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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渊想起了过往之事,行宫另一边此刻有人跟他一样。
站在校场边,看着张弓搭箭瞄准百步外箭靶的朱景洪,贾雨村的思绪也飘回了五年前。
那时他刚到任应天知府,就是在这宫墙之下,差点儿被朱景洪一箭射死。
或许正是因为那一箭,让他与朱景洪攀上了关系。
在短短五年时间内,他从应天知府升金陵按察副使,然后升布政使,到现在升巡抚!
每一步,都是靠了朱景洪的提携,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贵人。
想到这里,贾雨村看向了左侧,郑显林何顾谨二人也在。
这二位当年必死之局,转危为安继而平步青云,也是靠了殿下提携啊……贾雨村暗自感慨。
贾雨村思索之时,就听身侧传来何顾谨的声音:“又中了……百步之外,正中靶心,真不知殿下是如何练得!”
郑显林接话道:“此乃天授,非人力所能及也!”
贾雨村转过身,看向两位前辈说道:“是啊……殿下身膺天命,世上自是无人能比!”
说道这里,三人皆是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老实说,他们仨的这番对话,跟场上陪玩儿的将领们相比,那已称得上是含蓄了。
在场的提督、副将、都指挥使、都指挥同知佥事……那真是把穷尽所学,把马屁拍到了天上去。
他们这般巴结奉承,有结党营私之嫌,就不怕被锦衣卫奏上去?
他们当然不怕,只因北镇抚司现任金陵千户贾志平,正端着茶杯跟在朱景洪身后,比周围的宦官们还像奴才。
“王爷,您用茶!”
接过茶杯后,朱景洪喝下了一口,随后赞许道:“没想到贾千户不只会办案,这沏茶的功夫也不差吗!”
贾志平答道:“除了公务,臣平日爱喝茶,对此稍有造诣,今能侍奉王爷便是不虚所学!”
听到这话,朱景洪哈哈大笑起来,在场其他将领也都笑了,贾志平当然也笑得很开心。
“好了……我该更衣去了,诸位请自便吧!”
晚宴是比较正式的场合,朱景洪当然要换上正装。
众人皆拜别于他,在朱景洪离开之后,他们便各自找寻伙伴,然后一起往云锦殿去了。
朱景洪更衣的地方,便在云锦殿后方一处殿宇,这里守备森严僻静无比。
正殿之内,黛玉正细细打量眼前古画,而在一旁宝琴则在打量着她。
虽已不是第一次见黛玉,但宝琴对她了解并不算多,这样独处的机会更是极少。
连宝钗姐姐都说她是才女,称赞其品性高洁世间难寻,她真有这般好?
宝琴心中有猜疑,在她看来眼前这位姐姐,不过就是长得还行、气质还行、才学还行、处事还行……而已!
“宝琴妹妹,你为何总看着我?”
宝琴矢口否认,连忙辩解道:“谁说我看着你了!”
“莫非我脸上有字?”黛玉面带浅笑。
“没字!”宝琴再度否认。
“那有什么?”
宝琴没有一直被动防御,她直接没理会黛玉的问日,而是转移话题问道:“林姐姐,这次你要去京城?”
“或许吧!”黛玉不置可否。
宝琴走到近前,随手拿起书案上的玉雕,而后问道:“林姐姐,你觉得……我姐夫他怎么样?”
知道这丫头不怀好意,黛玉反问道:“你你觉得你姐夫如何?可否值得托付终身?”
“林姐姐……莫非你……”
宝琴很吃惊,她没想到黛玉这般大胆,竟一点儿没有遮掩的意思。
黛玉接着说道:“宝琴妹妹,伱一口一个‘姐夫’,叫得别提多亲热了,我觉得吧……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你可以进他王府做个侧妃!”
这一下扯到自己身上,而且还说中了自己的心事,宝琴几乎在瞬间红了脸。
宝琴并非常人,此刻虽然大感羞涩,但仍能组织语言反击。
“林姐姐,你可别拿我打趣了,明明你才该进襄王府才对!”
“我可都看见了,我姐夫他看你时含情脉脉,那才叫一往情深呢!”
“你这丫头,明明是说你终身大事,为何把我扯进来!”黛玉佯怒道。
宝琴面带委屈,说道:“林姐姐,你这话可让我伤心了,妹妹是真在设身处地为你考虑呢!”
“来来来……宝琴妹妹,我告诉你个秘密!”
“是何秘密?”宝琴面带疑惑,但还是很自然的靠了过去。
“当然是……”
“看我不教训你这丫头……”
黛玉突然发难,就挠向了宝琴腰间,后者惊呼后转身就躲,同时也伸手防备起来。
二人嬉笑打闹,关系反倒拉进了许多,房间内气氛也很融洽。
最终,二人后累得不行,一個坐在椅子上摇头,一个叉着腰躲在书架后,都互相看着对方狼狈样发笑。
“何事如此好笑?说来与我听听!”
朱景洪的声音适时响起,接着他便走进了殿内。
“十三爷,你的这位妹妹,说是想要……”
见黛玉欲言又止,朱景洪看向不远处的宝琴,问道:“想要什么?”
宝琴也不畏惧,捧起一旁黛玉用过的茶杯,递向朱景洪说道:“想要替你寻个好姑娘!”
“寻个好姑娘?”接过茶杯,朱景洪不明所以。
绕到朱景洪身侧,宝琴几乎是紧贴着他,二人看起来是相当亲热。
“那当然了……林姐姐有倾国倾城之貌,才学又是一等一的好,难道还算不得好姑娘?”
“琴丫头……你……”
眼看黛玉要上前来抓扯,宝琴迅速躲到朱景洪身后,笑容灿烂道:“只是有一处不好……那就是脾气太差了,你看她……”
看着绕在自己身边打闹,朱景洪自是心情愉悦,于是趁乱拉住黛玉和宝琴,说道:“你们吵闹……何至于把我牵扯进来,未免太过分了!”
黛玉一边挣脱,一边说道:“是她把你牵扯进来,与我何干?”
“姐夫你看看,她现在还这么凶呢!”宝琴适时补刀。
黛玉愤愤道:“她在挑拨离间,你难道也不管?”
“哦~原来是挑拨离间,原来在林姐姐心里,比我跟姐夫还要亲呢!”
小丫头斗嘴,总是让人觉得好玩儿,朱景洪笑容更甚。
成日待在马屁声中,让他既快乐也矫情觉得痛苦,眼下这情形与他确实有治愈效果。
以至于在这里在这一刻,他都不想去参加庆功宴,而是陪着两个活泼女孩玩闹。
再说云锦殿这边,随着一众文武到场,现场气氛逐渐变得严肃。
所有人在司仪引导下回到位置上,相互之间谈话的声音极小。
薛蟠今日也在宴会上,按理来说他一个六品虚职,不会有机会出现在这里,可他毕竟还有另一重身份。
他是王妃的亲哥,因着这一层关系,他能跟布政司、按察司高官们坐一起。
很快时间到了酉正(下午六点),也是预定宴会开始的时辰,但朱景洪却没有按时到位。
众人对此稍有惊讶,但都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朱景洪什么来他们都得等着。
当然,与会者人这么多,许多人态度也都不同。
比如占据多数的文官和乡贤们,便有人心怀不满,只是他们嘴上不会说出来。
“莫非又有什么变故?才让殿下耽搁了?”李自恒小声嘀咕道。
他这猜测并非没有根据,因为前些日子英吉利和法兰西派了使者来,希望大明归还部分海港给西班牙。
这种要求,双方自是不欢而散,所以在这个时候再起争端,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李自恒那里会知道,朱景洪之所以会迟到,单纯就是因为玩闹才耽搁。
李自恒的猜测,一旁的冯渊认真听,此刻后者正看着核心处,那里是几位巡抚和朝里来的钦差。
尤其是贾雨村,让冯渊印象极为深刻。
虽然当日是胡进安行恶,但贾雨村放任甚至推波助澜,冯渊也是心如明镜一般。
后来贾雨村步步高升,被朝廷认为是能臣干吏,但冯渊很清楚这位的功业背后,是多少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这样的人,比胡进安那样的贪臣墨吏更危险,冯渊直接将其视为毒瘤。
“冯兄,你在听吗?”
李自恒的话音,把冯渊从思索中拉出。
“想到些琐事,一时走神……实在是失礼!”冯渊连忙致歉。
“莫非有什么烦心事?”
“倒也不是,只是家里……”
借着这话题,冯渊便跟李自恒闲聊起来,在场大多数人都在这样干。
大概十几分钟后,朱景洪才姗姗来迟,然后众人起身行礼迎接。
此刻,朱景洪已换上团龙袍和翼善冠,非常随意的坐到了主位上。
“诸位免礼,临时来了些事情料理,故而来迟了……诸位不要见怪!”朱景洪笑着说道。
众人都笑了起来,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唱反调,因为这样做对朱景洪的伤害不大,但一定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都坐,都坐……”
“此番征夷凯旋,皆仰承圣上……”
这种等级的宴会规矩很多,首先一条便是要感谢皇帝、然后感谢在场众人支持,再然后感谢将士们奋力杀敌……
本身来说,这场宴会其实不太重要,因为许多事在宴会开始之前,就已经在私底下谈好了。
关于请功的奏疏,朱景洪已经发往了京城,皇帝批不批、批多少……就得看天意了。
这场宴会,气氛相对比较轻松。
在完成既定的规矩后,朱景洪也没只顾着喝酒,而是召集了到场的“反对派”说话,主要就是一些文官和乡贤。
朱景洪知道,这些人不说恨自己入股,那也绝对是极其看不顺眼,绝不可能支持他上位。
但朱景洪还是想拉拢这些人,确切的说是跟这些人展示自己,表明自己愿意接纳这些人的态度。
至于这些人是否改变心意,朱景洪对此没抱太大希望。
而这场庆功宴,也不只是他在忙碌,其他人也接着这次机会,跟同乡同年同学等拉关系叙旧情,现场全程都非常热闹。
一个半时辰后,这场宴会便正式结束,朱景洪当先离场。
今晚他不住行宫,还是要去自己“租”的宅子里,为的也是一个避嫌。
而黛玉和宝琴,则已先一步回去了,跟杨静婷一起在等他回家。
如今已是四月,大概五月杨静婷就会生产,所以朱景洪打算再等两个月,待杨静婷坐完月子后启程回京。
而这段时间,他也正好可以处理好东南事务,尤其是水师建设和派驻兵力,以及跟英法葡西四国谈判的事。
转眼间又是几天过去,朱景洪每天都忙得很,好在有黛玉和宝琴陪着解闷,倒也让他日子过得舒服自在。
在四月十八这天,英法使者再度到了应天,然后又一轮激烈谈判开始。
最终在朱景洪强硬表态下,英法葡放弃了帮西班牙人出头,暂且同意了当前的势力格局。
但朱景洪也意识到了,英法心里是不服气的,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挑事。
所以,印度那边必须重点关注,得让南镇抚司多派些密探,有情况可以立即上报。
这件事过去后,朱景洪依旧很忙碌,只是有个不太好的消息传来……老六要回金陵了。
随着西班牙人被击败,海贸已经陆续在恢复,老六还兼着市舶司的差事,回来主持相关事务也很合理。
对于这件事,朱景洪心里很排斥,因为这厮虽然成事不足,坏他的事却是绰绰有余。
为此朱景洪很烦,可他还没烦到两天,一道旨意就从京里传来。
借旨之后,安顿好传旨的宦官,朱景洪坐在书房里,看着书案上摆着的圣旨。
“传我回京去……”
哪知他才嘀咕了一句,屁股都还没坐热就有人禀告,说又有钦差来传旨了。
大概半个小时后,朱景洪从新坐到了书房内,在他面前摆放着第二道圣旨,其内容也是让他回京去的。
且据传旨的太监说,头一道旨是早上发出,第二道是下午发出。
“老头子什么意思?莫非是怕我造反?”
朱景洪这么说,还真不是空口白牙。
从他离京到现在已有一年,东南数省兵马皆由其调动,且他在此期间进行了大量人事调整,皇帝心生忌惮也很正常。
莫非是因为,十天前送出的请功奏表……朱景洪猜测道。
“王爷,又来钦差了,请您速速接旨!”
“又来?”朱景洪大感意外。
在意外的同时,他的心情也变得凝重,因为这说明皇帝对他的忌惮,是前所未有的严重。
“物极必反,物极必反啊!”朱景洪攥紧了拳头,他发现自己又得意忘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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