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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头到尾,其实赵暨都不是特别关注花婉秋的生死。
他太了解自己的老伙计了,以罗偃的心智,怎么会因为一个女人,放弃他毕生的追求?
年轻的时候,他能因为胸中壮志,眼睁睁地看花婉秋离开。
年老的时候,又怎么可能因为花婉秋,任为我教摆布?
赵暨关注的一直都是为我教,平时为我教与朝堂没有太多的联系,他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为我教的手都伸到自家丞相身上了,早已超过了他忍耐的限度。
罗偃神情也变得冷峻起来,缓缓吐出了三个字:「平陵君!」
「又是他!」
赵暨冷哼一声,对于自己这个自视甚高的儿子,他早已厌恶到了极点。
麾下三千门客,民间美名远扬。
这是寻常人赵契的了解。
但只要知晓内情,就知道这只是一个自以为能够游走在各大势力之间的傀儡丑角。
为我教接近罗偃,是为了平陵君,无非就让他扶赵契上位。
罗偃是黎王心腹,只要得到他的扶持,再配合魏家韩家,废掉太子,偷到王位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为我教又岂能理解他们君臣之间的情谊与壮志?
赵暨忍不住嗤笑一声:「周王室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就连为我教这种鼠辈,也能跟他们合作了!」
罗偃沉思片刻:「陛下!用不用老臣虚与委蛇,打探他们内部……」
「不必!」
赵暨直接挥手打断:「区区为我教,也配让你分神?安心主持变法便是!」
「是!」
罗偃一拍脑门:「对了陛下,还有一事!上月月初,为我教与我接触,让我在统计一份百家盛会之际,深处绛城之内,所有颛顼后人的名单,只要胎蜕境以下的,我也不知何意。」
「颛顼后人名单?」
赵暨也有些不解,抚着胡须想了一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我知道!」
嬴无忌站了出来,这道送分题。
他略微回想了一下,就把姜太渊给他讲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周天子梦见被刺杀!」
「刺杀者为颛顼后人!」
这两个信息,再结合兵圣后人南宫陵携乱贼冢盘,并且出四道兵家气运,阴谋的味道就太明显了。
赵暨问道:「更详细的还有么?」
嬴无忌摇头:「没了!他说他也是偶然打听到的,周天子具体梦到了什么,恐怕就只有南宫陵和那个爻官知道了吧!」
赵暨点头:「看来南宫陵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找到这个刺杀者,不过只是颛顼后人甚多,嬴姓十四氏和芈姓二十几个大氏,这次汇聚在绛城的可不少。只是……他为什么只要胎蜕境以下的消息?」
赵宁笑着开口道:「陛下!我有一个猜想。」
赵暨点头:「但说无妨!」
赵宁笑意盈盈道:「周天子既然如此大动干戈,就说明他对这个梦信以为真,但胎蜕境以下的人,怎么可能击杀周天子?
击杀周天子的定然是个高手,但他不找胎蜕境以上的,就说明他确定此人现在还没有突破胎蜕境。能让他这么笃定的原因,我猜是灵胎品阶!」
嬴无忌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这人灵胎品阶极高,当世根本找不到几个,而且还与刺杀者信息不符。所以肯定是尚未突破胎蜕境,但有希望凝聚高品灵胎的天才。」
「对!」
赵宁点头:「据我估测,至少也是三品灵胎以上。」
嬴无忌有些瘆得慌:
「该不会他想要借助乱贼冢盘直接猎杀天才吧?」
「不会!」
赵暨直接否了这个猜想:「南宫陵或许敢这么做,但周王室绝对不敢这么做!赵氏乃黎国宗室,芈姓后人在楚国也都是举族轻重的大族,此次进入冢盘的不下百人,周王室胆敢这么做,黎楚两国就敢让周王室彻底拉下来。」
「也是!」
嬴无忌点了点头,周王室的确没有这个实力,如果有,就不会联合为我教搞这些蝇营狗苟的事情了。
开玩笑,在绛城大规模屠灭颛顼后人,这吃了几斤豹胆啊?
赵暨神色有些凝重:「不过这乱贼冢盘恐怕也不能轻易近,你们这些小辈先不用忧心兵家的事情,孤会把他放在百家盛会最后,你们先好好考虑,能不能从儒墨法三家身上薅到气运吧!」
百家气运作用不容小视,若是能炼化,就算突破不了灵胎品阶,对修炼也是大有裨益。
就连赵暨这个君王,也对这些气运馋得很。
「是!」
「对了罗相!」
赵宁忽然开口道:「李采潭在这件事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也是她关心的事情之一,毕竟承诺过李采湄。
罗偃沉吟片刻说道:「应当与医师无异,并没有见她做过别的事情!」
「原来如此!」
赵宁松了口气:「陛下,您看李采潭……」
赵暨眉头微皱:「与为我教宵小勾结,的确罪无可恕,不过念在她尚未犯下大错,便禁足在李氏别院,未经允许不得出门。」
「是!」
「你们先退下吧,孤要跟罗相有要事相商!」
「儿臣告退!」
嬴无忌拱手。
赵暨笑骂道:「你小子叫得倒是习惯!快回去吧!」
能不习惯么?
虽说这里面少不了利益牵扯,但整体来看,他现在跟黎王室的利益高度一致。
哪怕赵暨才当自己的老丈人第一天,但也有充分的保护自己的理由。
不像乾国那个老逼登,满心只有嬴无缺,就连商印也是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到的。
忽然之间有了靠山,嬴无忌只觉得轻松了不少,就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出了重黎殿。
赵宁戳了戳嬴无忌的后腰:「嬴兄嬴兄!你那玉皂有没有多的,能不能先送我几块?」
作为太子,玉皂只是帮王室财权支棱起来的工具,所以她刚才并没有特别关注玉皂本身的作用。
但作为一个女子,陡然卸掉政务上的包袱,她实在很难拒绝能把人洗香香的物件。
实在等不到量产的那天啊!
嬴无忌撇了撇嘴:「你这也太贪心了吧?我起早贪黑才做了没多少,你一张嘴就是几块?」
赵宁有些急了:「咱们这交情,难道还不值几块玉皂么?」
「行吧!你跟我来书局拿!」
嬴无忌点了点头,这次来重黎殿,虽然赵暨还是在嫁女方面藏着掖着,但其他地方表现得还真不赖,尤其是花婉秋这事儿上,算是已经基本解决问题了。
「嬴兄大气!」
赵宁一点都不吝惜彩虹屁。
嬴无忌压低声音问道:「对了赵兄!现在咱们也算一伙儿了,能不能透露一下,你们黎王室的公主,怎么都深居简出的,我在黎国待了也有小二十年了,几乎没有见过几面,我记得前几代没有这个传统啊!」
「这……」
赵宁有些犹豫:「我也不是很清楚,不知道因为什么,宫里的公主大多体
弱多病,而且生性惫懒,所以大多时间都呆在宫里养病。」
嬴无忌有些诧异:「还有这种事?」
赵宁点头:「这也算王室秘辛了,嬴兄你可千万别朝外说啊,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放心!」
嬴无忌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思索,赵暨膝下公主至少有十几个,如果全都体弱多病,那真的不能用偶然事件来解释。
敢对黎王室动手,究竟是何方狂徒?
不过好在有两个漏网之鱼,「赵凌」虽然在政务上更出色,但修为也绝对称得上顶尖。
至于那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公主,修炼天赋更是恐怖上天。
……
一炷香后。
赵宁带着一包玉皂,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尚墨书局,直接驾车回了宫。
嬴无忌伸了一个懒腰,准备去找花朝好好聊聊花婉秋的事情,不过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问了问是白止陪着去戏班了。
毕竟前些天,戏班刚开张第一单,就在刘家遭遇了掳掠桉件,的确应该去安抚一下。
戏班离得不远,都在治安最好的区域,而且有白止陪着,不太可能出事儿。
嬴无忌闲的没事儿,便哼着小曲儿回书房了。
百家盛会马上开始,可能有好些天都要忙了,趁着还没开始,先写一些戏本再说,或者把聊斋给补一下,毕竟最近书局的生意越来越火了。
不过刚坐下,他就想到了一件事情。
老逼登的同人小涩文……
想到这件事,他赶紧打开抽屉。
可打开以后,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雾草!」
嬴无忌麻了,只感觉一股凉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这尼玛……
我的同人小涩文呢?
家里遭贼了?
一定是昨天晚上,书局的人都去飞鱼卫接自己了……
他心里慌得一批,这要是被人知道了,自己的脸往哪搁?
别说脸了,命都不一定能不能要。
堂堂乾国公子,黎国驸马,居然暗戳戳地写自己父王和假母以及一个不知名铁牛的肉文?
这尼玛……
不完犊子了么?
嬴无忌如遭雷击,直接瘫在了椅子上。
这个时候。
【精】:+1+1+1+1+1+1……
【气】:+1+1+1+1+1+1……
【神】:+1+1+1+1+1+1……
嬴无忌麻了,虽然大约知道,这是自己的婚讯,以及烈火掌法带来的情绪波动。
但谁能保证,这其中没有藏着那么一两个,是因为看见自己写的涩文?
他扑通一声趴在了桌子上,如丧考妣!
现在他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问题。
究竟是谁!
闲的蛋疼来书局,偷走了一叠涩文?
……
「采湄!」
「采湄!」
「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晴绛殿的小院,赵宁推门而入。
李采湄本来正看着窗外怀疑人生,听到赵宁的声音,心跳忽然加快了好几分,紧张得手心瞬间冒出了汗。
她是真的有点慌。
自从嬴无忌上午来了一趟,她的心里面就没有定过,一直在复盘上午跟嬴无忌的对话,想知道这里面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嬴无忌会说出要帮自己脱离深宫的话?
还说黎王
藏着地位最高的女儿不给他?
这个人……难道真的知晓了真相?
可赵宁怎么可能把这种事关生死的事情告诉他啊?
赵宁这么告诉他,目的又是什么?
还是说……我误会了?
毕竟他虽然说了很多话,却并没有直说赵宁是女子,也没有说自己是李采湄。
可用这个理由,根本没办法解释他说的话啊!
李采湄想了半天,都不敢下一个确切的结论,搞得脑袋昏沉沉的,只想好好睡一觉,醒了之后再捋一下思路。
结果赵宁这么一推门,她一个激灵瞬间就清醒了。
怎么办?
要不要告诉殿下,其实我已经知道了?
不行!
万一是我误会了呢?
又或者……嬴无忌根本不是从赵宁这里知道的。
如果是这种条件下自己说漏嘴,必然会让自己陷入极其不利的境地,就算赵宁对自己再好,也很难留住自己的命。
罢了!
还是先假装不知道吧!
「殿下!你不是说今天有大事么?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李采湄轻轻一笑,看起来颇为轻松,跟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赵宁好奇地看了她一眼:「采湄,你的脸色怎么有些发白?」
「有,有么?」
李采湄心头一紧,随后笑道:「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
赵宁没有太多在意:「原来是这样,你猜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什么?」
李采湄还真有些好奇,赵宁为了补偿她,送她的东西倒是不少。
不过品相一般的,都是直接让宫女带过来。
只有真正觉得好的,才会亲自交到她手上。
看样子,又有好东西了。
「玉皂!」
赵宁笑了笑,便从怀中取出一盒玉皂,教李采湄用了一遍。
李采湄看着自己白皙修长的双手,也对这物什喜欢得紧,便多问了一句:「这玉皂哪来的?为何以前从来没有听过这个东西?」
「你猜猜?」
「我猜……」
李采湄想了想:「百家盛会在即,各国使臣应该都来了,其中齐国最重礼仪,应当是齐国使臣带来了吧!」
「不对!」
赵宁笑了笑:「照你这么猜,可猜不出来。直接跟你说了吧,这是嬴兄做出来的。」
嬴兄!
嬴无忌?
李采湄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回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因为最近赵宁亲自送她的所有东西,都跟嬴无忌扯不开干系。
《聊斋志异》!
《孔雀东南飞》!
还有这玉皂!
以前她觉得,这可能只是因为赵宁对嬴无忌的欣赏。
但现在……
会不会只是巧合?
李采湄勉强笑了笑:「挺好的物件,多谢殿下了!」
赵宁见她这副神情,不由问道:「不喜欢?」
李采湄赶紧摇头:「不!还是挺喜欢的!」
嘴上说着喜欢,可看起来好像不够高兴啊!
赵宁心中腹诽,便又笑道:「还有一个礼物,这个你指定喜欢!」
「什么?」
李采湄抿了抿嘴,一副很期待的样子,心里却在念叨着:别再是嬴无忌了,别再是嬴无忌了!
赵宁右手一挥,桌上便凭空多出了厚厚的一叠纸:
「我上午的时候去了趟嬴兄的书房,趁他不在把他的散稿全都给拿出来了,你先看,等你看完我再给他还回去!」
李采湄:「……」
她心里越来越没底,在深宫之中的这些年,她其实过得都还算安稳。
但现在……她隐隐感觉好像有一个针对自己的大计划正在实施。
嬴无忌钻进自己的院子,究竟是找赵宁的时候迷路了。
还是赵宁指使他进来的?
这两个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赵宁见她脸色越来越白,不由有些担忧道:「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感觉你魂不守舍的?」
李采湄抿了抿嘴,这是在试探我?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昨夜修炼出了些岔子,休息休息就好了。殿下跟公子无忌的关系倒是越来越近了,连偷书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既然你试探我,那我也试探试探你。
赵宁以为她在打趣,笑着反驳:「读书人的事情能叫偷么?就算嬴兄在,我也能当着他的面给要走,我跟他还分什么彼此?」
这句话倒是她的真心实意,嬴无忌一桩玉皂生意,直接让王室的财政压力消弭于无形。
这不纯纯的自己人么?
李采湄问道:「那若是公子无忌向殿下索要贵重之物呢?」
赵宁哈哈一笑:「只要他不要我大黎的江山,他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
李采湄:「!
!」
这这这……
要什么就给什么,难道名义上的妻子也能给么?
可你不是说,等到执掌大权的时候,就放我自由么?
赵宁见她有些茫然,好奇道:「采湄,你又怎么了?」
李采湄:「……」
可看她的表情,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啊。
莫非……这里面真有误会?
她忍不住问道:「殿下!你是不是跟嬴无忌达成了某项交易?」
赵宁点头:「算是吧!今天主要谈的,就是这件事!」
李采湄:「……」
她想到了上午嬴无忌的话:下午的时候,我会跟黎王陛下谈一件大事儿。他可能不会立刻认同我,但认同也是迟早的事情,这段时间咱们行事低调些就行,你那红色灰色的石头记得继续摆,毕竟要给他一个面子。
这,这就谈拢了?
她声音有些颤抖:「那谈得怎么样?」
一提到这件事,赵宁就说不出的开心加轻松:「谈得很好!嬴兄今日之举动,必能解王室燃眉之急,并且能有相当深远的影响。」
李采湄飞快问道:「那嬴无忌提出的条件是什么?」
赵宁笑道:「嬴兄倒是有趣,第一次见父王,就让父王发了一个毒誓!」
「毒誓!」
李采湄惊了一下:「什么毒誓?逼父王发毒誓,他疯了么?」
赵宁笑着摇头:「倒也不是特别重的誓言,只是让父王保证,不论他想娶父王的哪个女儿,父王都不能拒绝。」
说完这句话,她也感觉有些古怪。
但想想,当时教自己胎化易形的老师曾经说过,他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掌握胎化易形的人,并且只会传授自己一人。
除非有人泄密,并且让嬴无忌学会这个术法,不然他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女儿身。
现在所有知晓自己女儿身的都是自己人,并且都在掌控之内,胎化易形又是天罡三十六术中极难修炼的一种,自己也是修炼那么长时间才入臻大成,嬴无忌怎么可能知道?
纯纯是自己吓自己!
可这句话,落在李采湄的耳朵里就不一样了。
她轻轻松了口气,原来他要娶的是赵宁,他不提及自己,就是单纯地想要放我自由。
可也不对啊,他付出了那么大的诚意,只是想单纯放我走?
有些想不明白……
不过他想娶的人是赵宁就好,自己在深宫住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转嫁别人的。
李采湄感觉轻松了一些,微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恭喜殿下了!」
「确实是件大喜事!」
赵宁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旋即笑道:「对了!还有一件喜事!」
李采湄问道:「什么事?」
「你姐姐!」
「我家姐!」
李采湄顿时有些紧张,期待地看向赵宁。
赵宁笑道:「今日因为嬴兄之事,父王好像很高兴,有了财力支持,父王根本不把为我教放在眼里,我就趁势提及了你姐姐的事情。父王虽然对她颇为不悦,但也只是下令将她禁足,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当真!」
「自然当真!」
「太好了!」
李采湄无比惊喜。
赵宁笑意盈然:「之前我也在发愁,究竟如何才能把她保下来,但现在想想,很多事情在真正的大事面前根本微不足道,只要大事能办的顺,很多我们认为的难事都能迎刃而解。」
「这样……」
李采湄心中暗暗揣摩,莫非我的事情,他们也准备借着这件事的东风给办成?
听起来好像的确如此,赵宁说的话和嬴无忌说的话对上了。
赵宁见她神色颇有好转,便笑着站起身来:「该说的都说了!对了采湄,百家盛会在即,这盛会是我寻求突破的好机会,我在名义上已经闭关了,所以最近一段时间,我就不在这里住了。」
李采湄点了点头:「嗯!殿下整日忙于政务,多接触接触百家思想,的确有助于突破!」
赵宁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你的清净了,这些散稿应该够你解闷了,你可以抄录下来,明日我就给嬴兄还回去。」
「嗯!殿下慢走!」
李采湄送走了赵宁,心中的负担已经卸去了大半。
她深吸了一口院子里的空气,世界如此美好。
嬴无忌不管是在自己面前,还是在黎王面前,都没有说要强娶自己。
但他的明示,和赵宁的暗示,都说了要尽快帮自己恢复自由。
真好!
她躺在了床榻上,感觉有些累,又感觉好像解脱了。
跟嬴无忌和赵宁说话好累,每句话都要推敲好多遍。
以前跟赵宁说话,也没拐这么多弯啊!
不过想想也是,她以后可是要当君王的人,怎么可能不学这些东西,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秘辛,说得隐晦点倒也正常。
虽然不是那么必要,但也能够理解。
就是把自己累够呛。
躺了一会儿,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哼着曲子便拿起了赵宁偷来的散稿。
她有些惊喜:「聊斋志异!这么厚,至少有三册了吧,能提前一饱眼福了。」
下午的秋日不算灼人,微风不燥,正适合读书。
李采湄斜倚着窗灵,细细品读,虽然立意远远比不上那些经史典籍,但也是极其生动有趣的小故事,看着还是很开心的,嘴角一直噙着笑意。
但看着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震惊。
「乾王!」
「林
清!」
「铁牛……」
这些是……
一开始李采湄还以为,这是嬴无忌作为质子,要保持对母国时局的敏感性写出来的资料。
但看到后面……
「呼……」
「呼……」
「呼……」
李采湄不停地吐着气,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这剧情,可真的精彩啊!
她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在姐姐房间里偶然找到的绘本,正看得面红耳赤的时候,被父亲给逮到了。
然后李采潭就被吊起来打了一个时辰。
嬴无忌写的只是文字,却比那绘本都要……
可是这嬴无忌,为何要写这种下流的东西?
而且编排的还是自己的父王以及宠妃?
难道是为了报复?
不可能!
这样起不到报复的作用,只能惹得乾王的怒火,对嬴无忌百害而无一利。
难道只是为了让自己出气?
可写这些东西,怎么看都出不了气啊!
李采湄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感觉自己不能再看了,可正准备放下的时候,却看到册子里的嬴越说了一句话:李家派你过来,可真是处心积虑啊。一想到这个孤就火大,看我今晚不%&%&……%&*……*
「等等!」
「李家?」
李采湄心头一紧,这林贵妃竟然是李家的人?
她通过赵宁,知道不少外界的信息,但大多都是一些乡野趣事,很少提及世家大族。
也就是说,她知道的,都是赵宁允许她知道的。
乾国王室的事情他听说过一些,却也只知道除了一个嬴无缺,让嬴无忌的处境十分艰难,却并不知道林贵妃的来历。
林!
李采湄回忆起来了,小的时候好像听姐姐说过,近百年来族内天才辈出,足足出了三个坤承之躯。
所谓的坤承之躯,是一种极其稀少的体质,也可以说是一种远古血脉。
坤,是乾坤的坤。
乾坤象征的是天地、阳阴、父母,坤便是蕴养世间万物的本源。
坤承之躯只能是女子,剩下的孩子,必将拥有极高的天赋,若孩子的父亲也有远古血脉,那孩子的远古血脉觉醒概率会提高到极其吓人的程度。
史上最有名的坤承之躯,便是黄帝正妃——嫘祖,她为黄帝诞下的两个儿子,分别是玄嚣和昌意。
前者继承了黄帝的天下,后者虽然只是作为辅左,却也是才华横溢,而且还剩下了一个叫颛顼的儿子。
李家的血脉,便于坤承之躯有着极大的渊源,李家女子即便没有觉醒坤承之躯,也能以自身本源蕴养胎儿。
李采潭口中的三个坤承之躯,其中有两个就是姐妹二人。
因为坤承之躯,姐妹俩从小就得到了更多的宠爱,也受到了更多的限制。
李采潭不甘心被安排宿命,直接用药物把自己弄得不能生育,为此受到了极其严重的惩罚,但失去生育价值的她也终于获得了自由,闯荡江湖的时候碰见了一个情郎,但到后来才发现对方是奔着自己坤承之躯来的。
情郎发现她坤承之躯被毁,立刻生出了抛弃之意,但却没有立刻明说,反而对李采潭更好了,李采潭被彻底迷了眼,最终在情郎的蛊惑下,回黎国做了一件天怒人怨的事情。
那件事,几乎弄垮了整个李家。
最终已自己被送入宫里,赵暨出面息事宁人告终。
从那天起,李采潭就变成了现在
这自暴自弃的样子。
也因为自己的坤承之躯,知晓内情的人,根本不可能怀疑赵宁的性别。
这,便是姐妹俩的命运。
以前李采湄问过姐姐,另外一个坤承之躯是谁,李采潭回答不知道,只知道她因为某种原因脱离了李家,改姓林了。
原来,就是这个林贵妃,嬴无缺觉醒远古血脉并非偶然。
所以,嬴无忌写的这个文章什么意思?
这……绝对不是一篇简单的涩文!
一个赢家人!
一个坤承之躯!
他帮自己,难道是也想生一个觉醒远古血脉的儿子?
李采湄神色僵住了,手脚一片冰凉,一时间她心乱如麻,感觉整具身体都被绝望包裹。
我已经在深宫呆了这么多年,难道你们还不打算放过过么?
赵宁,你就这么把我交易了出去?
一时间,她甚至有了轻生的念头。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感觉情况并没有那么糟。
「如果赵宁真的下定决心交易,她为什么不对自己明说?她完全可以用姐姐的命来要挟我!」
「她应该没有给嬴无忌承诺,也没有要逼迫我的意思,所以没有明说,只是这么暗示,应该是想让我自己拿主意,这样就算没成,大家也不会尴尬。」
「难怪她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那么隐晦,原来是因为这个。」
「也是,嬴无忌做的事情,就算对王室再重要,也不可能抵一个坤承之躯!」
「这么一来,嬴无忌的意思也不难猜了!」
「他毕竟只是一个别国质子,能娶到赵宁已经殊为不易,又怎么可能把自己也给强娶了?」
「所以,主动权在我!」
「至于聊斋志异,孔雀东南飞,玉皂,还有那首市集,都是……」
「他在勾引我!」
李采湄甩了甩脑袋,感觉自己用「勾引」这个词有些过分,毕竟嬴无忌也算颇有风度,而且这些礼物,属实戳到了她的心坎里。
可一想他送自己这些,都是为了坤承之躯,她就心中一片苦涩。
「算了!」
「顺其自然吧!」
「毕竟他没有强迫我。」
「姐姐能活下来,他也出了不少力。」
「而且还主动通过这戏文,委婉地告诉自己他就是奔着坤承之躯来的,也算难得的坦诚了。」
李采湄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望向天边。
夕阳快要落山了,宫里又该变凉了。
……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地阶法术《天罡三十六术·花开顷刻》。
嬴无忌:「???」
他懵了。
是哪位大善人,隔空给我刷了一个超火?
这特么到底啥情况?
他揉了揉脑袋,想得头秃都想不明白。
是谁啊?
天罡三十六术·花开顷刻:能让一切植物快速生长,以及迅速调令,掌握的枯荣之密,甚至能够从外物汲取生命元力,灌输到自己或他人的身躯之中,回血回蓝的神技。
若是以前,嬴无忌怕是脸都要笑裂了,白嫖一个这么强力的法术,谁能不高兴。
但现在,他有些慌。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掌握这种法术的人,绝逼是个大老。
大老为什么隔空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妈的!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因为那篇涩文啊!
大老被涩文这么破防,到底是老逼登还是林贵妃?
偷文的人又是谁?
十三爷?
还是说掌握这花开顷刻的人是十三爷。
他旁听伶人给铁牛念稿子太嗨,结果自己迟迟没有上交新稿,然后他急了,趁着自己蹲大牢的时候过来把稿子偷走了。
感觉这个解释好像更合理些。
也更容易接受些。
「卧槽!」
「麻了!」
嬴无忌靠在椅背上,双目空洞地看着屋顶。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伙计的声音。
「公子,罗铭求见!」
「他来干什么?让他滚蛋!」
「是!」
伙计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可过了没一会儿,罗铭的声音就传来过来:「滚蛋?凭什么让我滚蛋?这是我大姐的数据,嬴无忌凭什么赶我……哎!嬴兄,你在这呢,兄弟好久没见,你可想死我了!」
嬴无忌没说话,就这么审视地看着他。
罗铭被瞅得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若了几分:「我承认,之前我办的那些事儿,着实有些恶心人了!但那都是我爹逼着我做的啊,我本事没有什么坏心的!」
嬴无忌嗤笑一声:「你就说是不是你做的吧?」
罗铭思索了一会儿:「嬴兄!这我就不得不跟你说道说道了,我为什么做这种事情,还不是我爹逼的?罗偃儿子做的事情,凭什么要怪到我这个花朝弟弟的身上来?」
「你特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罗偃的儿子不就是花朝的弟弟?但你想啊,我姐已经跟罗偃断绝父女关系了,也就是说罗偃儿子和花朝弟弟的身份,已经彻底割开了,所以你没有理由赶我走!」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你爹送你跟名师学习,你就学会了抬杠?」
罗铭谦虚地摆了摆手:「也不只是抬杠,这次百家盛会,我还要以儒家精英学子的身份,跟各位夫子辩一辩呢!」
「权限狗!」
嬴无忌骂了一句,感觉心里很受伤,自己抄了一篇载意之作才获得名额,这个杠精居然直接靠关系拿到了。
不过他也没有再赶罗铭走,毕竟这货只是有些立场不坚定,但心眼还是不差的。
罗铭好奇地张望了一番:「对了嬴兄!我姐呢?」
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花朝的声音。
「我们回来了!无忌,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花朝脚步轻快地回到了书房,背着手走到了嬴无忌的面前。
「姐,我在呢!」
「嘘!先别说话!」
罗铭:「……」
嬴无忌看着花朝脸上温婉的笑容,思索了良久:「包子!」
「不对,再猜!」
「面具!」
「啊?」
花朝愣了一下,双手从背后拿了出来,果然是一张唱戏用的面具。
她有些惊讶:「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故意猜两次,是为了给你留点面子!」
嬴无忌笑着把面具接了过来,唱戏肯定得有点仪式感,要么化妆要么戴面具,目前的颜料大多都比较伤皮肤,所以他们选择了面具。
手里的这个面具颜料还没干,一看就是刚画出来的。
他看了看花朝的手,上面还沾着花花绿绿的颜料。
「好看么?」
「好看!」
「你就骗我吧,明明画得这么丑。」
「丑也喜欢。」
嬴无忌笑了笑,这面具的原形是个狐狸�
��可惜花朝的画功不怎么样,画成了藏狐。
丑萌丑萌的。
当然,更多的是丑。
他笑着摆了摆手:「赶紧去把手洗了,伤手。」
「嗯!」
花朝点了点头,从飞鱼卫以后,她脸上的笑容就比以前多了,偶尔还会有些小女生的感觉。
白止瞅了瞅花朝,又瞅了瞅嬴无忌,小声都囔道:「这么丑都喜欢,眼啥时候瞎的啊?」
嬴无忌:「……」
花朝洗完手过来了,这才看向罗铭:「哎?你什么时候来的?」
罗铭:「我特娘的……」
他揉了揉太阳穴:「你是我姐,我应该随时都能来看你吧?」
花朝笑着点了点头:「也是!」
罗铭私下望了一眼,小声问道:「我说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今天爹从外面回来,直接对那个假花婉秋下了禁足令,发现任何人帮她出门,立马家法伺候。两个人闹了好久……」
花朝有些疑惑:「有这回事?」
罗铭忍不住道:「难道不是因为你跟爹说了什么,让他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了?」
花朝茫然摇头,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到了这一步。
罗铭无奈,只好不提此事。
而是转头看向了嬴无忌:「嬴兄!其实我来,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说吧!」
「你与公主婚讯公布以后,引得了很多人的不满,但是陛下态度很坚决,他们不敢上奏反对,就用了一些阴招,这些天恐怕会有不少人登门挑战,而且已经有传言散播出来了,说你自从青楼差点猝死,那活就不行了!」
嬴无忌怒发冲冠:「艹!说我不行?」
花朝满面担忧:「登门挑战?」
白止一脸懵逼:「哈?公子要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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