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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不是在对我说笑,真要将这堂堂通阴孟家,一举覆灭?”
而当小红棠送出了一明二暗两封秘信之时,通过本命灵庙联系了红葡萄酒小姐的胡麻,也听到了一声惊讶:“龙井前辈能以魇法灭了贵人张,那是因为他的本事到了火候。”
“通阴孟本就是如今十姓里最膨胀的,你伤他可以,刺杀他们家里养出来的几位草头王可以,绑他家大奶奶也行……”
“但你说要让孟家除名?”
“……”
“我虽然没有龙井前辈那等本事,但我好歹也是胡家人不是?”
胡麻笑了笑,道:“当然,便是胡家,要与孟家斗,那底子也是差了不少的,只是如今的孟家,先要找胡家赌命,我们才有了这个机会。”
“是是是。”
红葡萄酒小姐冷笑了一声,道:“但十姓的底蕴,太可怕了,越想越可怕,你也不要真的小瞧了孟家子弟。”
“人家生下来,看到的,学到的,就比咱们高深,不会傻乎乎往枪头上撞,莫要一个不留神,反而吃了大亏……当然,若是真可以夺了孟家的桥,倒也大功一件。”
“……”
“说的是,我也生怕他不犯这个傻。”
胡麻笑道:“但也许孟家气运真的到了头也说不定,最近,我已经开始有些右眼皮子跳了。”
“十姓人家,没一个靠运气立足的!”
红葡萄酒小姐认真道:“而且右眼皮子跳,那是跳灾,倒要小心的该是你。”
“如今,紫太岁我已经分了出去,转生者即将迎来大批上桥……也就是那个叫猴儿酒的,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一个人要走了十个人的量,不然还会更多……”
“但虽然有紫太岁遮着,上桥毕竟是件险事,谁也不确定会不会在桥上遇见十姓狙击,若是出了一些其他的什么麻烦。”
“如今胡孟二家,若真斗了个大的,倒是恰好帮转生者分散了注意力。”
“而转生者此番上桥,若是能成,那怕是……”
“……”
她微微一顿,低声道:“不用再像之前一般,偷摸摸的躲着了。”
说着倒想了起来忽然道:“另外,机会这么难得,你不借这个机会上桥么?”
“紫太岁你应该不缺,便是需要,我也可以分你!”
“……”
听着红葡萄酒小姐关心,胡麻也笑了笑,道:“我也会上桥,只是不需要跟大部队。”
“此前在阴府,已经得了紫太岁,只是还需要再看上一眼,再决定怎么把那一步迈出去而已。”
“……”
“……”
交待完了红葡萄酒小姐,胡麻便也算彻底放下了心来。
他安静看向了身前点着的油灯,可以通过这盏油灯,听到一些走鬼门道里面发生的事情,随着张阿姑得了自己的信,通知各地走鬼,这场祭山便已经比之前大了何止十倍?
按理说,胡家人缺席已久,在如今走鬼门里面,仍然信奉胡家人的不多。
但之前胡麻重开镇祟府后,连做了几件事,却起码在走鬼门道里面,赢得了一片名声。
最关键的便是,他开镇祟府,又罚令斩鬼,使得镇祟府名册上百鬼归坛,天下走鬼人的本事,便也都跟着大涨,而有了这百鬼,张阿姑再说话,份量也与之前更不同。
可以说,这天底下的走鬼,近九成,都要借这百鬼之力,那也就是近九成,都能听到张阿姑借百鬼法坛递出去的话。
这就属于镇祟府之外,真正属于走鬼本家的影响力了。
更何况,胡麻首次以本家说话,不求名,不求利,只求他们初入日,领了各方的百姓祭山,此念源自寨子,也本就符合了天下走鬼的心。
“教主几时回明州的?怎么也不来我这里坐坐?”
而小红棠将信儿递给了妙善仙姑时,明州府城里正听戏的妙善仙姑也骤然之间,惊喜莫名。
“姑姑快看信。”
旁边的豆官伸长了脑袋,着急道:“如今天下起势,正是要紧的时候,师爷这么烦你,还主动递信,说明这信里内容一定很重要!”
“教主怎么会烦我?”
妙善仙姑抓着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豆官急道:“看信看信。”
“既然信这么重要,那我看什么,快给大师兄送过去!”
妙善仙姑把信给了豆官,自己则是直接站起了身来:“收拾东西,去山里瞧瞧。”
豆官则是一下子又着急了,他是小使鬼,不能偷看信,但又急着知道内容,慌忙的带了信,小短腿倒腾成了轮子,辛苦半夜,终于将信递到了不食牛大师兄手中。
这位大师兄,于前段时间斩龙之时,受了些伤,但兴致极高,看到了信后,顿时眼睛一亮,笑道:“果不愧为教主。”
“大师伯以前嘴上说着尊敬,但却一直称呼师爷为师叔,不肯叫教主的。”
豆官瞪着眼睛道:“终于改口了?”
“屠龙之时,我便知道那是教主,我在龙井师叔身边,看到了他的影子。”
不食牛大师兄轻轻叹了一声,道:“以前心里多少还是要瞧他一瞧,是因为这位教主,也是被我们强推上来的,不怎么喜欢我们,但如今瞧他做的事,确实是我们教主。”
“而且,他也确实知道,咱们不食牛准备了这么多年,手头上攒了下来,惟一能算本钱的是什么!”
“……”
豆官忙道:“这次要做啥?”
不食牛大师兄并不回答,而是撑着伤躯,慢慢站了起来,悠悠一叹,轻声道:“祭山。”
“祭山有村祭,有州府祭,神无香火不灵,何等样的祭祀,便也能让这神明,享用到何等样规模的香火。”
“……”
豆官听着,一下子激动了起来:“那师爷这是要……”
“教主眼高,村祭州祭都看不上……”
不食牛大师兄都轻叹着:“不食牛根基在民,他让我们全力出手,这早已超出了普通州府道之限,怕是已经称得上是……”
微微停顿,轻叹道:“……天下祭!”
“天下?”
豆官听着,都已经傻了眼,呆久说不出一句话来而大师兄却忽然转头,向他笑了笑,道:小大人,替我跑出去下个令吧!”
“凡我不食牛弟子,皆就地取民,阴山为号,于初八日,祭山神!”
“另,着不食牛八门大弟子,齐赴老阴山,拜见教主。”
“以他这等身份,却肯还神于民,我不食牛格局气魄,都已低他太多,该好生抱上大腿了……”
“……”
“……”
“求,求堂兄……求大少爷开恩呐!”
而同样也在天下走鬼自法坛之上得了信,不食牛一众,取民布道之时,如今的夏土之西,某处荒山之上。
也有身上穿了锦衣,描了白脸与红腮,甚至连身上都被挂满了各种佩饰,有种着一种刻意打扮的诡异感的富家少爷,也正浑身哆嗦着,被一队仪帐,簇拥着上了身。
他本是通阴孟家五服外的弟子孟思重,从小便羡慕真正的孟家人那队仪帐,但如今,他的仪帐之高,甚至高过了孟家嫡子。
但他心里却没有半点高兴,反而看着前方荒山深处,那一个不知通向了哪里的鬼洞子,浑身颤颤,高声喊着:“我……我愿下去伺候老祖宗……”
“思重少爷慎言。”
跟着他过来的,乃是通阴孟家一位问事小堂官,于此荒山,他也仿佛怕惊动了什么,不敢大声,低低道:“你也须认清了身份老祖宗非嫡系血脉,没有资格下去伺候着。”
“你一个五服外的,能够开恩,允许你为主家效力,便已是福气了。”
“况且,当初你来了明州一趟,吃了那胡家的亏,回去了也骂骂咧咧,时常当众表示若有机会除了那胡家孽种,不惜拼了这条命,不是么?”
“大少爷就是因为记着你当初放的话,所以这次挑送灾的人时,才把你挑了出来呢……”
“……”
“我……”
这位孟思重少爷声音颤着:“可这,可这是送灾啊……”
“听说送灾之人,自己会被冤孽随身不说,还会累及满族血亲,对不对?”
“大少爷其实也只是吓吓那胡家,不是真的要送灾,对不对?”
“……”
那位小堂官轻轻叹了一声,见着那思重少爷惊恐至极,怕是不肯老老实实磕头,他也微微闭起了眼睛,低低默念了几句。
这位思重少爷,顿时觉得自己身子发沉,背上出现了一个古怪的人影,摁着他的脑袋,一个头磕了下去。
额头触地的一刻,手里捧着的香,倾刻之间,便烧尽了。
而于此一霎,通阴孟家不知多少人,皆凭了血脉因果,忽地感觉心头压上了一物,只觉沉甸甸,厚重重,伸手去摸,摸不着,但那被压住的感觉又实实在在。
祖宅之中的孟家大少爷,坐在八仙桌旁边,让人端过了水盆,向了盆中一照,旋及哈哈大笑,声震回廊:“取灾已成,胡家祸至矣……”
“我爹我爷没做成的事,却成在我手里?”
“……”
“逆子……逆子……”
而在老羊寨子,放在了屋子角落里的一个咸菜坛子,则忽然晃动不已,孟家大老爷的哭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削福败寿,早该溺死在尿桶里的逆子……”
“胡家小子,胡家小子,快来见我,大祸已至,大祸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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