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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那时她曾追问过结果,到底那对师兄弟中谁先下了那步棋。
而沧海先生只是摇了摇头,慨然道,谁也不知道结果。
所以至如今,她都不知道无双棋局到底有没有结果,或许它本来就不存在结果,只是一个单纯的故事而已。
37
“至上无双绝,冠高独一峰。先死而后生,便是无双棋局。”沐墨瞳喃喃自语。
设计出这样一个棋局的人,根本就是个疯子。
与其说这是一个棋盘,不如说它更像一个局。
一个生死局。
陷入困境的人无不像出去,而出去的却只能是其中一个。
究竟谁生,谁死?
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棋的解法,关键是如何选择而已。
“瞳儿,你信我吗?”静了片刻,他突然专注的问。
同样的问题,他曾经问过一次,那时她尚心存芥蒂,再一次问及,不知答案是否一样。
沐墨瞳沉默了一会儿,垂眸凝睇灼伤的棋坪。
棋子被打磨的光滑无比,冷光流转。或许曾经被人握在手中,反复的摩挲。
不知道这棋局困住了多少人,又有多少姓名陨灭其中。
清冷的月辉下,愈发衬得女子乌发雪肤,姣好的脸颊泛着象牙一般细腻的光泽。
他说要她相信他,可是他呢?
有多少事情是在她所不知道的情形下进行的。
那种刻意隐瞒的背后是什么,她不愿意深思,却又不得不去想。
转瞬之间,脑子里已经掠过许多。
然而出口的却是另一种语调:“自然是信的。”
凤眸凝视了她片刻,依稀叹了口气:“我要的不是敷衍的答案,你也没有必要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沐墨瞳立即接口:“我没有敷衍。”
凤眸中的光彩一戚,一直泰山欲倒而秋水仍无波的面容上,浮现几乎难以自禁的喜悦。许久以来,他期待的不过就是这样一句话而已。在那座宫墙内,两人之间的信任早已不再,有的只是备受煎熬的猜疑、防备。
沐墨瞳眸光为不可查的闪烁了一下,信就是信,不信就是不信。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但也只是在这一刻而已。离开了这里,谁有知道这份信任能维持多久。有太多的不确定横亘在他们之间,要如何做到始终如一。
“可是找到了破解之法?”轻缓的,她问。然后见他点了点头。
相识太久,有的时候,无需多言便能心领神会。
犹豫了片刻,她突然说:“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问。”
“当初将零和送到北狄,是你的意思,还是太后的意思?” 凌玄戈顿住了,没想到这个时候,她问的居然是这个。
“是我的意思。”
“迎娶潇潇进宫是你的意思?”
“是。”
话音刚落,就清晰感到她身体一僵,分明是误会了。张了张口正欲说话却见面前的女子突然牵动嘴角,莫名的笑了笑,目光在棋盘上绕了一圈,回到中心的两点。
心底顿时冰凉一片,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不是没看她笑过,清浅的,肆意的,欢愉的,苦涩的,却是没有哪一种,让人看了像这般辛酸。胸腔内彷佛被什么撕扯碾磨,丝丝缕缕的浸透进骨髓的无力。
沐墨瞳从袖子里探出手来,玉笋尖似的指拈起其中一子,朝着中间落下去,却是没有任何犹疑,精确而迅疾。
出乎意料的,另一只不属于她的手比她更快,以无影之速顺着她的方向按在了手背上。
电光石火,一瞬间竟是两枚棋子同时落下。
脑子刹时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目光凝滞在了一处,直盯着棋盘上两只交叠的手,彷佛世间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了。
她的所有感官,静止在了落子的一瞬。
眨眼间,却仿佛已是沧海桑田。
以两人为中心,一片地动天摇,电闪雷鸣,方圆数丈内的石砌高墙以及地面像是突然间遭遇了强大的压力,迅速的支离破碎。
无双棋局已破,周围的迷宫瞬息崩塌瓦解,荡然无存。
好似日月交替,斗转星移,一柱擎天,便见高山流水。
宇宙洪荒的万千变化似乎只在须臾间。
沐墨瞳抬起头,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无双棋局的破解之法,竟是双子同生。
两人同时落子,便可得一线生机。
差之毫厘,便是千里之失。
远处,启明星已跃出了天际,渗过云层,透着朦胧的光晕,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我们走吧。”良久,凌玄戈才出声,打破沉浸已久的静谧。
仿佛咒语一般,沐墨瞳恍然回神,顺从的将手交到他的掌中,刚跨出一步,突然远远传来一声巨响,正东方向的上空,爆出一朵蓝色雏菊的烟花,硕大的花瓣绽放开来,徐徐落下,在半明半昧的暮色中拖曳出尾羽一般长长的痕迹。
蓝色雏菊花,是帝轻骑常用的联络暗号,却于此刻突然爆发出来。
一路沉默的向着烟花的方向疾行,不多时便在路口处看到旌旗临风招展,当先一人白马银鞍立于军前,正是许久不见的百里常溪。
“他们是来接应的?”缓了缓,她问。
“恩。”状若无心的应了一声,朝那边走去。
百里常溪立即下马前来俯身欲拜,被凌玄戈伸手拦住:“出行在外,无须多礼。”目光触及他身后严阵以待的士兵,问到:“情况如何?”
百里常溪这才站起来:“一切都按照陛下的吩咐,相思门现下已被重重围困,这里除了帝轻骑还有从升州急调过来的两千兵马,末将可以确保万无一失,相思门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升州?”凤眸中微露疑惑。
百里常溪朝沐墨瞳的方向略了一眼,又低下头回禀:“多亏了娘娘的那块令牌,才得以调动升州的兵马过来。”
“我让人递了个东西到客栈,一直忘了跟你说。”沐墨瞳适时的解释。因为不确定何摘星到底能否将东西传递出去,也就没有向他提及。不过桑蓉得到令牌后会交给百里常溪立即调兵倒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一调就是这么庞大的兵力,相思门此番是在劫难逃。
凌玄戈微微颔首,对着百里常溪道:“都已安置好了?”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陛下一声令下便可攻占进去。”
凌玄戈这才转过头,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既然已经出来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沐墨瞳越过他,默然看向不远处的精锐之师,无声叹了口气。
“娘娘,桑姑娘和兰公子都在客栈等你回去。”百里常溪点了几个亲兵护送她,在身侧提醒。
“我知道了。”回头瞥了一眼身后出来的那条路。
前朝的遗民,对今朝的统治者来说,终究是一个隐患。
只要一日不除,就难以安心。
这一场计量究竟在他心底酝酿了多久,她竟是一点都不知道。
那以刹那,有股陌生的感觉掠上心头。
或许,他们终究是不同的人。
偶尔的相交,也不过是流星划过天空,撕扯过绚烂的痕迹,最后归于虚无。
38
回到客栈,就被桑蓉扯着问东问西。兰烬落倒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不是跟桑蓉顶上几句,但是已经没有了当初动则勃发的怒气,眉宇间沉静了不少。
朝四周看了看,发现似乎少了一个人,疑问尚未脱口,便已有人主动解惑。
“大师兄他另有要事,百里将军把人撤走后他就离开了。”
沐墨瞳哦了一声,也没再多问,倒是兰烬落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他说以后还会再相见。”
沐墨瞳点了点头算作回答,心思已经转到了别处。
兰烬落却暗自叹息,以这模样看大师兄的一番心意是要付诸流水了,难得那样一个洒脱不羁的性情肯停留下脚步,却偏偏是一个注定得不到的人。随即又苦笑,自己何尝不是一样,只是在他惊觉的同时就已断了念想,只把它当做一个年少瑰丽的迷梦,深深藏在心底。苦等多年过去之后,再回想起来,或许会发现不知不觉它早已从记忆里淡忘,留下的也只有那么一两丝若有若无的惘然。
在客栈里一直待到了晚上,也不见有消息传来,按理说相思门那边的事情结束之后,至少会有人过来抱个信,可坐立不安的瞪了一整天什么都没等到。
连百里常溪都说万无一失,那应该不会有危险。可转念一想,这段时间以来她也见识到了月相思稀奇古怪的招数层出不穷,若是碰上什么意外,那么多人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毕竟相思门也算占据了地利,更何况韬光养晦了百余年,如今放手一搏,胜负如何也难以定论。
越想越是摇摆不定,对着面前闪烁的烛光出神,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过去看看。
突然窗棱咯吱一声轻响,在幽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沐墨瞳惊回神,朝窗边看去,一个黑影倏地闪了进来。
“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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