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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那个化什么,也带出来,一起打!”
化成雨本来是个面容英俊,眼神锐利,带着几分阴沉的中年帅哥。
毕竟是刘恪挑选作为绣衣使指挥使的男人,长得太差了,有损朝廷形象。
陈伏甲之前虽然一直在朝廷里划水,但化成雨这种叫得上名字的人,他还是认识的。
只是他完全不认识这个外貌憔悴不堪,面容痛苦扭曲,皮肤青紫斑驳的男人。
眼眶深陷,眼神麻木,脸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和污物,看起来异常狼狈。
就连身上的衣物,也早已被撕烂,挂在身上的只剩下几丝丝的布。
看起来让人格外心酸,仿佛被抽干了一般。
饶是如此,陈伏甲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面色不改。
他可和化成雨不一样。
“吃我一棒!”
行刑的侍卫,是那城门都尉的兄长。
亲哥哥死了,他自然悲痛不已,整日以泪洗面,饭都吃不下。
后来听闻大王也没有处置使节,反而安置了起来,更是心中颇有怨言。
没想到今日专门给了他机会,好好报一报仇!
“跪下!”
侍卫推搡了陈伏甲一下。
陈伏甲不为所动,他可不是化成雨这种大头兵。
他是名门之后,根红苗正!
手里还有大汉节仗,正儿八经的大汉天使,绝对不会因为一顿仗刑,就落得如此狼狈!
侍卫又推了化成雨一下:“跪下!”
化成雨顺势跪下,陈伏甲冷哼一声,露出极其不屑的眼神,一把将其拽住:
“起来,不许跪!”
随即,他试图把化成雨扶起:
“跪长辈,跪皇帝,满座奸人,可有哪一个是值得你跪的?!!”
化成雨勉强撑住身子,嘶声道了句:“家中长辈都战死了。”
陈伏甲一咬牙,手上用力,艰难把化成雨扶起,傲然道:
“那就只有皇帝值得你跪!”
“不跪是吧?那可更难挨啊!”
看着陈伏甲还在死撑颜面,行刑的侍卫不由得嘿嘿笑了起来。
他也不强行让两人跪下去。
现在死要脸皮,撑着站着,等会儿被打跪下,就是狠狠打脸,只会更丢人!
侍卫挺着大棒,咧着嘴,重重一棒打下。
他可没有什么分寸,打坏也不碍事,这天底下又有谁,能死了兄长还泰然自若?
杀兄之仇,不可不报!
他肌肉紧绷,眼中透露着深深的仇恨,刚一棒子下去,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陈伏甲:.......
他差点就叫出声来,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打过,世家公子,只有他这么打别人的。
而且这才是第一棒子,鬼知道后面会怎么样?
十棒子下去之后,化成雨已经跪下去了。
而陈伏甲虽然还能站着,但已经十分吃力,全身的疼痛让他心跳不断加快,甚至开始理解起化成雨。
算算日子,化成雨可比他早到好几天啊!
他就是不跪。
“这一跪,对不起老师!”
陈伏甲如此想着,尚能坚持。
二十棒子过去之后,陈伏甲喘着粗气,而肉体上的疼痛已经让他无法正常呼吸,每次呼吸,都必须极为用力。
他产生了一种跪了算了的念头,而且越发强烈。
但他又清晰地想到了家中长辈。
想起陈氏列祖列宗。
想起颍川陈氏。
天下名门,岂能跪边荒野人?!
岑扁一边咬着凤梨叶,体验那种锯齿在舌尖滋啦滋啦的感觉,一边兴致勃勃道:
“好!骨头挺硬,寡人倒要看看,他能忍到几时!”
“继续打,给寡人狠狠地打!”
“遵命!”
有大王在后面推屁股,侍卫更加兴奋起来,大棒挥舞的更有力了!
三十棒之后,陈伏甲已经不再试图挣扎,完全被疼痛淹没了。
意识都有些模糊,每一次棒打,都仿佛经历了一次无比漫长,永无止境的痛苦。
他只能用节仗撑住身子,保持自己不跪下去。
老师太远,陈氏还在中原,看得见摸得着的节仗,就成了他此时最后的信念。
大汉使节,没有跪别人的说法,只有让别人跪的份儿!
三十八。
三十九。
就在最后一棒子即将落下的时候,陈伏甲手中脱力,节仗从手中掉落,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因为惯性还滚动了一段距离。
陈伏甲就像是疯了一样,一直没有跪地的身躯,忽然整个倒下,整个人趴在地上,吃力的往前扭动几步,撑着最后一点力气,伸出手,抓紧了节仗。
而那行刑的侍卫却没有因此而犹豫半分,重重落下了最后一棒。
陈伏甲只感觉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渐渐变弱。
直到摸着手上节仗仗身,摸着那竹子那光滑的手感,摸着了牦牛尾的粗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岑扁以袖袍遮眼,像是这样能显得自己有人性一般。
而在他身边与其并坐的东胡将领,却大笑了起来:
“好啊!有苏武之风!哈哈哈哈!”
“兴许那刘雉儿的尸骨,还没有你膝盖一般硬朗!”
“到时候就留着这节仗当拐棍吧!”
岑扁也是跟着赔笑,舔狗之极:
“将军好手段,这可是攻心之计!”
“等到将军斩杀刘雉儿,汉室灭亡,这节仗可不就毫无意义,拿去烧柴都嫌火不够烈,可不就只能拄着当拐吗!”
“呵?攻心之计?攻谁的心?他的心?他是什么?汉使?汉都要没了,犯得着攻他的心?!”
那东胡将领也是毫不遮掩,公然道:
“夷州王,那刘雉儿如今已登岛,只需要你稍加款待,虚与委蛇,将其稳住,挑一处合适的地方,骗其上岸安营扎寨,而后便可交予本将。”
“无人知晓我军已登上琼州,我军在暗,汉军在明,更添有你作为内应相助,轻松便能将其围剿!”
岑扁抹了把汗水,他以为将军只是要以水师追击汉军,没想到想来个大的,直接一锅端?!
不得不说,以有心算无心,还真有可能成。
他不由得更加献媚几分,要是成了,这位将军一跃成为东胡名将,舔上一把绝对不亏!
化成雨倒在地上,因为侍卫的力气都花在了陈伏甲身上,他倒也还能思考。
但越是思考,就觉得越疼,不仅仅是来自身上的疼痛。
岑扁和东胡人勾结,想要暗算偷袭汉军,而陛下却只是想要削岑扁的王爵,必然不会过多提防,如此,大汉危矣!
好在他作为八百御前侍卫里有名字的一员,了解御前大将典褚的武力,有典褚在,多半能护着陛下杀出重围。
可纵然如此,也免不了一场大败啊!
陈伏甲也明白了为何岑扁为何会在今日召见他,原来是皇帝带着船队到了。
他的状态,只能断断续续的听见两人对话,越听越揪心。
但此时的身体情况,由不得他多想,只能在心里希望,那向来机敏的皇帝,能够及时发现岑扁的诡计,不要在夷州过多停留,趁早回航。
即使不能收下夷州的楼船巨舰,凭着收降的海盗,也能试一试抵御普六茹部水师。
“拖下去,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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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军的营地被安排在那边。”
“我们脚下是夷州王早前挖好,用以逃生的地道,能够直通汉军大营的地下!”
“如此,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汉军大营之中,一把大火,便可将汉军烧得一干二净!”
东胡将领普六茹多罗挺胸抬头,目视前方,带着一丝激动。
还水师封锁琼州?
他这边直接把汉人皇帝给捉了!
就是不知道是捉活的还是捉熟的!
你天下神射又如何?
有猛将护卫又如何?
收降了大海盗又如何?!
一把火下去,跟着一通乱杀,你就是真有六丁六甲护体,也是一个死!
普六茹多罗实在想不出来,会怎么输。
天时,今夜有风,营地一旦起火,风助火势,火会越烧越大。
地利,这是夷州,有夷州王带路,他们熟悉地形,且能通过地道袭营,而且汉军营帐被专门安排在远离海边的地方,根本不能第一时间取水救火。
人和,汉军在明,他们在暗,时至今日,那刘雉儿都不知道东胡人已经上了夷州,更不知道岑扁就等着今天背刺一手,用汉人皇帝当做献给东胡的投名状!
以有心算无心,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普六茹多罗心中已是万分得意。
南军主帅张淮阳?
一个被汉军用地道偷入营中,放火烧了营的败军之将罢了!
而他,虽然只是普六茹部的一员声明不显的将领,却能利用地道,放火烧了汉军,甚至可能一波带走汉人皇帝!
普六茹多罗高举双手,示意将士们钻入地道。
今日之后,他,才是真正的灭汉名将!东胡人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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