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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到些什么,鱼念渊频频看向低头喝面汤的七师妹,又侧过脸去。
“啊……啊……”
听到七师妹发出的柔柔嗓音,眸光回正,瞧过去。
只见七师妹正两手捧起另一个未开动的面碗,有些傻乎乎的递给她。
鱼念渊默了会儿,白皙手掌滑出袖口,接过面碗。
赵清秀发现,二师姐好像没有马上开吃,反而是从碗中匀了些面,放入她吃完大半的碗中。
鱼念渊还帮她卷起裙袖,调整有些松懈的蒙眼缎带,做完这些,才准备动筷吃面。
赵清秀低头,默默抿着面汤。
她吃的快一些,放下碗后,等了少顷,鱼念渊也长吐一口气,放下空碗。
赵清秀站起身,摸索着走向主卧所在的屋子。
鱼念渊没有阻拦,也没有去帮忙搀扶,坐在院中原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这一系列举措,师姐妹二人有些默契。
俄顷,赵清秀缓步走出主卧,手中多了一份长条布包。
布包口的绳索松开,布料滑落,露出青铜材质的剑柄,上面有暗红血斑。
赵清秀带着青铜长剑,回到二师姐面前。
鱼念渊望了眼天色,放下茶杯,茶水未喝一口。
“走吧。”
赵清秀伸出手掌。
鱼念渊看见,她掌间有蛟游走,紫雾萦绕蛟身。
鱼念渊凝目看了会儿,也伸出自己的手掌,握住青铜长剑。
二女同时握住青铜长剑的一刹那。
斗转星移。
似是缩地成寸,又似是一梦黄粱。
赵清秀有一种再次睁开眼的感觉。
自己那双眼睛归来了。
眸子清澈如涧溪。
恢复光明。
可是她眼前是一处渊。
四周只有血色,与青铜的幽绿颜色。
很多事物模糊一片。
但还是能看清一些景物:
前方的渊中,有恶蛟源源不断的冒出,扭曲可怖,此渊深不见底。
渊的上方,有一口青铜小剑倒悬。
剑锋极钝,锈迹斑斑,却鲜血淋漓。
也不知染了多少生灵之血。
她不是第一次见了。
以往的一次次梦中都有。
以前觉得是大可怖,可是自从住进檀郎的院子,被檀郎开导还有莫名紫雾保护后,赵清秀没觉得有多可怕了,心中有些坦然平静。
她低头看了看,掌心有一条小小的紫色困蛟在游荡旋转,在掌心画圈,泛起阵阵波澜,如同湖面有石子连跳着打水飘。
赵清秀收回清澈眸光,抬眼望向前方。
只见面前,是一位位女君的背影。
站在原地,高矮不一,各有千秋。
却面孔模糊。
这一回,不再是上一次在梦中,不断有越女坠入深渊的惊悚景象。
此刻,四周风平浪静,女君们的背影大多静立不动,似是都在望着前方的渊。
不过其中,有四道身影动了动。
一位高大女君的身影,发如金焰。
一位白衣女君的身影,赤脚系铃。
除此之外,还有两位扎着优雅斜双环鬓的女君身影。
这两位女君似是高矮、体形、动作一致。
唯一的区别,就是头上斜双环鬓的倾斜方向不同,一位偏左,一位偏右。
四道女君身影,和睁开眼的赵清秀一样,有些灵动,与四周那些凝视前方深渊的“死气沉沉”的女君身影不一样。
她们转身,似是看向了赵清秀,走了过来。
赵清秀欲语,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好像不只是她哑巴的缘故,四周的所有女君们,都是默然无声。
和上一次在幽静小院,她入梦突破境界成为“梦夫人”时,完全不同。
这一次,整座渊安静无比。
像是由虚幻的梦境,进入到真实的现实。
现实的气氛,死寂且严肃。
就在这时,金发高大女君径直走到赵清秀面前,似是垂首看她,高大女君突然伸手,隔空摸了摸赵清秀的眼睛。
赵清秀愣愣,空张了下嘴。
想喊一句大师姐,却没有嗓音。
疑似雪中烛的虚影蓦然一把抱住了她。
金发女君身影高大,赵清秀在她怀中,显得娇小无比。
赵清秀没再动了。
也没有去反抱,因为她掌心有紫蛟,两手空悬,一时间有点笨拙无措。
旁边的白衣女君、左斜双环鬓女君、右斜双环鬓女君纷纷低头,望向赵清秀的手掌处。
俄顷,金发高大女君松开怀抱,也眸光投向赵清秀掌心游荡的困蛟。
旋即,她当着赵清秀等人的面,默默平摊开了自己的右手。
有掌上蛟,通体雪白。
……
浔阳王府。
内宅废墟,假山旁边。
陆压、彩绶、顺伯暂时退避的场上。
儒衫青年说完屠龙术后,谢令姜、离闲一家人陷入沉默。
看众人脸色,欧阳戎当然知道他们的犹豫与误会。
他们脸色有些为难的看向谢令姜怀中的剑匣。
离闲道:
“檀郎,此事等回京了再说如何,咱们现在先离开浔阳,此地不宜久留。”
欧阳戎闻言,目光从手中月光长剑上缓缓收回。
他环视一圈四周余烬未灭的废墟,轻轻颔首:
“行,先撤离浔阳城再说,此事不急,路上到了安全处,再细讲。”
离闲等人听出他话中意思,看来是要和他们一起暂时离开浔阳城,不像当初担任龙城令那样,墨守成规,死守封地……众人面露或松或喜之色。
欧阳戎掂量了下月光长剑,收剑入鞘,这次没有还给谢令姜,而是抱在怀中,走向一旁:“小师妹跟我来。”
谢令姜看了看大师兄背影,又与离闲等人对视了一眼,抬步跟上。
师兄妹二人在离裹儿的目送下走远。
来到僻静处。
谢令姜忍不住问:
“大师兄真要献鼎剑?”
欧阳戎轻笑:“小师妹舍不得?”
谢令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玉唇轻启:“我看离伯父他们神情,对大师兄应该是忏愧有加的,像阿父以前说的,有些恩情太大了也不妥当。”
欧阳戎不置可否,回过头,朝谢令姜伸手。
谢令姜递出剑匣。
欧阳戎没有立马接,突然道:
“还躲着干嘛,出来。”
谢令姜袖口处安静了下,旋即,乍起一小团墨雾,紧接着袖口弹出一颗小脑袋,儒服女冠打扮,黑溜溜的小眼睛先是瞪了眼欧阳戎,旋即左右环视了下,似是确认安全无疑,才忙不迭的从谢令姜袖口爬出来。
欧阳戎撇嘴,去接过剑匣了,先将月光长剑放入其中,和最新发现的红莲剑印保存在一起……离闲刚刚有句话说的没错,浔阳城不宜久留,此地距离火药桶般的浔阳石窟太近,先远离了再谈“屠龙上策”之事。
他抬眼瞅了瞅妙思。
小家伙正东张西望,见四下无人,她拍了拍平坦的小胸脯,松了口气后,朝欧阳戎嚷嚷道:
“小戎子,你怎么现在才来救驾?刚刚有多凶险你知道不?史上最差跟班,没有之一。”
欧阳戎颔首:
“知道,你在小师妹暖和袖中躺了一路,辗转反侧,睡不踏实,确实凶险,差点没睡好。”
“……?”
“小戎子你最该死,没有之一!”
谢令姜拦住了张牙舞爪的小墨精,拦住没让她跳过去挠大师兄的脸。
欧阳戎淡然不理。
妙思气呼呼道:
“骗你作甚,刚刚吓死本仙姑了,那一对上清牛鼻子师徒相见,场面吓人,那个老家伙还是个死人,死气沉沉的,乖乖,连死人都来劳碌,这些上清牛鼻子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更别说对咱们墨精一族了……
“还好本仙姑冰雪聪明,修为冠绝当世,第一时间就屏气凝神,没有露出丝毫马脚,嘿嘿,不然就要被他发现,给抓回上清祖师堂了,本仙姑才不要去那里,听说一些可怜墨精在那儿当牛做马,三天饿两顿,牛鼻子最黑心,连小戎子都不如,没之一。”
欧阳戎侧目:“你知道死去道士复生的手段?”
“废话。”妙思摆摆手:“不就是上清绝学降神敕令吗,用它正好需要灵墨画的符箓,这也是三清祖师堂盯上咱们的原因,哼。”
欧阳戎当然知道小墨精的苦不堪言,却含笑逗弄:
“你不是最会坐地起价吗,他们有灵墨需求,你保持下在我面前耍横的态度,威胁下他们,这不得以礼相待,被三清庇护。”
“礼待个屁,让你天天吃那苦涩香火,朝着一窝子的面瘫道士,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产灵墨,你去试试?说得好听点,叫做交个朋友,难听点,他们就是把咱们墨精们都当作他们三清的私有财产了。”
顿了顿,她又嘀咕:
“若是小萱在那儿,一起过去,倒也不是不行,但是本仙姑总怕小萱被他们带坏,以后也顶着张冰冷严肃脸,小萱以前就有这趋势了,有些古板正经了。”
欧阳戎认真听完,点头道:
“听着感觉三清才是你们这些墨精归宿,能让你们真正的发光发热,看来你在我和小师妹这儿,还是过的太好了,伙食过于丰盛。”
妙思坚定如铁道:“不行,本仙姑就算去儒门书院,跟着一群文庙老学究,也不去三清,本仙姑最讨厌不洗澡的牛鼻子道士了,他们画符都不洗手的,那个姓陆的不就是,邋里邋遢。”
欧阳戎走去,一把将她抓起,弹她脑门:
“你还挑上了?”
“放开本仙姑!小戎子,你要干嘛,谢丫头救我!”
小墨精如受冒犯,眼睛瞪圆,又张牙舞爪起来,欧阳戎不理,转头问谢令姜:
“小师妹,此前给你防身的三筒灵墨,还有剩余吗?”
谢令姜有点不好意思的摇摇头:
“用完了,大师兄,在去匡庐山的路上其实没怎么用,是后来袁老天师现身,我帮他处理那五个中品修为的水贼,才耗费掉的,老天师临场教我了几手,他说,除了他们三清祖师堂的嫡系道士外,中品以上的儒门炼气士,才是最需要灵墨的。”
欧阳戎摆摆手:“没事,用了就用了,你能用上反而是件好事,特殊关头就该如此,抠抠搜搜的节约,我反而要说你了。”
谢令姜望向大师兄,眼波温柔,歪头道:“大师兄,老天师人不错,没问我灵墨出处,妙思的担忧应该是多虑的。”
“若他真如你们讲的那般玄乎,妙思在你袖中,当然逃不出他的法眼,也就她戏多而已,以为是自己躲得狠好,殊不知人之将死其心愈善,其实是老人家不与她一般见识罢了。”
说完,欧阳戎眸光投向了假装没听见、眼珠子剐他的儒服小女冠。
“看什么看,再产些灵墨。”
“产就产,你凶个鸟!”
没想到妙思十分果断的点头,用最凶的语气说最怂的话,还转过头就往谢令姜袖中钻。
欧阳戎将她一把拉住,塞进自己袖中。
“往哪跑呢,在我这儿弄,我第一时间需要拿到。”
说着,欧阳戎从剑匣中取出《真诰》,在背面扯下两张枯黄残页,又两指捻出一根备用的干净狼毫,将它们一起取出,放入袖中,当作备用。
袖中传来妙思不满的提醒声:“小戎子,男女有别!”
欧阳戎点头:“你这体形,有‘有别’的必要吗,况且我是君子,我劝你少防些君子。”
“就是你们儒家君子才最需要严防死守!唔,你是当年没在南朝建康城里待过,不知一些清高士人们的变态玩法。”
欧阳戎叹为观止:“看来是有经历过的,女仙大人过往还挺丰富。”
“瞎扯!本仙姑是道听途说!博览群书就这点坏处,容易被它们污了眼睛,有时候本仙姑恨不得自己不识墨字,那些家伙得补偿本仙姑才对!”
欧阳戎不理,把她小脑袋按回袖中。
“抗议无效。灵墨好了与我说一声,此刻急需。”
某个反骨小墨精嘟囔了几句,闹腾了一阵,还是乖乖产灵墨去了。
窝里横归窝里横,但是真到了关键时刻,妙思还是挺拎得清的,跟班要是凉凉了,她岂不是要被外人欺负?
欧阳戎准备带谢令姜返回。
这时,谢令姜开口:
“对了大师兄,袁老天师走之前,还给你留过一句箴言。”
“什么箴言?”
欧阳戎有些疑惑的停步。
谢令姜轻声讲述起来,原话奉告。
旋即,她却发现面前的大师兄平淡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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