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每天有人受伤有人牺牲。

    悲伤的情绪容不得在心里弥漫太久，白大壮带着刘富贵继续跑到城墙边运送伤兵。

    白大壮看着坚固的城墙，听着城墙外激越的厮杀声，特别想家，想妹妹，想谢春桃。

    不知道家里人现在知不知道宁城在打仗的消息，如果知道了，那肯定很担心自己和二弟以及五弟。

    他觉得自己带来的神树村的人暂时是安全的，都是托了妹妹的福，以及前线将士的奋勇抵抗。

    白大壮只盼着援军赶紧到来。

    虽然他不懂军事，但也知道西北大军孤军困守宁城，也不知还能守多久。

    而戎国这次铁了心举国动员，一波又一波的人送到前线，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着西北大军的防线。

    白大壮在抬伤兵的时候，看到戎国那些年轻的娃娃兵或死或伤。

    他又恨又叹。

    作为普通乡野村夫，他不明白戎国那些权贵好好的日子不过为啥要开战，为啥要夺夏国边城。

    不仅夏国像大毛一样年轻的战士战死，那些戎国年轻的战士同样是父母的儿子大哥的弟弟，就那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风雪中，到底也不知道戎国发动战争的意义。

    白大壮想不明白。

    他只知道，他想过安宁的日子。

    一开始他是没办法回家被迫参与战争，现在他则是主动参与进来，因为他知道只有打胜这场仗，才有安宁的日子过。

    如果要是战败了……

    夏清荷说过，如果要是战败了，割地赔款。

    更严重的是，戎国会发动战争南下，到时候夏国的每个男儿都可能要上战场。

    倾覆之下焉有完卵，到时候神树村一样受到战火的洗礼，男人上战场，女人在家里纺织种地供应前线。

    所有人都没有好日子过。

    祖母操劳一生该晚年荣养，父母亲儿孙绕膝，妹妹和子侄赶上了家里好生活，四弟正在京城开启风华正茂的人生……这样的日子绝对不能被战争给毁了。

    白大壮带着这样的信念投入到救助伤员中，尽管个人的力量很微弱，但他也要倾尽全力。

    “大哥。”

    白招妹站在城墙上看到白大壮，激动的喊道。

    自打开战以来，白招妹始终在第一线，这两天轮到他们守城。

    他已经守了两天两夜，整个人脏污的看不清容貌。

    这些日子脑子里始终紧绷着一根弦，根本来不及思考。

    他都不清楚大哥他们现在情况如何了。

    看到大哥混在民夫中在搬运伤兵，白招妹一点都不觉得惊讶，他就知道他的大哥不会躲避。

    “五弟。”白大壮朝白招妹招手。

    他发现五弟的胳膊缠着绷带。

    虽然心疼，但也庆幸，还好五弟只是胳膊受了伤。

    “你咋样？”白大壮指了指白招妹的手臂。

    “没事的大哥。”白招妹点点头，“大哥你要保重。”

    “五弟，咱们会胜的，你也要小心点。”白大壮喊道。

    这时候有人喊白招妹，兄弟俩没有说更多的话，白招妹朝白大壮行了个军士礼匆匆赶回去。

    从早上到黄昏，他和同袍们已经击退了敌人的两波进攻。

    敌人死伤惨烈，成堆的尸体堆在城墙外面，被风雪所覆盖。

    白大壮来不及再看一眼五弟，弯腰将一个受伤的兵搬到车上，好在这个兵受伤不严重，白大壮心里稍微得到了点安慰。

    在他快到救助点的时候，听到城墙处爆发一阵欢呼。

    “我们把城墙守住了。”受伤的士兵对白大壮说道。

    白大壮感觉头顶上的阴霾撕开了一个小口子。

    “不知道敌人还会不会再来一波，马上大年三十了，总得让咱们吃一碗饺子吧。”受伤的士兵盯着飘雪喃喃自语。

    时间过的真快，快到大年三十了吗？

    这次敌人被击退后，一连几天风平浪静没有继续进攻宁城。

    但是谁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戎国这次举国之战，两国总得有个了结。

    ……

    “这几天戎国都没有来攻城，这仗还打不打？”

    白大壮等人在城墙底下忙碌着，打糯米，和水泥腻子，他们这些民夫在忙着修复被戎国炸毁的城墙。

    “肯定得打。”白大壮说道。

    现在不过是暂时的宁静罢了。

    打了这么多日子，宁城久攻不下不说反而死伤无数，戎国也需要休整调整作战方案。

    而夏国边境这边援军迟迟不到，只能被动防御，却不能进行大规模反攻。

    双方就这样胶着。

    夏戎两国任何一方逮到对方一个口子，都会掀起新一轮战火一举将对方歼灭。

    “我听说对方送来了议和条件，孟大将军当场撕了。”赵小贵凑上来，将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和盘托出。

    “议和？”白大壮说道，“咋议和？”

    既然孟大将军撕毁议和的协议，那肯定议和条件对夏国来说是羞辱。

    割城？纳岁币？和亲？

    肯定总有一款。

    孟大将军守护西北边境多年，当年被戎国侵去的城都被他一座一座又打来回来，现在让他割城议和他能干？

    纳岁币倒是一个方法，反正夏国地大物博，每年赋税的十分之一就能换来边境和平。

    但那也只是一时的，前朝不就是纳岁币换来和平，但久而久之养大了邻国的胃口，从要岁币到掠夺城池人口。

    至于和亲？

    白大壮不懂，现在的皇太后不就是当年和亲才流落边境遇到璟王。

    在白大壮心里，用女子换边境的和平，他总归不忍心。

    尤其是他有妹妹，更不忍心看到无辜的女子受到战争的牵连，虽然那些和亲的女子和他丝毫没有关系。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能关心的。

    “仗赶紧打完，我想回家。”憨娃说道。

    对回家的渴望，是支撑神树村这些小伙子的信念。

    开战以来大家都在忍耐，忍耐风雪，忍耐寒冷，忍耐鲜血，忍耐辛苦……

    所有的忍耐都是为了回家。

    “很快就能回家的。”这样的话白大壮每天都在说。

    给同伴打气，同样也给自己打气。

    快了，快能回家了。

    白大壮将砖石抹上糯米汁混成的水泥砌到被戎国出的豁口上。

    雪已经停下，却没有太阳，空气十分安静。

    就仿佛前些日子的战火是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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