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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谈到于禁这事,在场魏国众人都颇为头痛。
因为当初在场众人,大多在前岁晋军攻打许都时,都是赞同尽快将刘协送出去,以挑动晋国和汉南国内斗。
设想是很好的,但结局却大大出乎曹魏官员们的意料,晋国就这么大大方方将刘协送给了刘备,丝毫没有拿刘协搞情的任何打算。
这把等着看好戏的曹魏官员们晃点得不轻,而且把刘协病危,所以送出去太急,以至于根本没有时间和晋国谈判交换战俘,导致于禁仍然在晋国手中。
于禁作为如今几乎是硕果仅存的外姓将领元老,这些年可以说是为了曹魏立下了莫大功劳,如今就这么丢在敌人手里,其实有些官员私下里面,对此也是颇有非议。
曹丕最为信任的吴质朱烁,自然也听到些风声,也曾劝谏过曹丕至少摆出个样子来,和晋国接触谈判交换于禁的条件,免得寒了外姓将领的心。
对此曹丕却不置可否,足足拖了一年多,如今却又当众提起,众人都是心里嘀咕,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毕竟这四个作为曹丕的近臣,这大半年来也越发摸不清曹丕的想法了,因为曹丕最近的行为越来越抽象了。
且不说曹操去世不到半年,曹丕屡次举行大型宴会,又或在大臣葬礼上发笑,又或纳娶曹操侍妾,突出一个不顾道德礼法,做事随心所欲,就是日常行为也颇出人意表,让曹魏大臣们每天都有新的惊吓。
毕竟在这种主君手下,每天过的都是提心吊胆的日子,因为谁也担心万一曹丕发病,会不会踩到自己头上。
另一方面,曹丕在朝堂上的本事,却超乎很多大臣的预料,他们渐渐发现,之前曹操在世时,曹丕很多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其固然性格变态,但政治上的手腕,却是出乎意料的高,至少要比曹植高多了。
曹丕登基这两年,魏国面对晋国咄咄逼人的压力,尚还能有余力支撑,不得不说曹丕任命官员将领的眼光很是不错,现在几乎所有的大臣一致认为,当年曹操的选择是对的,曹丕远比曹植适合。
关于曹丕是怎么从多年前擅闯天子寝宫,惹是生非的黑胖子走到如今这一步的,众人不得而知,但如今面对曹丕问话,他们也没有把握回答能让曹丕满意,所以一时间众人鸦雀无声。
曹丕见了,冷笑道:“众卿不要想太多,于禁尽忠报国,我若是不理不睬,只怕有人在背后说我无情。”
“虽然我确实对很多人冷酷了些,但那是他们咎由自取,于禁战败被俘,也不能说都是他的错,所以若有办法,朕还是想让其回来的。”
“毕竟咱们魏国要是危急,他作为曹魏元老,总不能站在对面帮忙吧?”
“曹魏给了他不少,朕不想看着他找借口投靠晋国,他就是死,也应该以魏国大将的身份死啊。”
四人都是无语,陛下的想法,果然越来越疯狂了。
陈群是试探道:“陛下准备拿出什么条件以交换于将军?”
曹丕想了想,突然失笑道:“拿晋王的母亲刘夫人换,怎么样?”
众人更是无语,陈群提醒道:“陛下,那李夫人不是晋王生母,两边关系极差,且晋王过继到袁基那一支,和刘夫人更没有什么关系了啊。”
曹丕听了,遗憾地咂了咂嘴,“可惜,我还废物利用来着。”
众人忍不住心中吐槽,他们都知道刘夫人的事情,开始不反对,是因为他们觉得此事也能借此打击凶虎,毕竟这刘夫人曾是晋王名义上的母亲。
但他们很快发现,袁熙不仅没有投鼠忌器,反而攻势更加猛烈了,这摆明了是想激怒曹魏。
朱烁对曹丕说道:“陛下,那凶虎是个逆子,根本不在乎父母的,这种招数对他没用啊。”
“听说他幼年时,在袁氏过得并不好过,说不定他现在最想看到大王杀死刘夫人,这样正中他的下怀啊。”
曹丕听了,出声道:“那凶虎真的没有弱点吗?”
“我觉得不太可能,是人就有弱点,如今魏国国力不如晋国,诸位公卿,还需想想办法啊。”
“诸位以为,晋国什时候会对荆州用兵?”
“今岁他们还打长安否?”
众人听了,纷纷出言,曹丕发现众人都颇为乐观,于是挥了挥手,让众人离开好好想想,却是单独将董昭留了下来。
等场中没有其他人,曹丕才开口道:“董爱卿,你和朕说实话,是不是凶虎的人?”
董昭面色不变,出声道:“臣自始至终,都是站在陛下这边的。”
曹丕听了,点头道:“好,我会记得公仁这句话。”
“我想知道,公仁对马超这人怎么看?”
董昭下意识道:“钟太傅不是去调解了,何须臣下多言?”
曹丕笑了起来,“公仁还是和元常不和啊?”
“当初公仁下狱,也是朝中弹劾的人太多,朕才不得不做个姿态,尔等两人都是朕的股肱,看在朕的面子上,不要因私费公啊。”
董昭沉声道:“对于钟太傅,臣早已经放下了。”
“虽然臣和其可能绝对不会成为朋友,但绝对不会因此耽误大魏之事。”
“臣对马超的看法,是此人背父求荣,但目前来看,对魏国还是有不少用处。”
“听说晋国那边,也在尝试拉拢于他,陛下派钟太傅赶去,也不失为一招妙棋。
“但另一方面,其毕竟是凉州出身,并不一定和魏国完全站在一起,尤其臣听说晋国如今平复四方胡人,开出了相当优厚的条件,比如高句丽和乌桓甚至公孙家族,晋国都封了王,花的代价不可谓不大。”
“但不得不说,封王对于外胡吸引力很大,若是其用来招揽马超,其未必不会不动心。”
曹丕出声道:“公仁所言,颇有道理,那我魏国如何应对?”
董昭出声道:“一个虚号而已,晋国能封,为什么大魏不能封?”
曹丕有些惊讶,“封王?”
“先父在世的时候,为了封个魏王,可谓是殚精竭虑,如今公仁却让我轻易将王号交给一个外人?”
董昭出声道:“陛下明察,这种虚名,不过是效仿高祖故事,乃是权宜之计,将来大魏若能平定天下,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陛下既然能用就九品中正制收买士族官员,那几个虚号王爵,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曹丕反问道:“先父赖以器重的曹魏宗族重臣,才不过封侯,他们难道不会不满?”
董昭道:“一个也是封,几个也是封,而且可以借机打压对陛下阳奉阴违,倚老卖老的人,这难道不是陛下所希望看到的吗?”
曹丕沉思起来,过了好一会,他才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会好好考虑下。”
“对了,我至今没有子嗣,所以想要在曹魏宗族中收养一个,你觉得谁合适?”
董昭心里一跳,“陛下正当盛年,为何如此说?”
“此事乃是陛下家事,臣不敢置喙,望陛下召集曹氏夏侯氏商议为妥。”
曹丕听了,摇头失笑道:“公仁啊,你倒是是谨慎。”
“罢了,你先回去吧。”
董昭出宫上了车,心道陛下刚娶了郭皇后,怎么就觉得生不出来了?
难道当年伏皇后将其伤的那么重吗?
想到刘协去了刘协那边,更有消息说伏皇后死而复生,也跟着一起出现,董昭心里就有些不稳,心道这事情认真追究起来,自己是无法掩盖住的。
毕竟当时伏皇后假死,董昭是全程参与了的,虽然现在刘协夫妇已经没用了,但架不住有心人之人一直盯着。
前几年董昭差点被钟繇逼疯,说实在董昭一直行事颇为小心,统共就给袁熙做过两件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钟繇死盯着自己,这让董昭一度怀疑自己家族是不是和钟繇有世仇。
然而这两件事,偏偏都是改变了天下大势的,一是救出伏皇后,一是暗示鼓动刘协在禅位大殿让出帝号时搞事。
这两件做完,董昭觉得自己也算报了当年袁熙的恩了,自此之后他便断了和晋国的一切联系,想要安稳过完这下半辈子。
关键是,董昭自己想要个善终,却架不住有人惦记,想到钟繇时时刻刻盯着自己,董昭心中发狠,别把自己逼急了,不然我和你鱼死网破,看看最后谁先倒霉!
曹丕等董昭走后,才回了自己寝宫,那边郭皇后见曹丕回来,连忙迎出来道:“天气寒凉,妾让宫女重新去热饭了,还请陛下稍等。”
曹丕出声道:“这些事情,让其他妃子们做便好了,何须劳动皇后?”
“我看她们是不是偷奸耍滑惯了,所以把这些事情都推脱掉了?”
郭皇后出声道:“都是妾自己愿意做的,不关他她们的事,陛下万不苛刻她们,以免让人非议啊。”
“陛下先前的几件事情,妾也不敢置喙,但若是被人利用传了出去,只怕影响大王英名啊。”
曹丕一想便知道郭皇后说的是什么,冷笑道:“刘夫人倒是好本事,能找到你求情。”
“她身为晋王母亲,朕岂能善待她?”
“留着她性命就不错了!”
郭皇后想了想,开口道:“陛下这就想得差了。”
“其实这刘夫人,留在宫里,弊大于利啊。”
“其实妾觉得,若其和晋王关系那么差,那将他送回去,反而更能让晋王头痛,陛下也能落得个大度开明的名声呢。”
曹丕一怔,沉思片刻,才缓缓点头道:“皇后这话,倒是颇有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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