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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魂渊,在一个林木茂密,阴森晦暗的山谷里,深渊洞口很大,下面黑沉沉的深不见底,时时有阴风从下面喷吐出来,化作黑色的风柱直冲云霄。
谷地里,有不少木屋,里面住着的也都是幽斋老祖的徒子徒孙,道法普遍都很浅薄,负责日常物资的供养,他们没有资格进入冷魂渊。
梁兴扬带着四人赶到的时候,这里正在布阵,一具具童男童女的尸体,都被卸掉了四肢,插在木桩上,摆布出一个阵势,草地中,泥土里,树干上,都抛洒了冒着热气的鲜血。
这些徒众们赤着脚,拿着法杖,叽里咕噜念着咒语,边走边念,边念便跳。
随着阵法趋于完成,越来越多的煞气被从地下勾引上来,注入到这些尸体当中。
梁兴扬见状,跟其他四人说:「我要下去看看情况,钩吻你听你师父说起过,也跟我一起。」
他让玄锷带着梁灵宝和夏存旭两个小的在地面上,把这些教徒全都杀光,然后再下去接应。
《玄穹真经》中有潜行隐身之法,他跟钩吻从林中穿行进入,悄悄潜向深渊,忽然听见教徒们大声叫嚷鼓噪,纷纷挥杖施法。
原来是玄锷他们触动了阵法,被敌人发现,霎时间天昏地暗,石走沙飞,黑色的煞气平地涌起,如浪潮般翻涌,明明是朗朗乾坤,转眼间陷入夜的黑暗。
黑风之中,那些尸体一个个从木桩上飞起来,两个眼睛闪烁着恐怖的红光,嘴巴咧到最大,面容狰狞,发出凄厉的尖叫!
玄锷担心两个小的受伤,第一时间放出金碧双剑,两道十几丈长的剑光交叉向前,将黑风浪潮迎头剖开,扑过来的厉鬼也都斩碎绞散。
夏存旭放出星璇锥,梁灵宝放出纯阳剑,两人是初生牛犊,都要奋勇向前,斩杀风中的阴尸。
闹出这般大的阵仗,深渊里面「嗖嗖嗖」接二连三窜起二十多股黑烟,这是幽斋老祖的嫡传徒众,以四凶之后的八名弟子为首,还有十几名徒孙。八大弟子都是结丹期,法力不弱,其中有四人都是结丹后期,也是快要修成金丹的高手,各祭法宝,出来大战。
钩吻看向梁兴扬,等他示下,梁兴扬略微观察了下,低声传音:「有玄锷在,让他们历练下也好,咱们直接去找那幽斋老妖!」
他一挥袖子,带着钩吻跳下深渊。
这冷魂渊下方深不见底,不断向上涌出彻骨的阴风。
两人看着下方无尽的漆黑,忽然间都觉得心里没底。
梁兴扬看向周围的峭壁,在立陡峭壁之上,有很多凹进去的廊道和洞窟,有的密集处宛如蜂窝,有的只有一两个洞口。
他跟钩吻说:「咱们这样直接下去目标太明显,我这隐身法能够瞒得住旁人,未必能够瞒得住幽斋老妖,咱们到那边看看,能不能走着下去。」
钩吻自然是赞成的,两人便飞到峭壁上,从一个洞口钻了进去。
这些洞穴,大多是幽斋老祖弟子们的洞府,由于地底阴风厉害,越往下降,越需要高的法力,因此上面的洞窟普遍都是资潜弟子,越往下的洞穴,主人也就越强大。
洞穴有的相互连通,有的就是单独一穴,里面有的装修奢华,用玉石垒砌,香木铺地,也有的连形都不修,坑坑洼洼,仿佛是个野兽刨出来的栖身之所。
两人沿着洞窟向下,钩吻又提出来:「师父您的隐身法比我神妙,不如由我大张旗鼓地正面冲下去,我在明处,您在暗处,看到时候能不能杀那老妖一个措手不及。」
这深渊越往下走,身上越冷,心中越悬,仿佛黑暗没有尽头,幽斋老妖仿佛是个无比巨大的怪兽,张开嘴巴在面等着他们落下去。
梁兴扬想了想,点头:「也好,
你有五毒仙剑在手,也能让他忌惮三分。」
于是两人分开,钩吻祭出五毒仙剑,化作五道乌光,环身飞绕将他裹在里面,向下飞坠,同时口中放生长啸:「幽斋老妖!万毒门的钩吻来找你报仇了!」
梁兴扬使用隐身法贴着峭壁从后面紧紧跟随。
两人一直往下飞了一顿饭的功夫,还没有到达底部,这冷魂渊仿佛根本没有底部,他们如同进入了回环往复的空间隧道,永远也没办法走到尽头。
梁兴扬很快就发现,他先前来到过的一个洞窟,钻进去,里面正是一张床,上面被褥零乱,墙壁上燃着火把,木桌上摆着两个装满鲜血的罐子。
他方才经过这里,连罐子的摆放,在桌子上淋出来的血迹都一模一样。
为了验证心中所想,他用剑气斩下了桌子一角,还在断裂处刻了个五瓣梅花印记。
出来以后,钩吻已经向下飞了老远,黑色的剑光称在黑色的背景里,已经微不可见,他赶紧追过去。
过了好一会,他又看到了相同的洞口,进去一看,里面缺角的桌子上刻着梅花印记。
这老怪还真有些手段!
按照《玄穹真经》来讲,此必是颠倒五行,挪移乾坤之法,自己若已经修成金丹倒也能够修炼,如今限于道行所限,还无法触碰到这个高度。
出洞再看,已经失去了钩吻的踪影。
他又返回洞中,心想外面被老妖施了法,循环往复,里面未必也施了法,就算施法,也难以连地脉一起改变,他放出纯阳仙剑,从地面打开一个窟窿,左手掐诀分辨地气,寻找土行循理,先捋顺上下通气的地脉,再沿着地脉继续向下。
果然地中有峡,峡中通气流水,他顺势而行,直入地下三千余丈,来到了一个比较大的洞窟,洞窟又连着通道,他一路前行往里走。
这里好多洞窟相互勾连,有桌椅床榻出现,证明是有人居住的,再行一段路,又出现了丹炉。
丹炉温热,梁兴扬嗅了嗅,认定丹已成熟,就将盖子揭了,里面一颗龙眼大的丹丸,白白胖胖,宛如玉质,香气沁人心脾,只闻到味道,就让人口水忍不住疯狂分泌,肚子里也咕噜噜地响。
这是什么丹药?梁兴扬连吞口水,把丹拿在面前,看了又看,嗅了又嗅,感觉不像是什么邪门有毒的东西,没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只一下,便有一股香甜顺着舌头流进口腔,向下透入丹田,引得腹中偃月炉内紫气如同潮涌,向上直贯泥丸,进入了上丹田的「金鼎」之内,使得元神为之一爽!
虽然不知道这丹药叫什么,又是用什么东西炼出来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东西绝对是个对于结丹极其有利的好东西!
梁兴扬又舔了几口,越发确定,索性直接把丹丸扔进嘴里吞了下去,然后立即找个隐秘的地方盘膝打坐。他如今是结丹期的「立鼎」境界,鼎炉齐全,这时候炉火升起,鼎符闪耀,上下交攻,乾坤鼎倒悬,神奇交感,直接开始炼起丹来!
按理讲,他是不应该在这里修炼的,只是这丹药的效果之强超乎他的想象,竟然触动鼎炉自然发动,有了境界突破之象。
他在这里打坐修炼,正到了龙虎相交,水火既济之时,忽然外面窜进来两个人,一穿黄一穿白,正是先前围攻天剑堡不成,后来逃走的黄豗凶跟白魅凶。
白魅凶在最前面,一道白影子飘到丹炉前面,伸手去抓炉盖。
黄豗凶紧随其后,如影随形到了旁边,用手按住了白魅凶的手背,低声喝道:「你疯了!这是师父的烈阳丹!」
「我没有疯!」白魅凶情绪十分激动,如受伤的野兽般低吼,「我就是要吃了这颗丹药!」
他说着,抓着炉盖
的手又要发力把盖子揭起来,黄豗凶用力按住:「你可知道,为了这颗丹药,师父用了多少宝贝去浮黎山才换来丹种,又用了一甲子的苦功才将它炼成!我们还没出生,这丹就再炼了!你要把它吃了,不怕被师父挫骨扬灰么?」
「挫骨扬灰跟摄神炼魂比起来,哪个更可怕些?」白魅凶突然泪水双涌,流了满面,「大哥,我们从小到大,只要是师父吩咐下来的事,我们无不办得妥妥当当!什么时候出过一点纰漏?这次就因为没能拿下天剑堡,师父就怪罪……」
他哽咽了下,黄豗凶低声说:「你先把手松开,此事还要从长计议,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背叛师父。」
「他杀了三弟和四弟,你就一点都反应都没有吗?」白魅凶的声音拉高,「老三老四他们一个断了胳膊,一个断了大腿,回来之后他不但没有半点勉励宽慰,反而嫌弃我们无能,把老三老四的元神摄走,打入了天罡地煞图中!大哥啊,我们将来的归宿,是不是也是那张画里!」
黄豗凶无可反驳,幽斋老祖嫌他们兄弟办事不利,尤其受伤的两个兄弟,更是被骂作废物,直接掐死,摄走魂魄,打入了一张画卷里面,这让他也接受不了。
「可是……师父毕竟对我们恩重如山,若没有他老人家,我们从小时候一出生,就要死了,根本活不到现在,更修不成仙法……」
「可是我们也报恩了啊!我们这几十年来,我们为他做得还不够吗?」
两兄弟争执,白魅凶一定要吃了炉中的丹药,黄豗凶坚决不许,忽然洞中传来「嘿嘿」两声冷笑。
「什么人?!」二凶都吓了一跳,急忙转身往声音来处查看。
只见另一个洞口处,飘然走来一个少女,身穿白衣,长发飘摇,用彩色头绳系了八股拇指粗的在表面,余下都自然披在肩上,面如傅粉,怀里抱着个玉石琵琶,眼神清冷,双脚不用迈步,自然划过来。
毫无疑问,这是个女鬼!
白魅凶看着她,怔了又怔:「你,你,你……你是墙上……」
「我是闹阳花!」
黄豗凶说:「你是,挂在墙上的那幅仙子闹阳图中的……」
「不错!」女鬼闹阳花声音冷冰冰的,触碰到墙壁仿佛能掉下冰渣子,「你们两个废物,连同胞兄弟被人害死了,都不敢报仇!」
「你说什么?」黄豗凶恼怒,目露凶光。
闹阳花瞥了他一样,把头撞向别处,正好看向梁兴扬这边,梁兴扬若非心境坚凝,在炼丹时候,被她看着一眼,就要立即走火入魔!
闹阳花目光并未在梁兴扬身上停留,而是很自然地转向别处:「那老妖害了你们的同胞兄弟,用九幽邪法残忍地祭炼折磨他们的魂魄,然后化入画中,你们知道这个过程当中有多么地残忍吗?跟炼魂相比,千刀万剐要舒服一万倍!我当年被老妖用这法折磨,封印在了画里,我恨死了他!我的父亲为了给我报仇,连续两次来到这里与之斗剑,我的师兄捉了老妖的五个儿子去,也用炼魂之法化入剑中。你们呢?可叹你们那两个兄弟,竟然有你们两个废物哥哥,被人那般折磨致死,最后连个敢于为他们报仇的都没有!」
「谁说没有!」白魅凶暴跳起来,他们兄弟是四胞胎,从小到大从未分开,吃住修炼全在一起,虽然对外人残忍歹毒,对自己兄弟却感情深重。
白魅凶一者要给兄弟报仇,二者也是兔死狐悲,预见到自己将来万一办事不利,或者成了残疾,也要被幽斋老祖摄魂锻魄,纳入画中,那天罡地煞图还有两个位置,他有种预感,就是给他和大哥留的!
因此他今天豁出一切,要吞了幽斋老祖苦炼一甲子的烈阳丹,然后再跑掉……
黄豗凶却对幽斋老
祖怕到了骨子里:「不行!我们斗不过师父,就算我们兄弟四人都在,每人吃下一颗烈阳丹,也不够师父一只手拍的,我们……」
「不错!」他话未说完,从洞穴远处传来滚滚回音,宛如九幽地狱中的鬼王,「还算为师没有白白看重你,你们四个当中,也就你有点见识。」
听了这个声音,两人一鬼全都变了脸色,白魅凶用力去揭炉盖,黄豗凶还在阻挡:「咱们……咱们……还不至于……」
「晚了!现在就算咱们不反,这老妖也绝不会让我们活下去!」白魅凶使劲全身力气把炉盖一举揭开,伸手要去抓出灵丹来吃,哪只却看到丹室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他看向黄豗凶,黄豗凶瞬息间脑子闪过了无数念头,怀疑兄弟提前来把丹药吃了,有怀疑是女鬼拿去吃了,可兄弟一直跟自己在一起,绝无可能来偷丹,女鬼闹阳花又绝不可能触碰那至刚至阳的仙丹,别的师弟们道行都不够,一者经受不住冷魂疆风,二者闯不过师父在前面布下的迷阵……
那么最终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师父知道他们要来盗丹,提前将丹药取走,只看着他们「现形」!
瞬息间,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升到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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