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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这是个崇尚科学的协会,毕竟你们都向往星辰大海了……道格拉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感叹着这个世界过高的神秘学浓度。
比如占卜这种事,虽然只有非凡者能得到较为准确的启示,但随着纸牌和罗塞尔推广的塔罗牌的诞生,占卜逐渐从神秘学手段扩展成一种普罗大众的娱乐项目。
他撑着头假装翻看书册,实则偷听他们七嘴八舌地推算。星盘占卜属于占星术的一种,涉及非常复杂的行星和星座运行状态的逆推和演算,普通人倒是也能尝试解读,就是非常考验数学功底和知识储备罢了。
而对于某些途径的非凡者来说,有些参数就是一个灵性直觉能判断的事儿,相对容易许多。
听了半天,道格拉斯分辨出他们好像在给谁家新出生的小孩儿算“出生星盘”,试图通过预测行星未来的轨迹判断小孩儿的人生会不会顺利。
只要教育到位,你们中产阶级的小孩儿应该不会太拉垮吧……道格拉斯默默吐槽一句,忍住了帮对方算一算的冲动。
星盘占卜不涉及向神灵请求,也就不太可能招惹奇怪的东西,危险程度很低,因此他不准备干预对方,只是掏出路上买的随身笔记本和钢笔,将这一条情况记录了下来。
毕竟是要交报告的工作,涉及神秘学的东西都得记一记。而且鬼知道这些人尝试过星盘占卜后会不会作大死想要玩儿点其他的、更危险的占卜,总之先放进观察名单再说。
那几位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记在小本本上,仍旧对着星历一阵猛翻,十几分钟后才得出一个满意的结果。此时时间已经较晚,明天还是工作日,大部分人已经离开。道格拉斯翻完两册入门级读物准备还个书就走,没想到在资料室遇到了刚刚和自己对上视线的那位男士。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他,挂起微笑伸出手来,一副要认识一下的样子:“你好,我是伊顿.伏格。”
道格拉斯礼貌地与他握了一下手,做了自我介绍,然后装作感兴趣的样子问道:“刚刚打扰了你们,真是抱歉。不过,你们的聊天的内容真的很吸引我,我可以请教一下你们当时在做什么吗?”
“喔,你不必在意。”伊顿抬手捋了捋自己棕黄的鬓发,颇为自得地笑道,“刚才我们在为一位朋友的孩子做星盘占卜,嗯,你应该知道,这需要查阅很多的资料,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我只知道它相当复杂,恐怕只有您这样学识渊博的人才能掌握。”道格拉斯顺着话题引导道,“我以前也尝试过,嗯,诸如纸牌占卜之类,可惜结果都不太有说服力。也许是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吧。”
他们边就这个话题闲聊着边一同向外走去。伊顿是个很有表达欲的人,颇为慷慨地分享了一些自己在占卜方面的经验。
“也许是神明的眷顾,我在这方面总是有种……特别的直觉。”伊顿呵呵笑着,说话间从口袋里取出一只锡制卷烟盒递了过来。道格拉斯礼貌地拒绝,看着对方点上烟时心说你最好祈祷你的神多保佑一下自己,听说过coc跑团吗先生,灵感太高可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在这个非凡世界中,这样的表象确实代表着天赋:既是成为非凡者的天赋,也是作死的天赋。那些能比常人看到更多东西的人,往往就会产生更大的好奇心,而探索未知世界的过程从来不是安全的。
道格拉斯觉得自己好像理解了监控这种爱好者协会的一部分含义。星相学本就是神秘学的一大分支,接触的多了难免耳濡目染些不该碰的东西。
比如我的上个雇主,彼得.汤姆森,我都忘记问这家伙到底还活着没……希望人没事……道格拉斯默默在心底为这个倒霉朋友祈祷了几句。
伊顿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带着满脸满足感深深吸了几口烟,吞云吐雾了半天才转向他:“呵呵,我的同事总劝我戒掉香烟。女神在上!我说我宁愿让肺部被烟草填满,至少它比贝克兰德的空气更能让人心情愉悦。”
你是女神信徒啊,正好明天我要去见值夜者……道格拉斯宽容地笑笑,抬头望了望天空:“我想空气治理委员会的阁下们已经足够努力了,至少我们还能清晰地看到红月嘛。”
也只能看到这玩意儿就是了。他挑剔地看了两眼仿佛蒙着一层薄纱般朦胧的红月,觉得它当个奇观观赏还好,天天这么挂着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伊顿深以为然地点头应和:“是啊,我得说贝克兰德糟糕的气候让很多人忽略了那些真正值得欣赏的美景……每年夏天协会都会组织大家去郊外看一看晴朗的夜空,嗯,那时你就会知道我们生活在多么广阔的世界中!相信我,那绝对会是让你一生难忘的景色。”
“当然,我非常期待,只希望到时候上司能够批准我的休假申请。”
“哈哈,这就是我为什么选择了公学教师这个职业……”
两人一直闲聊着走到街口才相互道别。伊顿.伏格看起来十分高兴,步调轻快地走向公共马车站。而道格拉斯默默掏出笔记本,借着煤气路灯的光亮记下了这位新朋友的更多信息。
刚才聊天中的种种迹象让他确信伊顿不是非凡者,甚至还没接触过非凡世界,只是个灵感略高、喜欢看星星的普通人。至于对方以后会不会逐渐跑偏,道格拉斯觉得这种事情就算报上去最后负责引导的也还是自己,那不如先和对方从朋友做起。
他目送对方乘上公共马车平安离开,这才转身向着另一处开往北区的站点走去。
费尔南已经喝得有点多了。当然,这样的微醺才是他的常态,身为风暴之主的信徒、在海上跑过船的水手,他坚信烈酒是男人的象征,还能够给自己提供超乎想象的能量,因此总是过量地饮用这种饮料。
入夜后的酒吧更加热闹,许多赏金猎人开始出入其中,寻找目标或挥霍刚刚拿到的赏金以求放松。和费尔南相熟的那些总是直奔他右手边的位置,与这位情报贩子闲聊几句。
无一例外地,他们都被费尔南推荐了那个寻找弗萨克女人,温克尔.阿加西斯的悬赏。赏金猎人们对这种轻松又报酬丰厚的任务很感兴趣,甚至对画像里长相不错的女人本身也很感兴趣。
不少人半开玩笑地向费尔南打听这女人的来头,诸如她是否是哪家落魄的大小姐、是否曾是哪位商人的情妇却为了一个小白脸而偷偷私奔。这样的故事总是能激起人们最大的想象力。
费尔南在这些个吵吵嚷嚷中一杯杯地喝酒,听着水手和赏金猎人们开始把话题转到床上,那双睁不大的眯缝眼偷偷地往向上的楼梯口瞟了一眼,在心底嘲笑其他人的见识短浅。
你们都没见过真正的女人……他倚在吧台上,悠然自得地想着,鲁恩的站街女郎、红剧场的那些聒噪的舞女……那算什么女人?呸!真正的女人,真正的……
他豁然起身,挤过欢闹的人群,踏上那道向上的楼梯。他在酒吧的二楼有自己的房间。费尔南一路走向深处。楼下的喧嚣逐渐远去,他打了个酒嗝,吐出一口浊气,忽然打了个哆嗦,感到原本在臆想中涌向下肢的血液逐渐冷却。
然而他已经走到房间门口,陈旧的木地板随着他的脚步一阵吱呀作响。费尔南犹豫了一下,刚想转身离开,房间里的人似乎有所察觉。一道轻柔又慵懒的声音从门后传来:“进来吧。”
听到这声音的一瞬,费尔南反而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了半步。
他目光飘移了几下,最终还是伸出手掌,摁住门把轻轻地推开了门,垂着头走入自己的房间内。
房间内安装了煤气管道和照明灯具,此刻却仅点了一只蜡烛,光线昏暗摇曳。蜡烛的一侧是一面开裂的镜子,另一侧,也就是桌边,则半倚半坐着一个黑发及腰的美丽女子。
看到站在门边的费尔南,她手托香腮轻声询问道:“有什么事?”
费尔南不敢直视这位占据了自己房间的女子,本就佝偻的身躯更努力地弯折着以表尊敬。他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低声回答道:“不,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您……委托,委托已经发布出去了,很多赏金猎人对此很感兴趣,我很快就能为您找到她!我发誓!”
女人闻言轻笑了一声:“那很好。费尔南,为何不抬起头看看我?”
她的话语似乎带着某种魔力,原本逐渐冷静下来的费尔南重新体验到了那种头脑发热的感觉。他慢慢地抬起视线,目光顺着出现在视野里的女人细白的脚踝一路舔舐而上,掠过裙下暧昧的阴影,又轻扫过被衣料包裹的凹凸有致的身材,最终落在女人脸上。
饮下的过量酒精似乎在他的血管里燃烧。费尔南呆呆地看着女人的脸,看着对方唇角微勾,展露一个轻浅的微笑。
“等你真的找到了她,我不介意给你一点小小的奖励。去吧,继续保守我的秘密,这几天没有事情不必来打扰我,知道了吗?”
“好、好的……”费尔南用力地、响亮地吞咽着口水,脸上带着半是虔诚、半是贪婪的古怪表情,“一切遵循您的意愿,科尔蒂娜小姐……”
他倒退着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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