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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检仔细听完,懂了,杨鹤的意思是:若是花钱剿贼,钱花了就没了,而且还杀了不少人,有伤天和。若是招抚贼子,虽然把钱花了,但是民还在,还可以继续征收赋税,把钱收回来。
感觉有点道理啊!
他正想到这里,就听到文武官员齐齐道:“今正用抚!”
朱由检一看,文武官员居然全都赞成用抚,看来招抚确实是最好的办法,没有之一。
他咳了一声,开口道:“寇亦我赤子,宜抚之。但是杨爱卿在信里也说了,若是要招抚,需要给耕地,给牛种,使之归农复业,这需要一大笔钱……这钱从何处出?”
这话一出口,他猛地感觉到不妙。
糟糕,上套了!
果然,一个文官立即上前一步:“陛下,国库无银,唯今之计,只能用您的内帑了。”
接着第二个文官又上前一步:“请皇上动用内帑。”
第三个文官:“请皇上动用内帑。”
“内帑!内帑!内帑!”
这两個字仿佛弹奏成了肖邦的夜曲,在大殿中回荡。
朱由检脸都黑了,但现在已经势成骑虎,他刚刚才说了一句“寇亦我赤子,宜抚之”,总不能马上翻脸说那些贱民不是我的赤子吧?
没办法了,强撑吧,压箱底的钱还是有的。
朱由检御笔一挥:“陕西屡报饥荒,小民失业,甚至迫而从贼,自罹锋刃。谁非赤子,颠连若斯,谊切痌瘝,可胜悯恻。今特发十万金,命御史前去,酌被灾之处,次第赈给。仍晓谕愚民,即已被胁从,误入贼党,若肯归正,即为良民,嘉与维新,一体收恤。”
御史吴甡接了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带着朱由检压箱底的十万两银子,出发,前往秦晋,招抚流贼……
对了,别的贼都可以招抚,有一个不行,那就是已经称王的王嘉胤,朱由检亲口下旨:把他往死里打!——
数日之后。
延安府外,树林之中。
苗美带着几十名悍匪躲在林中,看着眼前破败的府城。
自从黄龙山一役,王左挂被程旭率领高家村民团击溃之后,苗美就一直带着最后逃出来的那几十个悍匪到处流浪,在延安府的附近烧抢抢掠,无恶不作。
部队小了,人数少了,已经不可能攻打府城、州城、县城,甚至大一点的乡绅大院都不敢去惹了。
但人数少也有人数少的优势,那就是灵活、多变、易逃脱。
以前王左挂率着几千人就不敢进宜川县,因为进去一次就要被洪承畴逮住暴打一次,但现在苗美只有几十人人,反倒是敢去了,队伍小,目标就小,在督粮道洪承畴的眼皮子底下蹦哒都没问题,洪承畴能击败大军,却逮不住小股流贼。
苗美在宜川县和延安府附近活跃了几个月,然后就听到了一个大消息,洪承畴从一个小小的督粮道,升成了延绥巡抚。
这一惊非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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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以前只是个督粮道,是没有资格指挥朝廷正规官兵的,只凭手里几百家丁和民团,就能打得所有路过的起义军抱头鼠窜,别说王左挂的一万人了,就连王嘉胤的五万大军,也被洪承畴随手拿捏。
现在他当上了一省巡抚,那还得了?
他的感觉是对的。
洪承畴一当上延绥巡抚,就立即把那个偷卖军马,没半点屁用的延绥总兵吴自勉扫进了垃圾堆,启用杜文焕做延绥总兵,同时还请出了曹文诏、贺人龙这两个猛男。
杜文焕、曹文诏、贺人龙三人组,带领官兵,开始疯狂剿匪,将延绥附近的流寇打得屁滚尿流,惶惶不可终日。
好在这三个人只是人,不是神,真没法逮住小股流窜犯,这数个月来,苗美虽然提心吊胆,但也没被抓住,好几次被剿匪军追击,都险之又险的逃脱了。
但这样一搞,他已经很久没抢到粮食了,所有部下都又累又饿,快要撑不下去。
就在这时候,一名叫苗登云(史实人物)的悍匪从树林外跑了进来,对着苗美低声道:“大哥,有个好消息。”
苗美:“?”
苗登云:“三边总督杨鹤,发布了招抚令,只要愿意投降,立即既往不咎,还发给粮食、耕田、牛种。”
苗美:“当真?”
苗登云点头:“当真!一省巡抚发的榜,这还能有假?据说后面还有圣旨撑腰呢,君无戏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苗美仔细想了想,嘿地笑了笑:“好,我们降了!骗朝廷的粮食、和牛种到手,先吃几顿饱的,休养生息,等大伙儿都休养好了,有了力气,再反他娘的。”
苗登云嘿嘿笑:“那我去延安府里走一趟,见见洪承畴,说我们愿意降了。”
很快,苗登云就来到了延安府,说明来意之后,那“穷凶极恶”的洪承畴马上就变得客气起来:“原来苗好汉愿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啊?那真是可喜可贺,本官立即安排酒宴,给苗好汉接风洗尘。”
苗登云见这位昔日让他们闻风丧胆的猛男现在如此客气,心里也不禁暗暗得意:嘿!你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巡抚,还是得听三边总督杨鹤的话,杨鹤说要招抚,你就只能听着,今后你还能奈我们如何?哈哈哈哈!
几天后!
洪承畴的宴席安排上了,“降人酒”也摆好了。
苗美、苗登云,带着他最后的三百二十名悍匪,昂首挺胸,走进了延安府,大摇大摆地来到了酒宴上,端起酒杯,将“降人酒”一饮而尽。
正顾盼自豪呢……
突然!
贺人龙杀进宴席,手起刀落,咔嚓一刀就斩下了苗美的脑袋,苗美一身武艺,在贺人龙手下连一招都没走得过。
同一时间,伏兵四出!
官兵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将参与酒宴的苗美部下,全部剁成了肉泥。
待一切都安静之后,洪承畴才从远处的树林后探出头来,瞥了一眼前面杀得鲜血淋漓的场面,并没有走过去,这么多血,弄脏了衣服可不行。
他只是远远地瞥了一眼:“哼!一群劣迹斑斑的贼子,就算受降也是假降,想骗朝廷的粮食与牛种拿去果腹,之后再反,对吧?这拙劣的表演,骗得过杨鹤,可骗不过我洪承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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