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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这里大发雷霆有何用?”
夏婧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大禹近几代皇帝都重文轻武,勋贵式微,被排挤的连生存的空间都没有剩下多少,你让大禹如何强大?”
“到了惠元年间更是离了大谱,兵权竟然旁落到了文官手里,你让手拿笔杆子的文官上马?只知道耍嘴皮子功夫的文官去指挥兵马?如此情况,战场上大禹朝的兵马如何能发挥出真正实力?”
“文官失去勋贵的制衡,朝堂失去平衡,文官慢慢发展成了野蛮生长的怪物!朝堂内外成了文官的天下,皇帝成为彻头彻尾的傀儡似乎也并不奇怪了!”
最真实的例子便是各州府的刺史,按大禹初年建制,刺史只是一个地方文官,而地方守备是由另外的武将当任。
后来慢慢的演变成刺史掌一州军政大权。
军政大权在握,地方上的所有事情还不得由刺史大人一人独裁。
可以说除了诸侯王占一城一地之外,地方上的刺史就是另一种方式统治地方的诸侯王。
更讽刺的是,惠元帝当初进行政治改革将驻守边境各地的诸侯王削裁了。
朝堂都掌控不了,还将边境诸地归于朝廷管理,这不是将土地送到文官手里吗?
结果如何?
文官管理边军,腐败的吏治致使边军连军饷都发不出,饭都吃不饱,如此兵马如何保卫边疆?
由此,高坐在皇宫里的皇帝可不就成了傀儡。
到了新皇这里,他想干什么事,都得经过朝堂上的群臣同意才行,更别提他想提拔自己心腹上位了。
可是说新皇除了可以自由的坐在龙椅上,其他事情都会由文官在做出决策。
这种活法就很憋屈了。
也难怪新皇最近有点疯魔!
谦王忍隐着怒气,诚心问道:“王妃今日的话针砭时弊,振耳发馈,不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为好?”
夏婧看了眼窗边的孩子们,回过头来看向谦王,红唇轻启吐了八个字:“推翻旧制,实行新政!”
只有重新建立秩序,才能让整个社会重新走上正轨。
“推翻旧制,实行新政?”谦王对这个回答似乎并不满意,“你说的那是以后的事,目前建康已经被叛军围困,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夏婧看他着急的模样反问:“王爷想怎么做?”
“你说本王领兵去勤王怎样?”谦王似乎怕夏婧不答应,又接着说道:“我李氏皇族遇到生死存亡的大事,本王总不能偏安一隅袖手旁观吧?若真袖手旁观,到时建康沦陷,只怕天下文人口诛笔伐将本王钉在耻辱柱上!”
夏婧耸耸肩,“可惜新皇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也没有想起你这个堂祖父!”
“.”谦王垮着肩坐在沙发上。
过了良久,他才问道:“新皇是怕本王谋权篡位吗?”
夏婧摇头:“我不了解新皇,怎知他心里是什么想法?或许他是压根就没有想起你来,毕竟当初你在京城可是纨绔中的个中翘楚!他脑袋进水了才会向你救助!”
谦王:“.”
不气不气!
相比起叛军围城,夏婧这几句不中听的话,已经不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了。
谦王没了心思在这里呆下去,先一步回了王府,大概是找幕僚商量对策去了。
他一离开,坐在窗边的孩子们松了口气。
夏婧收拾下心情,走过去揉了一下他们的小脑袋,笑问:“王爷呆在这儿,给了你们压力?”
李玉珠抿唇轻轻一笑,“他们是不知道怎么和祖父相处,所以显得有些拘束。”
“下次平常对待就行,别有心理负担。”夏婧知道她叮嘱也是叮嘱了,但有些话总得说。
其实就是谦王和他们接触少,只知身份地位,不了解他的为人,所以才存了敬畏之心。
以后慢慢熟悉了就会好一些。
舞龙舞狮很精彩,孩子们心思看得全神贯注。
夏婧承认他们表演很精彩,但是所有的舞龙舞狮队动作差不多都一致,多看几遍就有点腻了。
夏婧让红梅去安排晚上饭菜,她便坐在案桌前处理夏记各处送来的文件。
——
谦王回去和幕僚商量对策,这一商量就耗时三日。
三日后。
谦王找到颐桂院,刚进院门就闻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
“这是什么香味?好香!”
阿奴咽了口唾沫,摇了摇头:“老奴从未闻过这种香味,应该是一种食物的味道。”
因为他闻着这味就口水泛滥。
循着香味,主仆两人走到了颐桂院的小厨房门口。
红梅刚将烤好的红薯装进托盘,就发现有人影站在门口挡住了光线,抬头一瞧,吓了一跳。
“王王爷,您来啦!”
站在厨房门口,烤红薯霸道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谦王没管红梅惊讶的表情,指着托盘里的红薯问道:“这是什么食物?怎么这么香?”
“这是烤红薯,味道又甜又香,很好吃的,王爷这会儿过来有口福了。”
“烤红薯?”这食物名字谦王第一次听说。
“想吃就进来,一个大男人别堵在厨房门口!”
谦王听到夏婧的声音,转身一瞧,果然,看见夏婧站在主屋门口,她的身后跟着白梅那丫头。
“你怎么出来了?”谦王呵呵笑了笑。
“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以为是老鼠就出来看看。”夏婧说罢,便转身带着白梅返回了主屋。
谦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只是好奇这香味是什么食物散发出来的,怎么转眼到了王妃嘴里就成了老鼠了?
这一愣神的功夫,见夏婧已经进了主屋,便抬步跟了上去。
阿奴和红梅相视一眼,乖乖的跟着进了主屋侍候。
谦王坐在夏婧旁边,指着红梅摆在桌子上的烤红薯问道:“王妃,这种食物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夏婧拿起一个烤红薯,将烤焦了的皮剥下一半,将它递到谦王面前:“你先尝尝。”
谦王接了过来,轻轻咬了一口,“味道不错!你还没有告诉本王这食物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夏婧给自己剥了一个,吃了一口才说道:“王爷还记得去年在我院子里,当时你看到小丫头在花坛里种番薯吗?”
谦王一边吃一边学着夏婧的动作剥剩下的皮。
他听了夏婧的话,诧异地问道:“你是说这红薯就是那番薯苗结出来的?”
“红薯也叫番薯,它不是结在藤上,而是长在地下,它是根茎不是果子。”夏婧纠正他的话。
“哦,它的产量怎样?”
一出生就是到达别人人生终点的人,是不会体会到多一种食物意味着什么?
夏婧听了他淡淡的语气,心里不爽,“你知道它的产量是多少吗?生长环境有啥要求吗?”
谦王将最后一口红薯咽了下去,喝了口茶水,顺着她的话问道:“产量多少?生长环境有啥要求?”
“一亩最多可达八九百斤,生长环境要求更低了,沙地坡地都可以种植。”
“哐当!”
谦王伸手拿起个红薯,听了夏婧的话,手里刚拿起的红薯又掉在了盘子上。
他震惊看向夏婧,不敢置信地问道:“一亩地产量多少?”
“八九百斤!”
夏婧说的这产量是预估的,在古代这种耕种水平,她不敢往高了报,后世红薯产量可观是因为后世的化肥泛滥,导致种在地里照看精心就没有不丰收的庄稼。
“沙地坡地都可以种?”
“对!”
“这说明这庄稼不挑地,世上有这么好的庄稼?”
夏婧白了他一眼,敲了敲高脚茶几:“你今日过来是有事?”
谦王哦了一声,又问:“这红薯的产量真有这么高?”
“是。”这下夏婧终于满意了,这才是古人听说了产量该有的正常反应。
你说多一种食物,谦王没有意识到其中厉害关系,当说到产量时,他激动了。
他再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也知道一亩地粮食大概的产量。
“我说别瞎激动了,你今日过来到底有事没事?”
谦王回头看了眼阿奴,才想起今日过来所谓之事,“哦,今日过来是有点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夏婧静静注视着他,等他的下文。
谦王看了眼夏婧,小心翼翼地说道:“本王和几位先生商量了几日,最终还是决定领兵驰援建康。”
“你和我说话不用如此谨小慎微,至于你说的驰援建康,既然决定了,那就尽快去做吧。”夏婧连考虑都没有考虑,直接答应了下来。
她这反应弄得谦王一愣,他万万没有想到,夏婧会如此支持他去勤王。
他不确定的再问一遍:“你不反对本王带走岭南的兵马?”
夏婧笑了笑:“你带走的是你的兵马,没了你的兵马,我这儿不是还有几万人么,有他们在,岭南不怕不长眼的来找茬。”
谦王嘴角嗫嚅了两下,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他知道,他想带走夏婧的兵马是不可能了,于是识趣的没有再开口。
等谦王主仆离开后,红梅将桌子收拾好,忍不住问道:“王妃为何不阻止王爷领兵驰援建康?”
要知道,王爷以前在京城只是负责吃喝玩乐,当个纨绔就好,让他领兵,就好比小孩拿着大刀上街。
别到时,兵马还没有到达建康就被其他敌军给消灭了!
夏婧瞥了她一眼,拿了一个红薯慢慢的剥着,“丫头,你别小看了向荣让,他总领岭南兵马,可不是吃素的。”
上几次和敌人对战,他们都能赢,凭的是真本事。
再说了,做什么决策前,跟在谦王身边的几位幕僚也不是摆设。
如此双保险,夏婧根本不怕谦王出了岭南就被敌人吞了。
“可是.”红梅还是为谦王担心,“奴婢听说叛军可是号称三十万大军,如此一对比,王爷的那点兵马给敌人包饺子都不够。”
夏婧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今日我开口阻止了,你信不信,若建康真的沦陷,新皇被俘或自杀,往后的日子里,王爷只要想起这茬事,心里就会怪罪于我。”
她何必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红梅抿了下唇,她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夏婧说的在理。
只是,“王爷的兵马太少了点。”
“放心吧,相信我,他会没事的。”夏婧只能安慰到这,其他的事便不多说。
由于船队出海了,岭南谦王能带走的兵马大概也就五万左右,和叛军的三十万相差甚远。
他的这个决定,很多人都不理解,有的人认为谦王这是去送死,给敌人包了饺子都不够。
更让人讽刺的是,谦王征询在家四个儿子的意见,问他们可有愿意和他一起去平叛的?
结果四个儿子除了大房外傻了外,其他三人都找了各种借口留了下来。
几个儿子的表现,让谦王的心里哇凉哇凉的,他有罪啊!
给李氏皇族养了一群不孝子孙!
到了这会儿,他才发现几个个儿子中,也就最小的小五有拼劲。
要不是小五这会出了海,他真想试探一下小五的态度。
谦王领着队伍一离开,岭南除了边防卫所的兵马,驻扎在府城的兵马就只有夏婧的五万兵马了。
随着城外的难民越来越多,这五万兵马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府城及周边的安危全系在他们身上了。
岭南天气暖和,过了年很快能进入春耕。
夏婧为了不耽搁时节,发动府衙的所有书吏到城外去登记难民。
如果想在岭南安顿下来的可以报名,官府负责安顿,每人能分到一亩荒地。
而且,分的荒地三年免税。
如此诱人的条件,自然有不少难民愿意留下来,让官府的书吏安排去处。
轮到沙玉梁时,书吏看向他的目光有了警惕和怀疑。
“你是难民?”
沙玉梁心里挺无奈的,面上却老实的点头:“对,年前便到了岭南,一直在远亲家里住着,但在他们家一直住下去也不是个事。”
书吏了然,警惕之心稍放松了一点,“拿你的户籍出来,我帮你登记一下,只有登记了才能领荒地。”
沙玉梁面无表情道:“我没有户籍,逃难的路上户籍掉了。”
“.”书吏一愣:“嘿,我说你小子,没户籍你怎么办登记,不登记怎么分地?”
沙玉梁趁人不注意往书吏手上塞了一锭银子,“请兄弟通融一下,我的户籍是真的在逃难的路上掉了,一直没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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