “用力，已经看到头了。”

    “用力，用力，再加把劲!”

    “参汤，参汤呢？”

    秦嬷嬷出去端了一小碗参汤进来递在我的唇边，“来，把嘴张开。”

    我艰难的抬起头来抿了一小口参汤。

    “别咽下去，含在嘴里慢慢的往下洇。”嬷嬷叮嘱我。

    每当我哭喊着不行了，我生不出来的时候，秦嬷嬷就让我含一口参汤。

    终于稳婆拿出一把锃亮的剪刀在灯火上细细的燎了一遍。我清楚的听到她用剪子剪我下阴处肉的声音，但是因为下体早就疼麻了，所以到不觉得疼，只是觉得两腿间暧泱泱的一片，浑身一股说不出来的轻松。

    “出来了，出来了。”是芳官和龄官惊喜的小小的声音。我看到站在我身边抓住我的手的秦嬷嬷两眼一亮。接着就听到稳婆的声音，“哟！还是条龙呢!”

    “手脚还齐全吧？没有多出什么和少了什么吧？”我急切的问。

    “没有，没有，什么也不多，什么也不少。”大家抢着回答我。

    我这才彻底的放松下来。是个儿子，真好。我在心里想着，眼皮渐渐的垂了下来。隐约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短促而有力。

    
 


长命女 正文 第41章
章节字数：1317 更新时间：09-08-29 10:15
    喂过川儿奶后，怕他吐奶，我只穿了月白的衫裤下地。趿着绣花鞋抱起他，把他的头搁在我的肩上，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在屋子中央来回踱着。怀中的小人儿象个鼻涕虫软乎乎的趴在我的肩窝里，被我浓密的发丝搔到，小家伙受了刺激，打了个喷嚏。喜得我只叫乖乖。我的儿子真是个神童，才这么丁点就会打喷嚏了。空气不流通，屋子里有一股难闻的怪味。芳官熏了香。浓郁的檀香味儿没有把屋子里原来的异味盖掉，再混合着奶腥味更加难闻。秦嬷嬷说做月子都是这样的，等满了月就好了。

    川儿打了个嗝，算是把刚才喝的奶顺下去了。我把他放进窝子里，他睁着两只眼睛看我。头几天，他只睁开一只眼睛。吓了我一跳，以为他有一只眼睛有毛病。后来特地留意了两天，才发现他今儿个睁的是这只眼睛，明儿睁的又是另外一只眼睛，才松了口气。又觉得好笑，下次他再只睁开一只眼睛的时候，我就忍不住要扒开他的另一只眼睛。

    这会子他吃饱了，睁着两只乌溜溜的眼睛心满意足的看着我。头皮上还有一层垢，脏死了。不过眉眼到是长开了，小脸蛋儿饱真真的不象刚生出来的时候那么丑了。

    想到这么个小人儿竟然是我生出来的，真是太神奇了，我到现在都象是在梦里，龄官在床尾叠小孩子的尿布，停了手打趣我，“姑娘看儿子也没个够，又瞧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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