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经义发疯般地往后躲、却被死死地按跪在了原地。按住他的刘六、甚至还把他的脑袋、按向了那两副面容。

    荣经义崩溃了，崩溃地大喊道：“和我无关、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有、我没有，都是他们自找的……”

    “是，是他们自找的。”狄映接口。“他们偏心、将所有的心血、疼宠、都给了家中的大儿子和小女儿，而对老二、也就是你荣经义，忽略到了极致、也讨厌到了极致。

    他们对你严苛、谩骂、疏忽、打骂……甚至你从小到大、你母亲对你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还活着干嘛、你咋还不去死？

    这样的心理阴影、沉沉累重地压在你的心头上。直到你十八岁那年，你偷偷用了你大哥买来毒耗子的药、下到了他们的饭食里。

    他们的骨头是黑的、你发现了吗？这就是中毒的症状。可你和你大哥没有死。你俩中的毒较轻，你还爬到了院子门口求救。

    没有人会怀疑到你的头上，因为你就是你家唯一那个、吃不饱的人。你中的毒最轻，就在合情合理之中。

    官府最后查来查去，查到了你大哥的头上。

    因为耗子药是你大哥买的。

    当年问他话的衙差、描述得很清楚。你大哥那时在迷迷糊糊中记起来：他买回药粉后、撒在家中各个角落里、然后把剩下的、随手就给扔在灶房里了。

    随手一扔啊，灶房里啊。你母亲做饭时、只要稍不注意给带上了、或者以为是什么调味料给放进去了，一家人就中招了。

    而官府的人、也在灶台上找到了包装耗子药粉的油纸皮。他们就在想：如果真的是故意放的毒、怎么也不会把这油纸皮还留在灶台上吧？

    所以他们认定了、这就是一起意外。是你大哥、意外地把你父母、以及你的妹妹给毒死了。

    你大哥因此自责愧疚不已，哪怕性命被救回来了，他也最终因无脸面对、而投河自尽。

    你的计划、天衣无缝。从此以后，你就海阔天空、再无人管辖。然后你就变卖家产、换了个地方居住，过起了吃喝等死的日子……”

    “不、不是我！他们就是被我大哥给毒死的、就是我大哥太不小心了，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荣经义挣扎着、嘶吼着。

    狄映直回腰，静静地看着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直看到他吼不动了为止后，才平静地开口道：“意外、总是那么地让人猝不及防。但是，它就是最有迹可寻的存在。

    那日，是中秋节，你家人难得吃的好，难得地做了肉。即便是你，也被他们分到了三块肉和一个鸡蛋。

    你，像你这样一个，常年吃不到肉和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大哥和你妹妹吃的人，终于难得的被分到了这么多……

    本官问你、你是怎么舍得还留下了两块肉的？

    为了让自己洗脱嫌疑、但又真的不能把自己给毒死，所以你才只吃了一块肉的吧？在家人毒发之后，你还吐掉了一半。

    有去过现场的衙差记得：你吐出来的那一半肉里，几乎都没有怎么被嚼烂。

    这是他们排除你嫌疑的又一个原因。因为你极少吃肉、所以狼吞虎咽嘛。可以理解嘛。所以你肯定是不知道有毒的，所以才会那样。

    而本官想的则是：你是在避免中毒过深。毕竟嚼得越细、毒性的挥发也就越快。

    如果你真的那么馋肉、剩下两块、就怎么都说不过去了吧？还是三块中最大的两块。

    你大哥的说法中有提到：他那日突然闹腹泄、看到肉、且没有你那么馋肉的他，就也只吃了两小块。

    他的腹泻，是你整出来的吧？你就是想留他一命、好推锅给他。因为耗子药粉、就是他买的。

    你小的时候、是不是经常有帮他背黑锅？你俩一起干的什么事情、你哥最后都推给了你。明明是他出的主意，最后挨打的却是你。你父母都不愿意多听你一句解释、只打你对吗？

    你也就想让你大哥好好地感受一下、被人给冤枉了的委屈滋味。所以提出家里耗子过多、提出让他去买耗子药粉的，也是你对吧？

    别否认，你哥在被官府的人给查到的时候，他说了很多的话。因为他自责愧疚，所以他就说了很多。想尽可能地说得越详细越好，那样才能尽快地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所说的话、都被案宗记录在册。前任徐州刺史、并不是个糊涂官儿。

    之前本官说过了，本官查了费白梦和你的祖宗十八代，自然你哥说的那些话、也就被本官给看到了。

    你碗里的三块肉的大小、他都有提到。因为你最先吃的是最小的那一块肉，当时他还心下疑惑。

    有的人吃东西，会从最难吃、最不喜欢吃的部分吃起，然后再慢慢吃向最好吃的。

    有的人，恰恰相反。你呢？就是恰恰相反的那一个。因为你生怕耽误了一眨眼的功夫、最好吃的就不再归你所有了、你就只能看着了。

    所以，吃什么，挑什么，你都从最好的、最大的开始。那晚的你，却是反常的。

    荣经义，你看吧，做过的事情，就是有痕迹在的，由不得你不承认的。”

    荣经义的全身、在这一刻软倒。

    这时候的他，都不知道应该去怨谁、该去恨谁。

    想起那段曾经，他终于垂下了脑袋。

    不过，也就一瞬。一瞬后，他就抬起头来，点头承认道：“我以为我做得天衣无缝了，真的。当年的官府都没有查出来，却最终因为那几块肉、被您给发现了端倪。

    我承认，那一切都是我做的。但是，费白梦的事、真的与我无关。她所做的事情我都不清楚。

    我整日呆在家里，连门都极少出，她要带孩子们去看病、我是孩子们的父亲、也不可能拦着。

    我就由着她。是，我心烦的时候是会打她、骂她，但我真的不知道会把她逼到那一步，更不知道她是怎么就会生出了那么多奇怪的想法，真的，我不知道。

    大人，您看，我都愿意承认杀害父母和妹妹的事实了，如果我真的知道费白梦所做之事，我也会承认的对不对？反正杀一个是杀、杀十个也是杀，没有区别。真要是我做的，我会承认的。大人您信我，真的我什么都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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