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威压从晏玖身上倾泻而出，一瞬间便将罗睺钉在原地。

    罗睺痴痴的望着晏玖。

    弯曲的犄角上布满血红色咒文，犄角之下的那张脸，与人类时期的晏玖极度相似，却又有着细微的不同，充满狠戾与血腥的异瞳是最大的区别。

    罗睺仅仅只是看了一眼，面具下的双目流出血泪，他再不敢直视。

    他们找了许久的王就在眼前，而他们还多次与王作对。

    罗睺悔不当初。

    阿修罗王生于深渊，本就是罪恶之源，晏玖的性格何其相似，他为什么没有往阿修罗王身上想呢？

    是命运的捉弄吗？

    还是他作孽的报应？

    罗睺举起右手，一掌拍向自己的额前语气痴迷又乞求。

    罗睺道出王上恕罪的呢喃细语，细小的声音掺杂着几不可闻的痛声在黑暗中跳动，将所有翻滚的情绪困在夜晚的怀抱，那是罗睺消散前的灵魂的呐喊。

    晏玖看也不看罗睺的尸身，她小心翼翼的将钟衡带了出去。

    天幕依旧一片昏暗，好像早就谱写了今天的结局，注定不美好。

    晏玖唾弃无能的自己，她再一次没有保护好想要保护的人。

    郎宗壹出现时晏玖坐在钟衡身边，像一个失去心爱之物的孩童。

    那种感觉就像一只弱小的珍珠鸟在寒冬腊月下拼命扇动翅膀，努力寻找可以栖息、歇脚的树梢。

    郎宗壹伸出手。

    让珍珠鸟得以歇脚。

    晏玖握住郎宗壹的食指指尖：“师兄，我又一次看着师父死在我面前。”

    她很少流露出软弱的一面，她想不明白今天为什么能那么巧合。

    罗睺哪里来的领域，竟然能专克人类的她，逼得本就没有求生欲的钟衡步入死亡，还让钟衡没有灵魂。

    没有灵魂。

    意味着没有来生。

    晏玖皱眉：“阿修罗都有灵魂，师父为什么没有，难道他和师兄一样吗？”

    从巫九口中可以得知，她也是阿修罗，但她从来没有想到耗费所有灵力后，她会直接变成梦中的阿修罗模样。

    她知道那不是她，而是和郎宗壹一缕魂魄融合后的她。

    前世她师父曾叮嘱她不能耗费所有灵力，她师父早就知道这一刻吗？

    为什么会知道？

    就在晏玖满脑子疑惑时。

    钟衡的身形化作米粒般的萤火微光，正在一点点消散。

    晏玖根本抓不住。

    郎宗壹盯着微光散发出的气息，熟悉又令他感到唏嘘。

    他神色复杂，不知道从何说起。

    晏玖察觉到郎宗壹的变化：“师兄知道怎么回事？”

    郎宗壹没有身为徒弟的记忆，他可以冷静的仿佛一个观众。

    钟衡消散的气息中有掣肘郎宗壹的气息，那是笼罩整个冥界、阻碍郎宗壹出冥界的气息，是天道的气息。

    晏玖呢喃：“师父也是天道……”

    郎宗壹陷入沉思。

    “也”字从何而来？

    看来在他不在的日子里，晏玖经历了很多很多。

    晏玖不知道郎宗壹的心声。

    她回想起在晏青玄直播间中对钟衡起的卦——有缘无分。

    何至于有缘无分？

    既然有缘，必定不能毫无缘分，除非一方注定消亡，再无交集。

    如果钟衡是天道一部分，那么一切就都能解释清楚了。

    系统是天道返璞归真的真，无念是天道落在明面上的明棋，钟衡是藏在暗处的暗棋，为的是让她们顺着天道的路走。

    晏玖梦见阿修罗王时，看到每个世界的她都无法活过三岁，那时她就曾猜测这个世界的她为什么能活过，原来不是她侥幸活过，而是天道放任。

    仔细想想。

    晏玖前世和今生的世界都多了一个人，亦师亦友亦父的钟衡。

    是钟衡改变了一切。

    怪不得她会穿到平行世界，有天道插手，不足为奇。

    晏玖望天：“祂的目的是什么。”

    此刻的晏玖心情很复杂，像是一杯加冰的香草拿铁，银勺搅动，让晏玖的思考能力变得十分有限。

    得知师父是天道的晏玖也无法对师父心怀怨念，她的师父已经做到了极致，最后也没有落得一个好结果。

    郎宗壹想了想摇头：“可以知道的是天道没有略胜一筹。”

    天道让钟衡出现，为的是让晏玖打消灭世的念头。

    祂没有想到钟衡会生情懂爱，也没有想到钟衡会对徒弟掏心掏肺。

    天道许给钟衡的是百年孤寂，却吹不散钟衡满腔的情，与天然单纯的系统、算无遗策的无念比起来，钟衡承载着天道所有七情六欲，所以才会不可控。

    晏玖敲定主意后释然了，她望着天的方向笃定道：“祂既然能让师父出现一次，也能让师父出现第二次。”

    英雄不需要同情，只需要仰望。

    郎宗壹没有追问具体操作：“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晏玖回望身边人。

    听听。

    这话无法让人不多想。

    那她多想一下没事吧？

    晏玖拍了拍郎宗壹的肩膀，嘴角上扬：“这可是师兄说的。”

    郎宗壹：“……”

    有种挖坑自己跳的感觉。

    是他的错觉吗？

    这时。

    一道声音由远及近。

    “不用想也知道，晏玖和罗睺之间一定会有一场恶战。”

    疗好伤的该隐和路西菲尔出现在不远处，他们一眼瞧见晏玖。

    然后被已经结束的战场惊呆了。

    恶战呢？

    那么大一个恶战呢？

    晏玖这么强大的嘛！？

    听到晏玖的一番解释后。

    路西菲尔和该隐陷入沉思，他们来这个世界就是来打酱油的吧！

    该隐抓住重点，抓狂道：“等一等，什么叫罗睺看到你的灵魂后主动赴死，你的灵魂是什么？”

    晏玖摆手：“没什么，阿修罗而已。”

    该隐：“！？”

    什么叫阿修罗而已。

    能说点他能听懂的话吗？

    路西菲尔了然：“玫瑰十字一直在寻找的阿修罗王就是你。”

    他表面平静，实际上心里翻起万丈涛，久久无法冷静下来。

    该隐愣住了。

    迅速看向晏玖。

    晏玖点头又摇头：“不止我，师兄也是，不然他不会被关在冥界。”

    郎宗壹：“……”

    这个“也”是他理解的意思吗？

    他一直以为阿修罗王很大可能是晏玖，现在看来，他也是呗。

    未免有点乱……

    路西菲尔咋舌：“阿修罗王有两个？”

    晏玖只道：“说来话长，已经过去了，未来的人间不会有阿修罗。”

    她敲定主意要将造了孽的阿修罗全都回炉重造，还世间美好。

    抓住逃走的阿修罗、复原阿修罗道后，晏玖会把时间调整到从零开始，她要将重生的阿修罗全“设置”成孩童。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她就不信了，12年义务教育不能把阿修罗变成有新思想的新青年。

    山神都可以。

    阿修罗也不能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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