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武昌城里来了援军。”

    一名流寇斥候跑到了八大王（张献忠）面前：“武昌城本来就不好打，现在又来了援军，这下我军更难攻下了。”

    八大王皱起了眉头。

    罢了，武昌这种大城，他其实也没想过非得要拿下来，打不掉就算了嘛，去打一些好啃的骨头更合算。

    正在考虑往哪里去，一个中年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八大王定睛一看，是晋商，翟堂。

    翟堂和八大王也是老朋友了，几年前，晋商被断了北面的商路后，就一直在与流寇大军交易。晋商也不管流寇这边是谁老大，管你是闯王闯将还是八大王呢，谁有钱买东西，他们就和谁做生意。

    自从闯王去了四川，晋商也不方便联络闯王之后，他们就把物资大量的卖给了八大王。

    八大王看到翟堂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不禁奇道：“翟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翟堂沉声道：“情况不是很妙。”

    八大王：“？”

    翟堂：“我们在河南境，发现了大批移动的火铳兵。”

    “大批移动？有多大？”八大王笑道：“有我这十五万大军大吗？”

    翟堂：“那倒没有，但是……只恐有三万之数。”

    他还说得比较保守了，其实高家村的北路军总数三万五，再加上后勤部队，起码超过四万人，只是翟堂没法侦察得这么细致，他也只能在远处看看扬尘来判断人数。

    八大王脸上的表情稍稍地僵了僵：“三万？”

    他知道三万火铳兵意味着什么！

    他自己这十五万大军，其中有一半是流寇们的家眷，老弱妇孺全都随队一起才扎出来的人数，真正可战之兵，顶多七万。而对方的三万火铳兵，那就是三万，没有水份。

    以他这七万兵力，想对付三万火铳兵，那是绝不可能的。

    八大王：“冲着我来的？”

    翟堂：“很有可能！他们已经将军队散开了，拉开了一张巨大的网，害得我藏在河南的据点，也只能向南逃。”

    高家村撒开的大网，本来只是为了抓流寇的。碰上商队什么的，并不会怎么样。

    但是晋商自己做贼心虚啊……

    看到高家村的火铳兵来了，他们就以为是来收拾自己的，就赶紧卷起铺盖向南逃，他们在河南有许多产业，仓库里还存着许多货物，现在只能全都运到了湖广来。

    翟堂：“其实最近，我的人也从普通百姓嘴里，问出了那伙人的来历了。”

    八大王：“哦？是何来历？”

    翟堂道：“他们来自陕西，是一个叫做‘道玄天尊教’的教派的信徒。这个教派与白莲教很相似，他们通过‘道玄天尊’这個神仙来哄骗老百姓，成为他们的信徒，然后组织信徒，编制军队。”

    八大王：“我操，那他们应该与我们一样是造反搞事的，为何老是盯着我们不放？”

    翟堂“哼”了一声道：“想黑吃黑呗，先吃了我们，再去吃掉朝廷。几百年前，红巾军起义，也是义军之间互相黑吃黑，小鱼吃大鱼，朱元璋把自己吃成了鲲之后再去吃了元朝。”

    八大王咬了咬牙：“他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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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候，八大王身后，钻出来一个作文士打扮之人，正是他新拜的军师，潘独鳌。

    潘独鳌又名潘独骜，湖广应城潘家集人，是位秀才。

    因同本县乡绅争夺田产，败讼后愤愤不平，对朝廷不满，投入了八大王的队伍。

    对于流寇来说，秀才真是不可多得的宝贵人材。

    张献忠立即将之拜为军师。

    此人也确实有能力，不比闯王新拜的军师李岩差多少，他给张献忠讲解《孙吴兵法》，帮助流寇制造三眼神铳、狼牙棒、埋伏连弩，指导布设团营方阵、左右营诸法。

    使得八大王军的战斗力提升了不少。

    史书记：“献忠大欢乐之，颇用其计谋。”

    潘独鳌出列，抱了抱拳道：“八大王，我们必须早做打算了。”

    八大王：“计将安出？”

    潘独鳌道：“北方肯定是去不得了，而西边，闯王不久前才在四川吃了大败仗，十几万人灰飞烟灭，肯定也是被这奇怪火铳兵击退，我们也不能向西。南边是长江，最近几日，在下在江边眺望，见到江上船只活动频繁，不知道是朝廷还是哪只军队的船队，于江面上不断往返，似有封锁长江之嫌。”

    八大王：“你的意思是，北、东、南，三面都不能去，那我们只能向东？”

    潘独鳌点头：“咱们的东边，横着一个左良玉。而左良玉是最好欺负的。”

    八大王仔细一想：这行得通。

    翟堂也点头道：“此言有理。”

    潘独鳌转向翟堂：“翟先生，现在咱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都被那道玄天尊教给包围起来了，若是不想就这样被人家黑吃了黑，唯有联手一战。”

    翟堂想了想：“好！”

    潘独鳌：“我们出人，晋商出物资，咱们各施各的力，都把全部力气全部拿出来，打穿东路，逃出这个包围圈去。”

    翟堂：“好！”——

    武昌城上空飘扬的热气球上，一个侦察兵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城北十里外驻扎着的八大王军营。

    以前流寇的兵营都是乱七八遭的样子，不成章法。

    但这一次，侦察兵看到的兵营却已经规规矩矩了，显然，流寇中有能人加入。

    侦察兵正打算将这个事情记在纸上，用竹筒送去地面呢，突然看到，一支巨大的运输队，正从北营门口进入兵营。

    这支运输队的规模很大，车马连绵，哪怕侦察兵在高空中，也能清楚地看到运输队，它们就像一条黑色的线，在黄色的官道上蜿蜒而行。

    侦察兵赶紧拿出了望远镜，尽量把远处的画面拉近来看……

    然后，他就看到了运输队上飘着一面旗“翟”。

    “该死，是晋商的运输队。”

    侦察兵的望远镜镜头，顺着运输队的车一辆一辆向后扫去，很快就扫到了几匹马拉着大炮，后面的车上一桶一桶的，全是火药，再后面又是大炮，火药……车上堆集着大量黑色的铁球。

    晋商这一次，下血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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