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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艾略特。”佩克姆将军说罢,便挂断了电话。
“谁?”穆达士上校问道。
在科西嘉的德里德尔将军没有答复。穆达士是德里德尔将军的女婿。将军经不住妻子的软磨,终于违心地把女婿弄进了军队。
德里德尔将军狠狠地逼视穆达士上校。一见到女婿,他便心起厌恶,但女婿是他的副官,所以时常得随从他。当初,他就不赞成女儿嫁给穆达士上校,原因是,他讨厌参加婚礼。德里德尔将军紧锁眉头,心事重重,一脸凶气。他移步走到办公室的大穿衣镜前,注视着自己矮墩墩的镜中影像。他,头发花白,脑门宽阔,几缕铁灰色头发垂下遮住双眼,下巴方正,好斗。将军苦苦思索着适才接到的那个神秘电话。他计上心头,愁容亦随之缓缓地舒展了开来,于是,现出恶作剧般的兴奋,撅起了嘴唇。
“接佩克姆,”他对穆达士说,“别让那狗杂种知道是谁打的电话。”
“是谁?”在罗马那边的卡吉尔上校问。
“还是那个人,”佩克姆将军答道,满脸的惊讶。“这下他缠住我了。”
“他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
“他说啥?”
“还是那句话。”
“‘T.S.艾略特’?”
“没错,‘T.S.艾略特’。此外什么也没说。”佩克姆将军有了一个挺妙的主意。“说不定是个新密码,或是别的什么,比方说,当日的旗号。为何不叫人跟通讯司令部核实一下,查查清楚究竟是不是新密码或类似的什么,还是当日的旗号?”
通讯司令部回复道,T.S.艾略特既非新密码,亦非当日旗号。
卡吉尔上校亦有了个主意。“也许我该给第二十七空军司令部打个电话,问问他们是否知道这事。他们那儿有一个叫温特格林的办事员,跟我挺熟的。他私下告诉我说,我们送上去的报告,写得太罗嗦。”
前一等兵温特格林告诉卡吉尔上校说,第二十七空军司令部的档案不见有一个名叫T.S.艾略特的人的记录。
“我们的报告最近怎么样?”趁前一等兵温特格林还没放下话筒,卡吉尔上校便决定探问一下。“比先前写得好多了,是不是?”
“还是太罗嗦,”前一等兵温特格林答道。
“假如是德里德尔将军幕后策划了这一切,那我就丝毫不感到奇怪了,”佩克姆将军最终坦言道,“你记不记得上回他是怎么处置双向飞碟射击场一事的?”
当初,卡思卡特私建了一片双向飞碟射击场。结果,德里德尔将军开放了射击场,供大队的所有参战官兵享用。他要求自己的部下,只要射击场设备和飞行时刻表许可,尽可能在那儿多泡上些时辰。每月作八小时的双向飞碟射击,于他们实在是极好的训练。训练他们射击飞靶。
邓巴极喜射击双向飞碟,是因为他极其讨厌这一运动,所以,时间过起来就显得很慢。他曾计算过,只要在双向飞碟射击场同哈弗迈耶和阿普尔比这样的人呆上一个小时,就好像是熬过了一百八十六年。
“我想你准是疯了。”对邓巴的发现,克莱文杰曾作如是说。
“谁在乎这个?”邓巴答道。
“我想你是疯了,”克莱文杰坚持自己的看法。
“管它呢!”邓巴回答说。
“我真是这么想的。我甚至想承认,生命似乎漫长了些,假——”
“——是漫长了些,假——”
“——是漫长了些——是漫长了些吗?没错,确实是漫长了些,假如生活枯燥乏味,满是痛苦烦恼,因——”
“你猜猜看有多快?”邓巴冷不防问了一句。
“你说啥?”
“它们过得很快,”邓巴解释道。
“谁?”
“年月呗。”
“年月?”
“年月,”邓巴说,“年月,年月,年月。”
“克莱文杰,你干吗老是纠缠邓巴?”约塞连插话道,“难道你不清楚像你这样喋喋不休是要折寿的?”
“没关系,”邓巴宽宏他说,“我还有好几十年可活呢。你可知道,一年的时间流逝有多长?”
“你也给我闭嘴吧,”约塞连对奥尔说。奥尔正在一旁窃笑。
“我刚才想起了那个姑娘,”奥尔说,“西西里的那个姑娘。那个秃头的西西里姑娘。”
“你最好也闭上嘴巴,”约塞连警告他说。
“这可是你的不是了,”邓巴对约塞连说,“他想笑,你又何必阻止他呢?与其让他开口说话,还不如听他笑。”
“好吧。想笑,你就继续笑吧。”
“你可知道,一年的时间流逝有多长?”邓巴又问了克莱文杰一遍。“这么长。”他打了个榧子。“一秒钟以前,你还是个年轻人,朝气蓬勃地跨进了高等学府的大门。如今,你却已是老态龙钟了。”
“老态龙钟?”克莱文杰吃惊地问,“你说什么?”
“老态龙钟。”
“我还没老呢。”
“你每次执行飞行任务,死神与你便是近在咫尺。到了你这般年纪,你还能长多少岁?半分钟以前,你还在上中学,一只解了扣子的奶罩便是你心中的伊甸园。仅五分之一秒钟以前,你还是个小孩,过一个十星期的暑假,尽管似十万年一般长,却仍旧去得匆匆。
嗖!飞逝而过。你究竟有什么其他高招让时间减速?”说罢,邓巴差些动起了肝火。
“嗯,或许是这个理儿,”克莱文杰低声附和道,心里却是极不服气的。“也许人的一生越漫长,就必定会时时遇上许多的不愉快。
但既然如此,谁又希望长命百岁呢?”
“我希望,”邓巴跟他说。
“为什么?”克莱文杰问。
“除此,还能有别的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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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一级准尉怀特?哈尔福特
丹尼卡医生和一级准尉怀特?哈尔福特合住一顶污渍斑斑的灰色帐篷;对哈尔福特,丹尼卡医生极害怕,可又很鄙视。
“我能想象得出他的肝长得什么样,”丹尼卡医生咕哝道。
“那你说说我的肝怎么样,”约塞连跟他说。
“你的肝没什么不好。”
“这说明你真是太无知了。”约塞连故意虚张声势。他告诉丹尼卡医生说,他的肝曾痛得让他大受折磨,再者,这肝痛又没转成黄疸病,也没消失,让达克特护士、克莱默护士和医院里所有的医生着实苦恼了一阵子。
丹尼卡医生毫无兴趣。“你以为自己得了病?”他问了一句,“那我呢?那天,那对新婚夫妇走进我诊所的时候,你应该在场的。”
“什么新婚夫妇?”
“有一天走进我诊所的那对新婚夫妇。难道我从未跟你提起过?那新娘可真漂亮。”
丹尼卡医生的诊所也极漂亮。候诊室里陈放着金鱼,还有一套算是上品的廉价家具。只要可能,他买东西向来是赊帐的,即便是买金鱼,也是如此。至于无法赊购的东西,他便以分享诊所的收益为条件,从那些贪心的亲戚处换取些许现钱。他的诊所设在斯塔腾岛,是一座两户合用的简易房,没有任何消防设施。诊所离渡口只四条马路,往北仅隔一条马路,便是一家超级市场,三家美容院和两家非法药铺。诊所正好处在街角,但无甚益处。此地人口流动量极小,居民出于习惯,看病总是找打了多年交道的医生。帐单迅速堆积了起来,丹尼卡医生丢失了自己最心爱的医疗器械:加法机被收口,随后是打字机,也让人取了回去。金鱼全都死了。幸运的是,就在他感到暗无天日的时候,战争爆发了。
“真是天赐良机,”丹尼卡医生很认真地坦言道,“其他医生当中,有大多数人很快服了役,事情一夜间便大有转机。我诊所的地理位置,这下可真开始发挥作用了。不久,来诊所的病人越来越多,忙得我应接不暇。我便加倍付酬金给那两家药铺。那几家美容院也挺不错,每星期介绍两三个人来我这儿做人工流产。生意实在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可你瞧,后来竟出了件事。他们派了征兵局的一个家伙来替我做体格检查。我是4-F体位者。先前,我早就给自己做了相当全面的体格检查,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宜服兵役。你大概会想,只要我说出实情,就能免去一切麻烦,因为在我们县医务界和本地商业信用局,我一向是口碑极好的医生。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他们派那家伙来,目的只是想查实:我是否确实齐髋切除了一条腿,是否确实患了不治的风湿性关节炎,终日缠绵病榻,连生活都无法自理。约塞连,我们生活在一个相互猜疑、精神准则日趋堕落的时代。这实在是大可怕了,”丹尼卡医生断言道。他情绪极为激动,说话时,连声音都颤抖了。“就连自己心爱的祖国,也怀疑起一个领有开业执照的医生所说的话,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丹尼卡医生应征入伍,被运送到皮亚诺萨岛,当上了一名航空军医,尽管他惧怕飞行。
“坐在飞机上,我倒是用不着自找麻烦,”丹尼卡医生说,一边眨着那对棕色的、亮晶晶的小近视眼,两眼满是气恼。“麻烦会自己找上门来的。就跟我同你说起过的那个生不了孩子的处女一样。”
“什么处女?”约塞连问,“我还以为你是在说那对新婚夫妇。”
“我说的处女,就是那个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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