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元来到翡翠工艺厂，许多人看见他，都投来异样的目光。

    他以为是自己脸没洗干净，或者衣服穿反了，仔细检查后又没发现异样。

    喷砂工已经把昨天他绘画好的几块玻璃完工了，正在清理上面的铁砂。

    两个工人清洁玻璃表面后，开始往上面粘贴膜。

    殷元交待他们贴膜一定要严丝合缝，不能留有气泡，不然会影响喷砂质量。

    他开始俯下身在玻璃贴膜上用铅笔绘画，廖廖数笔就让一位千娇百媚的欧美女郎跃然纸上。

    单纯靠线条就把人物造型绘画出来，考验的是绘画者素描的功力。

    殷元几十年的素材功力，在此时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他见四个喷砂工把玻璃上灰砂清理干净了，有两个还站在旁边看他绘画。

    “殷大师，你昨天喷出的那幅作品，让工艺厂所有员工都感到惊艳无比，厂里几个高级美工的手艺都不如你。”

    其中一个喷砂师傅悄悄对他说。

    同时他眼睛注意观察周围没有四个高级美工的身影。

    殷元笑道：“一般般吧，水平比我好的多了，比如那些名画家，只是人家不屑于来工艺厂当美工。唉，我是迫于生计，不进厂打工没钱吃饭呀。”

    “殷大师，你这个水平应该去参加画展，或者绘画竞赛什么的，我看很多画展上的画水平都还不如你。”

    另外一个员工，手里抓着一张新版的《羊城晚报》，对他说：“羊城新人新画展竞赛开始报名了，我觉得你可以去报名。假如说获奖了，你的名气就全广东都知道了。”

    殷元看了他一眼，对他表示感谢：“谢谢你对我的关心，你报纸放这里，等下有空我仔细看看。”

    他快速画了四幅图画，并且用美工刀把线条雕刻了出来，交给喷砂工去喷砂。

    一个喷砂工喷一幅画八个小时都搞不掂，但是昨晚车间主任肯定让他们加班了，不然不可能就把昨天几幅画喷刻出来了。

    车间主任刘阳此时笑眯眯地走到他身边。

    “殷大师辛苦了，来喝杯饮料，休息几分钟。”

    他塞了一瓶健力宝到殷元手上。

    伸手不打笑脸人，刘阳现在的态度让他一点脾气都没有。

    “刘主任，谢谢你，这么客气还请我喝健力宝。”

    这主任完全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再挑他的刺，而且还有特意讨好巴结他的嫌疑。

    “只是一瓶饮料而已，以后你口渴了都可以去我办公室拿。这批订单完工后，我请你去饭店喝茅台。”

    见他这个态度，殷元也自然不会计较他昨几天给自己不好的印象。

    他还准备下午喷四五块浮雕上色，然后跟财务结一些手工费呢。

    “谢谢刘主任，哦，对了，今天下午我可以喷五块浮雕上色，想跟财务结一些手工费。”

    刘阳大手一挥：“没问题，工艺厂不缺钱，只要你手艺好，结账都不是问题。”

    他带着商量的口吻对他说：“殷大师跟你商量个事，你的手艺这么高，喷完这批货以后，可不可以再帮我们多喷十几块样品，用来摆在办公大厅隔壁的工艺展览室，当然手工费一样结算给你。”

    殷元爽快说：“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你们厂有这种订单，我一直干下去都没有问题。”

    他初步计算了一下，按照目前的进度，一块玻璃门可以赚四百块，一天干四块就是一千六，干五块就是二千。

    干一个月妥妥的三万打底，去哪里找这么高薪的工作。

    可能你刘主任一个月都拿不了这么多工资吧。

    刘阳高兴地指着他手上的那本画册说：“那好，等下我跟甘经理选一选画册上的图样，定好后再跟你说。我会通知工人把玻璃割好，磨好边。”

    他迟疑片刻，又对他说：“殷大师还有一件事跟你商量，你也知道我们厂有四个高级美工，你来工艺厂第一天，甘经理和我就已经跟他们几个交过底了，你在这边工作，不准他们过来打扰你。不准在你工作时，在你旁边指指点点评价你的水平。也不准过来跟你东拉西扯跟你打听某些事情。到目前为止，他们都做得很好。”

    殷元真诚地说：“其实同行之间正常的交流是正常的，我也不在乎另外几个师傅对我绘画中出现的毛病指出来，我还要感谢他们，那样才会有进步。欢迎他们过来看我绘画和喷色上油，都可以相互交流嘛。”

    刘阳见他这么爽快，已经是喜形于色了。

    他呵呵笑着说：“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有能耐的人都是心胸宽广的人。我这就去跟他们说，其实午餐你可以在厂饭堂吃，不必要辛苦跑回家去。我让财务小宋给你送点饭菜票过来。”

    来回一趟差不多要四十分钟，殷元本来中午就没打算回去吃午餐。

    昨天是因为老封来了，没办法才去车站接他。

    可以在翡翠工艺厂解决午餐，当然可以省事许多。

    几分钟后财务小宋果然拿来了饭菜票。

    说是免费供应，不会扣他钱。

    去饭堂吃饭，工艺厂几个美工主动坐到他一桌。

    跟殷元打招呼。

    其中一个胖子比较善谈，跟他聊起了家常。

    “殷兄弟是某个专业美术学校毕业的吧，有专业的美术基础。难怪有这么好的底蕴。”

    胖子叫温玉庆，是湘省人。

    男人天生皮肤白皙，像坐办公室的文员，一点不像打工人。

    “我也没有经过专业美术学院学习，平时因为自己爱好绘画，所以买书学习，自己练习的。”

    温玉庆几人都睁大眼睛表示不可思议。

    其中一位叫蔡卫民的说：“我们几个都在美术学院混过几年，但是绘画功力都不如你。”

    温玉庆说：“唉，人家绘画天赋比我们高。”

    几人跟他闲聊一些绘画技巧方面的内容。

    又跟他到车间，看他已经喷色上油的那幅作品。

    玻璃浮雕产品，第一道工序在贴膜上绘画，还有第二道工序喷砂师傅喷刻都很关键。

    但是最后喷色上油才是最后出效果的一步。

    颜色是决定性的，喷色师只有准确调配好颜色，喷出来的产品才能具有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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