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斌瞅着聂波，一脸深至骨髓的无奈。

    赶紧岔开话题道：“武穷思他们设下的这个圈套，到底还是把大人您给圈进去了。您真的还要赶往温州？”

    这话、把正满心感怀的狄映给拉回了神。

    他点头道：“要去。别人会找郑啸强家人的麻烦，我就得救。只要解了郑啸强的麻烦，他就一定能把武丛灰送到陛下面前去。”

    “那不还是杀不了？”

    赵三挠了挠脸，接话道：“这也太便宜武穷思了吧？不伤筋不动骨、就掏了点儿黄金和那什么剑谱，就把什么事儿都给办成了。”

    “先不说那个，”

    许四一见大人的脸色更沉了，立马转问道：“那郑啸强带着武丛灰隐匿了行踪，大人，您就确定他是为了保护对方？为什么不猜他会把人交给武穷思讨赏呢？那可是本绝世剑谱哎，会武的谁不眼红三分？”

    “确定不了。”

    狄映摇头。

    轻摇着头继续道：“我只是在赌，赌他不是为了利益才藏匿的。所以才要去救他的家人。别想了，无论他有着什么样的目的，等救下他的家人后就清楚了。”

    “我感觉……”

    彭凉忽然悠悠儿地插话道：“大人您还是想杀了武丛灰。”

    他家大人的意思：恐怕还是想让郑啸强主动将武丛灰、交出来吧？交出来然后呢？宰无赦啊！

    狄映撇了彭凉一眼，拍了拍跟在身边的、乌云的脖子，催促众侍卫道：“赶紧走，路还远着。”

    他不想跟这些人说话了。

    ……

    而大都城的皇宫御书房内。

    听说了武丛灰引起的大动静儿后，陛下沉默了良久。

    宣召了武穷思。

    “穷思，朕说过，让你把丛灰关在府里好好教导。你却瞒着朕、私下里将送他出去游历了。

    是朕不了解他的心性、还是你这个做爹的对自己的儿子不了解？

    还是你根本就因为了解、所以就让他出去作誀？

    你还是真的够狠。连最宝贝的儿子都舍得下命去。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是吗？你想套的究竟是谁？

    江湖势力、王培炎、还是狄映？

    你还真的挺有想法的。承伺数次跟朕建议：建议朕杀掉狄怀杰。

    朕没搭理，你就干脆不问了、就自己动手了。

    朕是真的老了，管不了你们了是吗？”

    “陛下息怒，侄儿我真的没有那种想法、真的没有啊。”

    武穷思跪地喊冤。

    老皇帝靠进椅背里，面色平静，语气里却带着沉沉的怒意。

    “没有想法、有做法，是吗？穷思，朕一直在不拘一格降人才、破格提拔人才，为的是什么，你有真正的去想过吗？

    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朕不在了，你上位了。你觉得朝堂上会是什么样子？

    全是武家人？全是你的心腹？全是哄着你、捧着你、对你百依百顺之人？

    那你觉得你能坐在那把龙椅上坐多久？

    而你明明知道：太平也拉拢了不少的朝臣、承伺也有了自己的势力、太子也不是孤单单的一个。

    你上位后，他们能容你？

    还是你们就此去打个你死我活、争个头破血流？

    再给了外敌以可趁之机、乘势挥兵、攻城掠地？

    那样的你们，谁最后登基、又能坐得了多久？

    朕不想国朝大乱、更不会让一寸国土、丢失在朕的手上。

    可你们就是容不得、就这么容不得不站去你们那边的任何一个人。

    你以为：朕靠着你们、就能坐稳这个皇位？

    那你究竟是有多天真？多愚蠢？

    没有那些真心为国为民之栋梁、没有那些一意为公为律之柱基，就靠你们这些拉裙带关系的、整日窝里斗的、朕能坐多久？！

    国朝又能安稳多久？稳定不了国朝、不用外敌来推、子民们就能将朕推下来、扒去三层老皮！

    虽然你做的许多事、说的许多话，都非常合朕心意。但你若再这样没有远见卓识、继位的事情你就不用想了。”

    武穷思一听这话，顿时惊得连连叩头，恳求陛下息怒。

    但他冤，他是真的觉得很冤。

    “陛下啊，万能的姑母啊，小侄真的没有想要借此对付狄映啊。陛下您想，丛灰若是杀人落到了狄映的手上、狄映铁定会第一时间斩了他的啊。

    且狄映做事一向有理有据，他就算提着丛灰的人头、扔到小侄的面前，小侄也是拿他无可奈何的啊。

    就像丛金……

    小侄的长子、丛金，被狄映就那样给杀了，小侄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姑母啊，最至高无上的姑母啊，小侄用丛灰为誀，这也是同样的剜心之痛啊。

    小侄只想清除的是江湖势力，压根儿就没想着要去招惹狄映啊。姑母，您要明鉴啊。”

    “你没想招惹狄映？”

    老皇帝皮笑肉不笑地道：“看来朕是错怪你了。你不仅仅是没有远见卓识，你还没有脑子。

    你以为狄映是什么人？你以为他就一个彭泽县令、在听说了这么大的事情之后、会无动于衷？

    那他就不是狄怀杰了。现在只怕他已经在赶往了温州的道路上。那一路腥风血雨的，他……

    罢了，你退下吧。只是朕警告你：狄怀杰若真的插手了此事、王培炎你就不要动了。

    狄映想保的人、朕只会提拔，你明白了吗？”

    武穷思唯唯应了。

    只是，他没有起身。

    硬是再叩了一个头、硬是再壮起胆子追问了一句。

    “姑母啊，狄映若存、武家人只会越来越少，您、您真的就那么舍不得杀掉他吗？国朝上下、并不是只有他才称得上国之栋梁、朝之基柱的啊。”

    老皇帝笑了。

    笑得意味莫明、莫测高深，笑得武穷思浑身发寒、骨子里都打起了颤栗。

    “如你者、如过江之鲫；若他者、若沧海遗珠。朕对他的赏识，可能就因为只有他、敢于对武家人下手吧？

    总得要有那么一根马缰、能勒住武家人肆意奔放的心。

    也总得要有那么一个人、真正读得懂朕的公心与私心。

    多少年了，朕才有幸得遇此一人，你们就容不下。朕所有跟你说过的话、最终还是都白说了。

    退下吧，别让武丛灰出现在朕的面前、别逼得朕亲自下令斩了他。你该清楚：朕、是在乎民意的。”

    武穷思是抹着冷汗退出大殿的。

    退出去后，一边走、一边细思起了陛下的话。思着思着，就给思拐了。

    他是真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留下狄映的命的。

    由此又想到：狄映那人，果然还是神奇啊。将自己、太平、韦氏、承伺、几方势力的仇恨、都拉向了他一人。

    也唯有那一人、就神奇地成为了几方势力共同想要对付的目标。

    陛下想留下他、就是为了这几方势力的平衡？

    那他武穷思还真的是要打破不可。

    毕竟……这个威胁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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