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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大吃一惊,失声道:“什么意图谋反?!谁谋反?”
那金甲巨人将圣旨收回袖子里,傲慢地说道:“这个你得问问自己了!废话不多说!好生上天庭辩解吧!”他取出捆仙绳,正要套住璇玑,不防她手中寒光一闪,快得惊人,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脖子上已经冰凉,被她用剑抵住。
他吃惊地瞪圆了眼睛,大约是从未遇到胆敢违抗上谕的人,脸都绿了,颤声道:“罪人!放下剑!你好大的胆子!想被打入无间地狱吗?!”
璇玑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紊乱的思绪,她现在脑子里简直是一团乱七八糟的浆糊。天地良心!她什么时候谋反了?难道说没有杀死无支祁,甚至和他有说有笑就叫谋反?柳意欢偷天眼的事情就更奇怪了,怎么过了十几年才开始算这笔账?至于亭奴地连带罪就最莫名其妙,他做了什么事情又是连带罪?
她突然想到腾蛇的异常离开,心中有如电光闪过,大声道:“你告诉我,腾蛇怎么样了?!”
那金甲巨人脸色难看,厉声道:“大胆妖孽!居然敢质问本官!”然而脖子上的剑又贴紧了几寸,他深明定坤的厉害,只得说道:“……腾蛇与你有契约,自然早早就服罪了!他自己主动认罪,白帝又替他求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休得意,与上界作对,抗旨不遵是什么后果,你很快会知道!”
璇玑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比他还难看。腾蛇那卑鄙小人!果然是嗅到危险地风声,自己先逃走了!她从来不承望他能与自己共患难,不过遇到灾难居然自己先跑,也委实太让人寒心!
那金甲巨人见她半天不说话,又道:“对了,下界的时候,白帝让本官给你带话,你身为上界战神,不得有私欲。此刻幡然醒悟也罢,倘若执迷不悟,金翅鸟禹司凤也要一并问罪!”
谁知话未说完,璇玑却冷笑一声,他脖子上骤然一松,却是她放开了他。崩玉在她手中飞速转了起来,为她轻轻一抛,清叱:“起!断!”它登时闪电般窜了出去,飞到半空,猛然伸长,“呼”地一声,将困在她身体周围的电网削断。
金甲巨人见她如此厉害,骇得倒退数步,眼看便要隐入云端,谁知她忽而抢步上前,脖子上又是一凉,被她用剑抵住。他吞了一口口水,色厉内荏地问道:“大胆!你要做什么?!”
璇玑想了想,仔细整理了一下思路,才道:“我不会杀你,也没有谋反。我想这事大概是个误会。麻烦你回去通报一下,不用派人来捉我,也不需要用别人来威胁我。假以时日,我一定回天庭说个清楚!”
说罢将他一推,那金甲巨人就是再托大,也不敢逗留在此地了,立即收走雷电风暴,眨眼便消失在空中。
《琉璃美人煞》 第五卷 凤凰花开 第二十八章 均天策海(一)
璇玑降下云头的时候,发现正厅门口围了许多人,见她下来,纷纷避让后退,二师兄三师兄他们甚至低头避开她的眼神,神情尴尬。她心中难受,咬了咬嘴唇。褚磊早已急问道:“什么事?!你怎的将天神赶走了?”
她本想讲实话,忽而转念想到这实话一说,只怕爹娘都要吓个半死,在他们眼里,上界是永不可忤逆的,她不但抗旨不遵,还把传旨的神官给赶回去,真正是大逆不道,于是话到嘴边就成了:“……也没什么,天神下界视察而已……”
褚磊明显不相信,但她咬死牙关不说,他也没办法。正乱糟糟的时候,却见钟敏言和玲珑两人惊慌失措地跑来,连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他俩在洞房花烛这等旖旎时刻遇到天神下凡,委实不容易了些,大煞风景。
璇玑忍不住“哧”地一笑,道:“没事啦!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
这当然不会是小事,简直是大过头的祸事,她自己都不知道把神官赶回去之后,天帝会不会勃然大怒,立即派上一群天兵来抓她,这一夜委实过得提心吊胆。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汗流浃背,一时忍不住想提剑守在半空,来一个她杀一个,一会又恨不得时光倒流,她乖乖跟着那神官去到天庭,省得给爹娘带来无妄之灾。今夜乌云弥漫,没有月光,屋子里漆黑一片,这种黑暗简直令人窒息。她将手指放在嘴里,用力去啃,完全无措。
窗棂上突然被人轻轻一敲。那一声如此轻微,然而听在她耳里却像打雷一样,她噌地一下跳起来,握紧崩玉,手心里汗水淋漓,心跳得几乎听不见呼吸声。外面那人低声道:“璇玑,你睡了吗?”是禹司凤的声音。
她一听到他说话,全身犹如虚脱一般,顿时软了下来。挣扎着奔过去推开窗户,不等他跳进来,便狠狠扑进他怀里,颤声道:“司凤!司凤!”
禹司凤紧紧抱住她,反手关上窗户,将她抱上床,抚上她的脸。只觉她额头上全是汗水。他低声道:“是天界出事了?我看今天来的那金甲巨人是传令官,官司传旨报令,上界有什么旨意?”
璇玑心乱如麻,不知如何诉说,良久。才结结巴巴地将事情说了一遍,说到后来,忍不住哽咽失声。轻道:“怎么办?司凤!我、我一个冲动就把他赶回去了!他们……他们会不会派天兵来抓我?我家人……会不会也连坐罪?”
禹司凤将她的脑袋紧紧靠在胸前,柔声道:“不会的。别乱想。上界不会胡乱惩罚凡人,你不用担心少阳派的事。”
璇玑深深吸了好几口气。颤抖地呼吸才渐渐平静。禹司凤又道:“看起来。竟有点秋后算账的味道,连亭奴也不放过。莫非是无支祁卷土重来了?”
璇玑摇头道:“我……不清楚。无支祁不是还呆在阴间没出来吗?”
禹司凤没说话,不知想些什么,璇玑也不不知该说什么,靠在他胸前,听着他胸膛里稳重有力的心跳,似乎就是最大的安慰了。良久,他突然问道:“璇玑,自己前世的事情,还记得吗?”
她愣了一下,点点头,跟着又摇头,最后低声道:“有时候很清楚,想也不用想便知道来龙去脉。可是有时候又觉得完全是陌生人的事情,和我没关系……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倘若我不去想,它便藏在里面,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旦去想了,便再也挡不住……那感觉……像……像……”
像决堤的洪水,无论如何也挡不住,一直冲过来,冲过来,将她这半生的回忆全部洗刷,她好像不是她,不知道是谁,有一种压抑不了地苍茫和暴戾的感觉,就像在身体里藏了一把锋利的冷刃。于是她只有不去想,装作不在意,一直告诉自己那是前世,那不是她褚璇玑,那些与她无关。
禹司凤抓着她的肩膀,低声道:“你记不记得自己当初为什么会突然犯错被罚下界历劫?”
璇玑努力地想了很久,终于摇头:“不……我不记得。好奇怪,有些东西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有些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禹司凤沉吟道:“我猜事情大约与你被罚下界有关。你不是说后土大帝他们一直等着你去杀无支祁吗?了结这段因缘。可是你却违背了天意,不知造成了什么严重后果,于是才有旨意来抓你。”
玑黑白分明的眼睛怔怔看着他,似是在努力回想,却起来。禹司凤摸着她的长发,柔声道:“不用去想了,时候应当还未到。就算你这次抗旨不遵,上面也没那么快来捉你。何况腾蛇在上面……”
话未说完,璇玑便沉声道:“别提这个名字!我宁可从来没认识过这么无情无义的人!”
禹司凤有些默然,过了一会,才道:“他不是这样地人,你应当比我清楚。”
璇玑又委屈又激动,想起腾蛇一声不吭自己跑回天上认罪,将她撇下不管,连个警告都没有,不由怒从中来;然而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他这两年没有任何怨言地陪她东奔西跑找禹司凤,她失落迷茫的时候,都是他陪着自己,却又恨不起来。
良久,她才恨恨出声,叹道:“算了……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反正他已经走了……”
禹司凤突然想起大半年前那个火烧云的黄昏。腾蛇面色犹如冰雪,从认识以来,他从未有过如此正经地表情。进门劈头第一句话就是:“老子要走了。”
禹司凤以为他又打算出去找吃的,只随意点了点头,谁知腾蛇又道:“以后能不能见,还看天意。善自珍重吧。”
他这才品出点不同的味道,奇道:“你要去哪里?”
腾蛇一本正经地说道:“上面要出事,我得回去拖上一拖。只不知能拖多久,你们莫要管我。”
禹司凤那时并不知道他指地是什么,以为是他自己私自下界被人捉住把柄,他又不喜欢过问旁人的私事,只点头道:“事情已经这般严重了吗?”
腾蛇当时一定是犹豫着想说出来,然而不知什么原因,他却没说,只道:“老头子们生气了,大概很严重。”后来璇玑出来了,他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再后来,他执意要离开,把璇玑气得大哭一场。
如今回想这些事,终于为他捉住一些蛛丝马迹。腾蛇当时一定是先知道了上界要捉拿璇玑地事情,就在他离开璇玑去镇子上找吃的那三天,变故一定发生在那三天。想来他一定是遇到了传话地人,以为这事自己能摆平,便不打招呼自己回去了,谁知结果却是当作同党被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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