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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熙这次来徐州,还真就是带着自己的算盘来的。
长江以南且不论,他要发展海上商贸,幽州青州徐州这条线必须要先打通,尤其是徐州。
将来半个甄家都算袁熙的,所以他借来徐州的机会,先要把这条商路提前搞定。
至于避讳什么的他才不在乎,糜竺是刘备手下官员,肯定会毫无隐瞒地将两边商谈的内容告知刘备,所以他公然提出来,反而是在帮糜竺避嫌。
要不然的话,他去私下接触糜竺,对方十有八九不敢答应,否则的话,在刘备面前就说不清楚了。
如今袁熙光明正大提出来,反而让刘备不好拒绝。
果然糜竺偷偷瞄向刘备,向他自己微微点头,这才放下心来,忙答道:“承蒙公子看得起,若公子不嫌弃寒舍鄙陋,竺当扫榻相迎。”
袁熙哈哈笑道:“如此便麻烦先生了,久闻徐州歌伎舞女很是有名,这下熙倒是有眼福了。”
刘备等人想到关于袁熙的传闻,心里暗道还好此子有弱点!
之前徐州一众谋士仔细研究过袁熙的过往经历,最后发现,袁熙也不是无懈可击的。
好色!
其在北新城就养了数十姬妾,后来回到邺城后,据称和数名女子来往密切。
更过分的是,听说其将曹操家人带到邺城后,竟然在其中抢了曹操的姬妾和女儿,公然养在自己的内宅里。
更过分的是,据关羽张飞带来的消息,袁熙是和孔融妻女同乘一辆马车来郯城的!
孔融比没有参加中午的午宴,是因为之前他听到这个消息后,站都站不稳了,是让人抬回家的。
这个时代,士族好色并不是大毛病,相反还是一桩美谈,但好色到了袁熙这种生冷不忌的,还是很少见的。
难道此子能用美人计对付?
袁熙坐上马车,见太史慈还是骑马寸步不离地跟随,终于是放松下来,一天下来,他的精力和体力都到了极限,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他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吴昭不在身边,真的是很不方便。
临走前他看望吴昭时,见其应该是感染了风寒,但吃了药一时也未见好,只得让她好好修养身体。
不知道这个时代医术到底如何,华佗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左慈是不是真的会法术?
但按照之前的传闻来看,张角兄弟三人虽然被吹得神乎其神,但多是限于预言和谶语,呼风唤雨什么的,应该是不会的。
糜竺的马车在前面引路,不多时便来了糜家门前。
大门打开,袁熙从车里望去,见里面处处高楼广厦,极为气派,竟然压过了甄家几分。
他从马车上下来,所见处处雕梁画栋,飞檐斗拱,比前世看过的宫殿也不遑多让。
此时已经入夜,各个房檐之下,却挂着红色的灯笼,远远往去,处处灯火通明,宛如人间胜境。
妈个巴子,怪不得士农工商,迟早让你们放放血。
他惊叹道:“糜家之富庶,今日亲眼得见,才知传言非虚,只怕传说中的皇宫,也远不如此吧?”
糜竺正往这边迎着,听到袁熙这话,脚下拌蒜,差点摔倒。
他脸色发苦,这二公子妥妥和自己过不去了,非要把自己害死是吧?
他赶紧上来扯住袁熙袖子,满脸赔笑道:“进去说,进去说。”
糜竺引袁熙和太史慈进去,早有婢女摆上酒席,糜竺笑道:“略备薄酒,还望公子见谅。”
袁熙见侍女端上的器皿奢华,菜肴精致,远胜袁府,心道这也算薄酒的话,自己以前难道都是在讨饭?
他微微一笑,客气了下便坐了下来。
一时间宾主攀谈起来,一边是袁熙信口掰扯,一方面是糜竺小心应付,一面袁熙处处试探,一面是糜竺苦苦抵挡,几个回合下来,老实人糜竺便已经额头见汗。
他心道这次真是引狼入室了,连忙招呼歌伎舞女上来,一时间满室莺莺燕燕,多有依偎到袁熙身边劝酒的。
袁熙向糜竺笑道:“我喝酒必吐,还望子仲兄别怪罪。”
糜竺连忙赔笑道:“不会,不会。”
他见袁熙面前那碟精美的鱼脍也一箸未动,不由好奇道:“公子似乎并不喜鱼脍?”
袁熙微笑道:“我有些怕死。”
糜竺涨红了脸:“公子是怀疑我在鱼脍中下毒?”
袁熙哈哈一笑:“子仲兄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这生鱼之中,本就有些不好的东西,和先生无关。”
糜竺莫名其妙,想到白天袁熙对陈登说的话,隐隐约约想到些什么,但尚未将两者联系起来。
他见袁熙似乎对身边的婢女并无兴趣,更加头痛,怎么这位的表现,似乎和传言中不太一样啊?
袁熙却是有些遗憾,本来他来糜家,一方面是谈商路,一方面是吊出陈登,没想到陈登倒是挺沉得住气,竟然没有出现。
不过袁熙倒是不急,他有的是时间,才不信陈登能一直忍下去。
席间袁熙又谈到商路的事情,糜竺叹道:“此事并非我一人可决,还需糜家多人商议,能否请公子等待两日,让竺再做答复?”
袁熙心道你是家主,怎么会决定不了,分明是要去请示刘备。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不宜逼得太紧,当下点头答应。
直到吃完饭,袁熙也没等到陈登,便要起身回去歇息。
糜竺连忙暗示袁熙可以挑选姬妾,袁熙听了,转向太史慈道:“子义有没有兴趣?”
太史慈赶紧说道:“慈已有妻子,往公子恕罪。”
袁熙点了点头,对糜竺道:“这些女子虽好,但还是不如我府中之人,今日便这样吧。”
糜竺袁熙语气,分明是对自己有所不满,面上也不敢显露出来,只得送袁熙和太史慈各自安寝。
他则连夜出府,找到刘备,将两人对谈的言语,都一五一十告诉了刘备。
刘备听了,沉思半晌,也没察觉出哪里不对,只得道:“既然如此,还请子仲费心应付。”
糜竺擦了把汗,又匆匆赶回去了。
结果第二天糜竺去请袁熙和刘备商谈,太史慈出来说,袁熙身体不舒服,今天就不去了。
糜竺不知道袁熙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一头雾水地去向刘备回报,刘备本来等着继续商谈,也只能作罢。
刘备却没想到,袁熙这一病就病了三天,放了他三天鸽子!
刘备郁闷,他召集谋士,说道:“那袁家子,到底想做什么?”
简雍想了想,出声道:“要不静观其变?”
孙乾也点头同意:“现在他想和我们比耐心,看谁先让步,要是我们去请,便是落了下风。”
众人纷纷同意。
关羽等众人散去,对刘备道:“大哥,前日有件事情,我很在意,便去查了一下。”
他和刘备说了城门口被陶谦驱赶人群的情况,刘备听了,说道:“这我知道,应该是一些和袁术交好的扬州将领家眷,里面可能混杂着奸细,我本来让人好好送出城去,没想到兵士如此粗暴。”
关羽摇头道,“我说的不是这点,而是孙破虏被黄祖伏击身亡后,他的家眷住在徐州,有可能在那批人里面。”
刘备听了,叹道:“孙破虏啊,那是杀死华雄的猛将,真是可惜了,我没有善待他的家眷,是我之过。”
关羽想起那会骑马的女子,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听说孙坚家眷先前在广陵郡,来下邳做什么?
但是人已经离开,再说孙坚已死,听说他的子嗣尚幼,还能掀起什么浪花来?
他摇摇头,便把这事情置之脑后。
太史慈见袁熙找了根青竹竿,在糜家大宅里的大池塘前钓起鱼来,心道自己这个主公,行事还真是天马行空啊。
袁熙看着丝线不住颤动,往下一沉,便一抖手,一条肥胖的锦鲤便被他钓了起来。
他将鱼取下,重新扔回水中,叹了口气,对太史慈道:“这鱼在池塘呆的久了,有饵就吃,实在是太蠢,让我钓得也好生无趣。
太史慈闻言,出声道:“我小时候住在海边,那海鱼便灵巧得多,也不太咬饵,倒不如直来直去,直接去刺。”
“但这种方法,也常常需要守候半天,找到刹那间的破绽,才能一举建功。”
袁熙点头道:“子义兄这话的道理,其实在人和人之间也是一样的。”
“现在两边都在比耐心,变数就是第三方。”
太史慈隐隐有所悟。
袁熙心道刘备想和自己讨价还价,倒也没错,但还是没完全看清形势啊。
他本来以为徐州这个形势,也该服软了,但见刘备还在遮遮掩掩,官员们态度也是暧昧不明,知道徐州内部官员对于和谈,其实还是有所抵触。
既然他们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等着好了,看谁先急。
袁熙这么做,是有信心的。
历史上陶谦死后,刘备其实并不敢马上领徐州牧,因为他知道,徐州这块肥肉固然很香,但也很有可能噎死自己。
即使他得到徐州大部分士族的支持,也仍然在举棋不定,甚至这个时候,发生了他极为赏识的田豫离开的事情。
直到他让陈登给袁绍写了一封信。
裴松之注《三国志·蜀书二·先主传》引《献帝春秋》,有如下记载。
陈登等遣使诣袁绍曰:“天降灾沴,祸臻鄙州,州将殂殒,生民无主,恐惧奸雄一旦承隙,以贻盟主日昃之忧,辄共奉故平原相刘备府君以为宗主,永使百姓知有依归。方今寇难纵横,不遑释甲,谨遣下吏奔告于执事。”
绍答曰:“刘玄德弘雅有信义,今徐州乐戴之,诚副所望也。”
这才是决定性的因素,陶谦刚死不久,刘备就私下投靠了袁绍,说能帮袁绍对付袁术。
袁绍接到信后,直接表态答应了,所以在此时,袁刘就已经私下联手了,远早于几年后明面上的结盟。
这就是袁熙的底气所在,他清楚知道刘备心内已经倒向了袁绍,所以才敢大咧咧出使徐州。
如今是刘备心里已经乐意,但还不敢表现给属下们,所以袁熙要做的,就是等一个能让刘备下属说不出话的契机。
他悠闲地钓着雨,远处小楼上,有婢女转头对糜贞道:“那位公子已经钓了好几天鱼了,害得女郎这些日子,都只能呆在小楼里面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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