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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真该备感荣幸了,毕竟你心里一直都记着我的名字!”
“嘁——其实刚才那笔买卖很划得来啊,以一换三,你还赚俩,何乐而不为呢?”一想到他们的等价交换,我就窝火。
“你真的想跟孟格布禄?”他瞳孔的颜色加深,眩惑得像潭深水。
得,当我没说吧!我识相地闭嘴。
气氛一度呈现尴尬,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展臂像哄小孩似的将我抱了抱,松开后说:“等过了春天,我就把布占泰放回去……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圈禁他,我派人送他回乌拉,让额实泰和娥恩哲也跟了他去……”
他会如此好心?我狐疑地瞄他,今天的努尔哈赤有点怪,简直太好说话了!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
“……布占泰这人并不坏,况且如今海西女真和我建州女真联姻交好,盟誓不再如以前那般互相争斗,我放他回去正好做个顺水人情。”他轻轻地笑出声,不再轻易动怒的努尔哈赤脸上少了几分戾气,原本刚毅的线条看起来也柔和了许多。“不过布占泰说想再要娶一个我的女儿,以表我结盟的诚意,而他愿意将他的侄女嫁给我……”
这……这是什么跟什么?我简直恶心到了极点,用力拍开他的手,叱道:“见鬼了!你们到底把女人当成什么东西啊?送过来换过去的……”
“呵呵,终于生气了呀?我还以为你会一直沉默下去呢。放心,即使我以后再娶,你仍是我所有女人中最与众不同的,你是特别的……东哥,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最特别的!”
听着他充满深情的话语,再看看他无比认真的神情,我心绪起伏,不知道该大受感动,还是该当面给他一拳。
我当然知道自己是不同的!因为我是东哥!是女真族无人能及的第一美女!
可是美女也会老!会丑!当我由一个美女变成老女时,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记得我,也许我会成为第二个衮代或者第二个阿敏!
半个月后,叶赫方面传来消息,布扬古应允了这门亲事——对于这样的一个必然结果,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真听到时,却仍是觉得眼前暗了一下。
幸而订下婚约后的一个月,努尔哈赤忙于将布占泰送回乌拉,对于婚礼之事一时无暇顾及,我自然乐得装聋作哑。但在木栅内,情势却悄然发生着戏剧性的变化,我虽未正式过门,但在吃住用度上已明显换成大福晋才有的待遇,而衮代则明显失宠失势,那群势利的下人见风使舵的本事真是一流。
阿济娜仍是我的贴身丫鬟,水涨船高,她如今也早已不是当初在兰苑时的那个整天苦着脸的卑贱丫鬟。才短短一个月,托人找上我,有意想要了她去做小的部将倒不下十来个,其实我捉摸着这些人大多还是冲着她是我的人才来求亲的。我倒也无意留她,只是毕竟这几年主仆一场,也想着要替她找个好人才是,虽然我并不觉得在这个时代里真找得到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阿济娜似乎也知道有人跟我提亲的事,这几天见了我,脸上总是红扑扑的,她已满十八岁,早过了这个时代标准的最佳适婚年龄。每回见她春心萌动的样子,我唯有叹气,罢罢罢,早嫁早了,再留下去怕真要与我结怨了。
五月,努尔哈赤赶赴北京,这是他向大明朝第三次朝贡。
我巴不得他最好一去就别回来!当然,我不敢明说,他来辞行时只说去去就回,问我可需捎带些汉人的小玩意回来玩耍,我只装傻充愣,他爱带不带,我既管不着也不稀罕。
不过,经他提醒,说起汉人,我倒是记起了那两位来自大明的和亲郡主。毕竟大家都是同胞,难得在这异族群居之地有机会凑在一起,怎能不多加联络感情?
我一向是个行动派,想到便要做到,所以等努尔哈赤前脚刚走,我第二天就起了个大早,决定先去代善那里找霁月郡主。褚英那里我不大敢去,那小子的脾气越来越坏,稍一不注意,便会像个炮仗一样炸开。
代善住的地方挺僻静的,是间门面不怎么起眼的宅第,看门的小厮见了我,啪地就给我行了个跪叩礼,慌得跟个没头苍蝇似的,连话都说不齐全。
阿济娜喝骂了两句,我只听出代善不在府里,霁月郡主住西下屋。我不愿惊动其他人,赏了那小厮一串钱,又打发阿济娜在西下屋门口守着,自己推门进去了。
才进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中药味,我最不喜欢闻这股子药味,那会子撞伤了脊椎,连喝了一月的苦水,真是把我给整怕了,现在是闻药变色。
“你在鼓捣什么呢?是你病了?”霁月正背对着我扇扇子熬药,冷不防被我突然冒出的问话给惊着了,啪的一声扇子跌落地面,她满脸惊恐地扭过身。
“吓着你了?真不好意思。”我替她捡起扇子,笑嘻嘻地递还给她,“还认得我么?”
她定了定神,脸上表情淡淡的,那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孤傲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认得,你是女真族第一美女……那天听刘大人一直这么叫你。”她顿了顿,忽然扬起漂亮的眸子,眼睛睁得大大的,“你会说汉话?真想不到……你汉语居然说得如此流利,竟有几分我老家的口音!”
“你老家哪里?”
“苏州。”
我眨眨眼,对啊,我是上海人,同属江南,自然口音上有些相近。不过,她还是第一个听出我乡音的人呢。在女真,可从没人说我的口音如何……
等等!
我刚才说了什么?口音?方言?还是……总觉得有个什么奇怪的东西被我忽略掉了。
“你们的蛮语我一句都听不懂,在这家里只有二爷会说一些汉话,可他是大忙人,平时都难得见他回家来。唉,我都快闷死了……”霁月清澈的声音里有丝淡淡哀伤。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古怪的事情,情不自禁地,我低叫一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来古代这么久了,我今天才猛然意识到,其实我根本就不会说女真话,我平时跟女真人交流的语言在我听来全是汉语,就如同我现在跟霁月讲话一样,毫无分别。
可是为什么,我听来毫无分别的话,在霁月耳中却分得如此清晰?
我看不懂蒙古文字,就像我看不懂满文一样,可是我却能听得懂女真话,而且听来跟汉语根本没有任何区别。这就像是我脑子里有台自动翻译的机器一样,将两者之间原本存在的沟通问题完美地解决掉了。
“怎么了?”
“呵呵……”我傻笑。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就好像四年前我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一样。仿佛……注定了我就该出现在这个时代里一样!
难道,我之所以要在这个特定的时间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有我必须存在的理由吗?难道真的像是Sam曾戏言的一句“使命最终创造出命运”那样,我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有我应该完成的使命?
那我的使命又是什么?在这应该由我来填满的“东哥”的二十四年命运里,我要完成的使命又是什么?
茫然……不要告诉我,我的使命就是嫁给努尔哈赤,然后做他的贤内助,成为支持他奔向成功背后的那个默默无私奉献的女人……寒,如果真是这样,我宁愿现在就冲到集市上去买块豆腐!
“格格……你不要吓我!格格,你醒醒,你清醒一点……”霁月发疯般使劲摇我,在她累得娇喘连连的时候,我终于将开小差的神志重新拉了回来。
“啊,刚才说到哪儿了……你在屋子里熬药做什么?你哪里不舒服了?”她见我突然不说话,一开口却又神神道道的,先还一愣,后来听我问起药的事,脸上竟红了起来。
这不禁让我更加奇怪,转念一想,瞠目道:“难不成……你是在喝保胎药?”
霁月一把捂住我的嘴,俏脸愈发红透,“胡说些什么……我,我仍是……唉,二爷到现在仍未碰过我一根手指,你别胡说……”
“什么?”我惊讶不已,以我目前对这个时代所有雄性动物的认知,那可真是没一个男人不是好色之徒,特别是爱新觉罗家的几个阿哥,他们可是打小就在对我毛手毛脚中成长起来的!
而代善居然会……不好色?我上上下下将霁月打量了遍。美啊!标准的古典美人,柔弱娇媚,冰肌玉骨,代善这小子怎么可能会在这么一个楚楚动人的大美女面前,硬装出一副柳下惠的模样来?
见我眼珠子骨碌碌地乱转,霁月羞得红到了耳根子,低下头喃喃道:“许是爷嫌弃我,根本就看不上我吧。”
“他嫌弃你什么?你是堂堂郡主,长得又是人比花娇,他有哪点不满意了?”
霁月苦涩道:“格格你还真信我是什么皇帝的侄女,明朝的郡主啊?”我见她嘴角弯起一抹自嘲的冷笑,猛地想起王昭君来!我真笨,自古有几个真正的公主或者郡主和番下嫁通婚的呢?还不都是一些宫女冒认宗亲皇室贵胄之女后被逼代嫁的!
一时间我们两个都没再讲话,药罐子咕嘟咕嘟地掀起了盖子。沉默中的霁月跳了起来,慌手慌脚地将药罐子从炉子上端下,然后将药汁缓缓地倒入一个小茶缸里。
“不是你喝,那是要给谁送去的?”想起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根本没有可送药的人,“难道……是欣月郡主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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