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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宁国府大门,柳湘郑重向冯永成致谢。
“多谢公公,这些……是在下的一些心意!”
说话之间,柳湘掏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了面前站着的冯永成。
虽然人家是听命办事,可毕竟是帮到了自己,柳湘自然是私下里感激。
他递出的这张银票五十两,这已不算是小数目。
“柳兄弟,你这可就见外了!”冯永成推辞道。
“一点儿心意,公公务必收下,今日在下走得急没带什么礼物,过两日必有重谢!”
柳湘说的是实话,他随身除了这张银票,还有几两碎银和几十个铜板,后者当然不适合现在拿出来。
“两兄弟,你真是太客气了!”冯永成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那咱家就收下了,免得你心里不安!”
冯永成说完,便示意左右小宦官接过。
“明日,在下再正式答谢公公!”柳湘再度开口。
冯永成这下真的乐了,上前拍了拍柳湘肩膀,竖起大拇指道:“你这人够意思,这朋友我交了!”
二人又聊了几句,然后才各自分别。
大概一刻钟后,柳湘回到了自己家里。
这是他太爷爷辈传下来的老宅,原本是中间四进外加左右跨院的大房子,一辈辈败下来只剩中间院子的前两进。
即便如此,这在京城也属于小康水平,他柳湘一个人住也足够了。
只是近两年他常不在家,无人打理下院子老旧凌乱。
可进入他推开门,才发现别有不同了。
虽然还是很旧,可被打理得井井有条,最关键的是堂屋里亮着灯。
自己回家时亮着灯,这场景还是柳湘父母在时有过,距今已有七八年之久。
这一刻,一股暖流从他心头涌起。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待内心恢复宁静之后,柳湘终于踏进了院门。
屋子里面,透过窗缝看见是柳湘,拿着剑的尤三姐才放下戒心。
剑是柳湘家中所传,就挂在堂屋里间的墙上,为防身尤三姐自己取了下来,此时又悄悄的放了回去。
“你回来了!”
“嗯!”
“还没吃饭吧?我给你熬了粥!”尤三姐接着说道。
柳湘大感惊讶,他没想到这位姑娘还会做饭,即使是最简单的熬粥。
“多谢了!”
没一会儿,尤三姐端来了粥,还有她做的两样小菜。
曾经过过苦日子,所以尤三姐没少做饭,而且手艺还不差。
柳湘愣了一下,在筷子递到面前时,他才伸手接下然后开吃。
“给你添麻烦了,实在是对不起……我已经想好了,还是不能拖累你,明天我就回宁国府去……”
咬了咬牙,尤三姐接着说道:“为了报答伱……”
可没等她把话说完,就听柳湘说道:“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不必再为此事担心!”
“解……解决了?”尤三姐不敢置信。
神色淡定喝下一口稀粥,柳湘说道:“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何事?”
“我是替襄王府做事!”
“啊……”
尤三姐先是迷茫,然后是惊讶,最终了然。
她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却也知道如今襄王的赫赫威名。
让她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位竟是替襄王做事,身份绝对可称为非同寻常。
尤三姐正思索间,只听柳湘说道:“还没有没有,给我填一碗吧……还真有些饿了!”
转眼又是两天过去,京城里发生的几件大事,便占据了主要的舆论。
首先一个是,对朝鲜君主的议定,皇帝册封李晖为新任朝鲜王。
第二个大事,便是跟准噶尔人的和谈,最终被定在了二月二十,比原定时间推迟了近十天。
而之所以要推迟,是因为朝廷要组织会试,即所谓的“春闱”。
二月初八,距离春闱只有一天,贾宝玉也将启程去金陵。
送他出城之后,贾家人各自返回,唯有冯渊还在送他。
二人一同走出数十丈,贾宝玉终于停了下来,说道:“冯兄,就到此处吧!”
“明日会试,预祝你马到功成金榜题名!”
会试,几乎全天下的举人都要来,这些人都称得上是科考场上的佼佼者。
对于能否金榜题名,冯渊其实没有绝对把握。
每年参加考试举人,没有三千也有两千,而能得中者最多不多两百,淘汰率是非常之高。
“尽力而为便是!”冯渊淡定答道。
他已做好落榜的准备,只把这次会试当做体验,用以检验自身所学不足之处。
心态平和,当然就不会紧张。
“若是不中,我当回金陵家乡,潜心学习……到时你若还在金陵,你我兄弟还可再见!”
贾宝玉笑了笑,而后拱手道:“相比于重逢……我更想听到你高中的消息!”
二人皆笑了起来,接下来又是一番相互嘱托,二人方才真正告别。
二月初九,会试开始。
襄王府内,孙绍祖再次得以进府,此时他心情激动无比。
王府小校场内,朱景洪走在前面,孙绍祖小心翼翼跟着。
“昨日入宫,得知圣意已决,将升你为安东行都司都指挥同知,辖制朝鲜驻军坐镇汉城!”
相比于品级(即散官),实职的升迁无疑难的多,只因后者是一個萝卜一个坑。
前年才升都指挥佥事,中间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就又被升到都指挥同知,孙绍祖这升迁速度确实离谱。
哪怕四王八公这些老牌勋贵,亦或者当下侯伯之府的子弟,也极少有人能如他这般平步青云。
作为当事人,孙绍祖是格外的清楚,朱景洪对自己是何等提携,这份恩情那真是一辈子都还不完。
走在前面,朱景洪突然停下,然后回头说道:“此时兵部正在题奏,旨意不日就会下来!”
“臣……王爷提携之恩,臣万死难报!”
孙绍祖不但跪下了,而且就在校场的沙石地上,硬哐哐的磕了三个头。
因这厮确实是用了力,乃至额头上竟渗出血丝。
对此,朱景洪心中其实无感,只因他知道这厮是什么货色。
若自己日后失了势,所谓的大恩未必不是大仇。
继续往前走去,朱景洪徐徐说道:“那朝鲜的李晖,曾答应过我……说每年要进献二十万两白银,你去之后得帮我个忙,把这件事盯紧点儿!”
二十万两白银,抛开朝鲜本地消耗,已贴近其岁入结余的极限。
换句话说,朝鲜除去必要的开支,能剩下的也就二十来万两银子。
“十三爷可真狠啊……”孙绍祖心中感慨。
“王爷放心,臣定不会让李晖欺瞒于您!”孙绍祖拍着胸脯保证。
“具体怎么做,你不必忧心……到时自会有人给你拿主意!”
而这个拿主意的人,便是襄王府外派的宦官,只是暂时朱景洪还没确定人选。
二人又聊了一阵,便有宦官找了过来,禀告道:“王爷,长史官王培安求见!”
“谁?”朱景洪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府长史官王培安求见!”小宦官又讲了一遍。
“他是何时回来?”说话之时,朱景洪看向了孙绍祖。
“王爷,臣是跟随安西行都司作战,王长史或在甘肃或在哈密,其行踪臣实在不清楚……”
如今王培安已是都察院佥都御史,只是还兼着襄王府长史官。
虽然前者品级更高,但在前线“襄王府长史官”更有用,所以王培安能做成许多事。
从跟朱景洪去西北,王培安这是头次回京,他这一去竟已快两年。
“请他到存心殿等候!”
“是!”小宦官应了一声,然后就快速离开了。
见朱景洪是要见王培安,孙绍祖便说道:“王爷,臣这就告退了!”
他不想见到王培安,准确的说没人愿见到这位。
这两年在西北,王培安主管军粮军饷和等差事,那真是一丝不苟精益求精。
在此过程中,被他拿下的文武官员,少说也有二三十号人,此举赢得了西北军民一致好评。
当然,王培安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但他却是乐在其中。
“你先去吧!”朱景洪很理解孙绍祖。
“臣告退!”
待孙绍祖离开后,朱景洪便往存心殿去了。
几分钟后,他进到了存心殿正门,只见王培安已在殿内等候。
“先生回来,为何不提前说一声?”朱景洪笑着问道。
王培安正在思索,听到这话当即抬头,然后拱手行礼:“拜见殿下!”
“此行回来一路暗访,臣也算是成绩斐然,打算明日向通政司提交奏本,参劾沿途所见不法之事!”
所以这位低调回来,竟是为了暗访地方官府,查探其不法之事。
示意王培安落座,朱景洪笑着说道:“先生兢兢业业,实在是令我佩服!”
这话绝不是开玩笑,朱景洪确实很佩服这位,毕竟不是谁都能做到这一步。
更确切的说,王培安这种一心为公的人,在大明称得上是独一份儿。
“殿下,有件事情……臣不得不向您禀告!”王培安郑重道。
“先生请说!”朱景洪敛去笑容。
“前几个月,甘肃和陕西的御史,四处严查军纪……”
派驻地方的御史,即便不是专职的清军和监军御史,也可以行使普遍监督职能,简单来说就是一切都可以监督。
听王培安讲了一阵,朱景洪虽然感到好奇,但却未能把握住重点。
看出了朱景洪的疑惑,王培安最后说道:“殿下……据臣所知,牵涉其中的九名御史,其中有七人是从集贤馆外放!”
听了这句话,朱景洪瞬间明白情况,然后脸色就变得难看了。
这些人若是奉睿王府指示行事,那么很有可能就是冲着襄王府来的。
三四个月前,那时他刚在朝鲜大胜,也就是说老六那时便在布局反制。
严查军纪,这确实是很好的切入点。
在当下这时代,军队作为暴力集体,是最难以约束的存在,军纪再严格也管不住所有人。
同时对统兵将领来说,军纪只是辖制军队的手段,打胜仗才是唯一的目标。
所以在朱景洪领兵作战时,军中确实有败坏军纪的情况,而这些在当下都无法避免。
王培安接着说道:“臣今日回了京,还去了都察院复命,才得知那几人也回来了,是在三天前到的京城!”
“嗯……我知道了,多谢先生提醒!”朱景洪郑重道谢。
虽然老六来者不善,但朱景洪也不会怕了他,毕竟只凭这这些小事,还不够把他直接扳倒。
当然反过来一样,即便掌握再多老六门人贪赃枉法之事,也不可能借此一次性将其扳倒。
只能通过这些方式,不断消磨对方圣眷,日积月累之下方能显出效用。
这是高端局,朱景洪和老六都已入局,太子则身子进来思维还没跟上。
二人又聊了一阵,探讨了西北的一些情况,朱景洪才放王培安回家去。
先去通政司,再到都察院,最后来王府……
想起王培安回京的操作,直扑襄王府的孙绍祖,在朱景洪看来就更显谄媚了。
王培安离开后,朱景洪命人找来了邓安,吩咐了他去查回京那几人的底细,尤其是查这些人是否递了弹章。
要查这件事,对朱景洪来说难度不算太大,毕竟如今陈云泰为北城千户所,大明各官署都在北城。
时间只过了一天,邓安就得到了答复,那几人确实是提交了弹章,同时还附上了大量证据。
襄王府同心殿内,朱景洪端坐在侧殿主位上,神色凝重道:“老六这次……果然是有备而来!”
证据都有一箱子,可见这些人做了充足的准备。
现在的问题是,朱景洪还不知他们剑指何方,所以也就很难提前准备应对。
“不管怎么说,不可能是是弹劾你!”宝钗分析道。
“我倒巴不得他弹劾我!”朱景洪叹道。
如果是直接弹劾他,那基本是白费功夫,显然朱景渊也学聪明了。
端起茶杯,朱景洪掀起杯盖吹了口热气,然后说道:“通政司和内阁中书,都有太子府外放的人,东宫那边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老四也是够狠啊!”
明明两兄弟结成了同盟,面对老六发难太子连提个醒都不愿意,这确实是让朱景洪非常不爽。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太子或许不知情,但结果对朱景洪来说都一样。
“你打算如何应对?”
放下茶杯,朱景洪答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还能如何应对!”
宝钗理了理鬓间细发,安慰道:“其实也不必太担心,既然不是向你犯难,谁沾上此事你保谁便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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