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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算日子,三天前他的禁足期便过了,可奇怪的是,从三周前,姜钰瑾就再没来找过自己,他那时专心钻研空间之术,也就没有在意。
推开门,孙梓凯走到了池子前,池水清澈,有四五条细鱼显影,在五十多天前,马岱然就悄悄将池子底下的血污之物全部处理干净了,在宗门利益之上,他还算尽心,也足够清醒。
地里的菜都熟透了,孙梓凯沿着小路往外走了几千步,没看到一个闲人,他这才觉得不对劲,恐怕宗门里出了什么事情,快步跑向了富哲的门院。大门紧闭着,孙梓凯并没有在其中感知到能量,富哲竟不在宗门之内,吴岚沐、马关正、马岱然都不在,好在他终于感知到了智伟慈的能量,立即奔赴智伟慈门院。
大门敞开着,十二岁的如南正忧心忡忡地坐在门边板凳上,见孙梓凯来了,她有些恍惚,手指掐算了一番,哦了一声,说道:“到日子了,你是该出来了。”
孙梓凯问道:“我师父,还有几位门主怎么都不在宗门里呀,嘶....好像连宗主都不在,他们哪去了?”
如南说道:“你才知道他们都不在呀,你师父两个月前就离开了,是为了处理你的事。”
“我的事?”孙梓凯脸色一冷。
如南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小声道:“夏柯山里的事,他要亲自去向三大宗门解释,结果被扣在了持溪宗里,到现在也没回来。”
孙梓凯说道:“与我师父何干?”
“这是宗主的意思,三大宗门的情绪很糟糕,已经达到了开战的地步了,宗主先把你师父送去了,好安抚一下他们,不过听说持溪宗并没有难为富门主,成日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那就好。”孙梓凯松了口气,“那其他门主呢?宗主呢?还有,姜钰瑾怎么也不在宗门里?”
如南说道:“马门主去持溪宗、天药宗、五嗔宗交涉了十多次,依然无法谈妥,人家就要求必须要你、马煜宏还有动尘宗的程旭偿命,这事才算完。”
孙梓凯狐疑道:“这事跟马煜宏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都认为燕明宗故意派了个小鬼顶替了马煜宏的位置,马煜宏是大家公认的燕明宗新一代最强弟子,所以他们要求马煜宏也得死。”
“哦——怪不得那老家伙这么上心啊,要光为了我,哪至如此,他巴不得我死吧。”孙梓凯又催促道,“你倒是说其他人为什么不在宗门啊。”
“咱们宗主表明态度了,要杀自家弟子是绝不可能的,又交涉了很久,他们才做下了另一个决定,咱们这一代弟子都在练气阶等着要筑基了,恰逢‘祁岭将军域’时隔五十年开启,这一代五宗门弟子都可以前去寻找筑基之缘,结果三大宗门说,要么杀掉马煜宏、你还有程旭,要么咱们和动尘宗的这一代弟子都不允许进入‘祁岭将军域’,动尘宗本和我们站在统一战线,可因为此事,临阵倒戈,他们向三大宗门妥协,让程旭不进入‘祁岭将军域’,其它弟子排在三大宗门弟子之后进入,而燕明宗所有弟子都不准进入。”
孙梓凯问道:“没听说过这一域啊,而且,他们说不让进,咱们就不进吗?动尘宗可不弱啊,和燕明宗合盟的话,没必要被其它三宗门压迫吧。”
如南说道:“你不了解各方势力,要战的话容易,但这片土地上并不是只有五大宗门,五大宗门都属南边,而在北方有一家族势力,传承近万代,为朝歌吴氏,吴门主就出自于朝歌吴氏的某一分支的偏门。北方是兽乡,各种奇兽异兽皆有,数量比南境人的总数量多上两倍,你遇到的那头鬼角犀在那里可排下等,没有修行者敢乱入北境之地。而朝歌吴氏,却在北境生存了几千年,他们与兽为伴,可驭兽养兽,是北境的实际拥有者。而北境宝地众多,却只有两地被朝歌吴氏成功掌握,一为‘祁岭将军域’,集天地之精华宝气,为万年前三尸将魂看守,朝歌吴氏与三尸将魂达成协议,每五十年可让外人进入其域,吸天地宝气而筑化身基,而另一域为‘五化梯’,是异兽之乡,每隔十年都会开启一次。没有朝歌吴氏的指引,任何人都不可能进入北境并全身而退,即便是金丹境强者也不行。”
如南接着说道:“动尘宗和燕明宗敢与其它三宗门战,却不敢招惹朝歌吴氏,持溪宗把燕明宗暗中使诈残害其它宗门新一代最强弟子的事,有理有据地告诉了朝歌吴氏,朝歌吴氏收受所有宗门供奉,历来不管南境之事,但他们极痛恶穷凶险恶之徒,听闻此事后当即表示,拒绝动尘宗和燕明宗弟子进入‘祁岭将军域’,动尘宗因此向三宗低头,给了不少好处,还默许将程旭雪藏,不再做核心弟子培养,甚至不许他进入‘祁岭将军域’,这才向朝歌吴氏换来了最后进入的资格。”
“既然不管南境之事,为何还会如此”孙梓凯说道,“吴氏也是想要南境平衡一些,怕南境一家独大,将来南北雄雄对立,毁了自己的根基吧。”
“有这个原因,但更大的原因,我们在几天前才刚刚知晓,五嗔宗的怪派弟子谢家明,原来本姓吴,是朝歌吴氏主族里的嫡子,他本不擅灵气修行之道,也不擅驯兽驭兽之道,所以才化姓为谢,拜入五嗔宗怪派之中,他的死,让朝歌吴氏动怒了。是否进入‘祁岭将军域’筑基的结果是天壤之别,燕明宗担不起这五十年的风险,所以吴门主连夜赶回北境,但她身份低微,说不上话,宗主又亲自带着宝物登门求访,可还是被慢待了,磨了一个月,才让朝歌吴氏松口,只允许燕明宗练气五段以上未筑基弟子,在‘祁岭将军域’开启之前,在域外活动,吸收域内泄出来的残气。宗主还想争取,却连吴氏大门都进不去了,吴氏放了话,要是还不知足,连‘五化梯’也别想进去了。”
如南叹了口气,双手托着下巴,说道:“消息来得急,各门主不敢怠慢,立即带着这一代和上一代达到练气五段,还没有筑基的弟子全都去了‘祁岭将军域’的外围,吸气去了,外门弟子也去了不少,反正人家没有限制人数,能去多少就去多少吧,就这...我们还是亏了,而每年给朝歌吴氏的供奉一点都不少。”
“怪不得”孙梓凯点了点头,如南才练气四段,差一段,没能得到去的资格,“那风玥宜和姜钰瑾呢?她们俩干什么去了?”
“玥宜跟着吴门主回北境观兽去了,姜钰瑾已经练气五段,跟着虎门主去‘祁岭将军域’啦。咱们这一代弟子,就我、曲越至、马煜宏没有去了。”
孙梓凯有些欣慰,看来姜钰瑾因为水之灵法,在短时间内突破到了练气五段,“嗯?杨欢曼也去了?”
“嗯。”
“她也练气五段了?”
“才不是”如南眼神里带着怨恨和轻蔑,“她才练气两段,但马岱然不知用什么药给她泡了身体,让她浑身之气达到了练气五段的模样,混得了个资格。”
“哦,这样啊。”孙梓凯面色淡然,却感受到了如南那幽怨的眼神。不禁微微一笑,说道:“我真没想到会发展到如此境地,你怪我也是对的。”
如南坐直了身子,瞪着孙梓凯,质问道:“你跟我讲实话,你到底有没有...”
“没有,我只是和程旭合作,跟鬼角犀打了一架,落败而逃,并没有做任何其他的事。”
如南泄了气,点头道:“好吧我信你,可是我好不甘心,我天分不够好,本来按部就班着,能在‘祁岭将军域’开启前的那几天突破至练气五段,现在出了这么件事,我殚心竭虑拼搏了几天,都没有突破到五段。”
“你才十二岁,比我还小一岁,已经练气四段了,这天分足够高。”
“那有什么用,我到不了那里,等着吧,就算是外门弟子,就算他们只是在‘祁岭将军域’外面闻了闻仙气,回来后也会把我甩到十里之外,我再也追不上他们的身影,更别说与其他宗门弟子相比了。”
孙梓凯不知该说什么宽慰的话,正此时曲汉荣走来。曲汉荣为宗门也是憋了一肚子气,看到孙梓凯后训斥了七八句,还道:“瞧瞧你把宗门害成了什么模样!”
孙梓凯不愿辩解,鬼角犀的进化的确可能与自己有关,他也没有怨气,甘心被责骂,直至后来曲汉荣骂得太难听,孙梓凯一语犀利而出,说道:“我错了曲门主,我不该去招惹鬼角犀,但我并没有对不起你,就算没有这些事,你儿子也进不了‘祁岭将军域’,他并没有达到练气五段。”
这可算是曲汉荣的逆鳞,他张手就要扑来,身上爆发出了杀气,如南被吓住了,她以为曲汉荣这就要趁着富哲、吴岚沐和宗主不在,直接杀了孙梓凯。可曲汉荣到底没有动手,阴沉着脸离开了,孙梓凯面色始终平静着,没有当回事。
别了风玥宜,孙梓凯跳入富哲的院中,在亭中打坐修心,一修便修到了晚上。
夜晚,刚躺下,他安生居的大门被推开了,曲越至走了进来,他浑身烧着酒气,一步一摇地走到屋前。孙梓凯走出屋外,拜道:“曲师兄,这么晚了...”
“哟,孙..孙师弟,是..是我啊。”曲越至醉红着脸,“我是废物曲越至啊。”
“曲师兄,今日是我口上无德,明日我定登门向曲门主和你道歉。”
“嘿?说这干什么?你哪说错了?我就是没有资格到那里去,我凭什么啊,我来年都十八了,才练气三段,我告诉别人我故意的,嘿嘿,你信吗,我不信哈哈哈..”曲越至的酒劲上来了,这么多年,他也憋着,满腔委屈无从发泄,今日是被他爹又呵斥埋怨了一顿,这才爆发了,他真不努力吗?还真不是,别人做过的,他都会做,别人不做的,他也逼着自己去做,把能帮自己修行的法子都想遍了也试遍了,可他就是止步不前,天分这东西,有之很好,没有真难。
“曲师兄,我嘴贱,没读过几年书,你别见怪。”孙梓凯心生悔意,自己不该揭曲汉荣的短,连累曲越至成了这模样,他不会瞧不起天资愚钝者,没有任何人该被定义为废物,“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曲越至摆开了孙梓凯的胳膊,“你说的没错,你多厉害,啊?你练气一段,打得练气五段的马煜宏满地爬,风玥宜多厉害啊,九岁!我十四岁才练气一段啊!马开毓了不起啊,十一岁练气五段呐,你们都是人精,都是天才,我呢?我是废物...呵呵呵”曲越至笑得眼中含泪,“我醉了吗?”
孙梓凯回道:“你没醉,你只是想趁着这点酒气,说一说心里话罢了。”
这些年的委屈都话到了嘴边,曲越至似疯似傻,又骂又哭,他骂的不是孙梓凯,骂的是所有瞧不起,踩着他尊严的人。
孙梓凯等了很久,待他消停了些,便回到了屋内,搬出来桌子,摆好板凳,放上了酒肉,说道:“来,咱一起喝吧。”
曲越至有些意外,他还有些警惕,阴阳怪气道:“可不敢跟你喝,别糟践了你地方。”
可孙梓凯不管不顾,坐下便吃吃喝喝,不一会儿,曲越至也坐了下来,从默不作声到伸手取碗再到推杯换盏,也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曲越至喝得更醉了,他拍着孙梓凯的肩膀,说道:“老弟,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也瞧不起我爹,人人都知道,我爷俩都是狗腿子的命,我爹跟着两条大马,我跟着两条小马,在后面,汪!汪!汪汪!”
孙梓凯笑了,曲越至也笑了,二人哈哈大笑,酒喝没了,孙梓凯去屋里去取,肉吃没了,便又到东屋杂物里翻出些豆子和腌菜,喝多了就吐,吐完了就接着喝,二人都把明天抛之脑后,今晚的夜它不能过去。
一直到寅时,孙梓凯才醉醺醺地有了困意,而曲越至早就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把曲越至推醒,孙梓凯说是时候了,曲越至头疼得要紧,但心里好似卸去了一大块石头,心情好了很多,他嘴上打趣,但心里已经没什么怨念,说道:“行了,哥哥我回去当我的大废物去了,咱明天见。”
“不是”孙梓凯叫住他,“我说是时候了,不是让你走。”
“不走?搁着睡啊,也行。”他晃起身子就要往屋里走去。
孙梓凯赶紧拦住了他,说道:“没说要睡,走,去叫上如南。”
“啥?”曲越至歪着沉重的头,“你小子,什么浑心思,惦记人小丫头干什么,你要去和她睡觉啊。”
“不是,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去...去哪?”
“祁岭将军域。”
“呵呵呵”曲越至笑着,但没有生气,他已经坦然接受这种玩笑或是羞辱。
谁料孙梓凯来真的,抓着曲越至就朝着智伟慈的门院奔去,夜里没有星月,他却看得门清,等曲越至真站到了智伟慈的大门前,酒意被吓的没了大半。
曲越至以为孙梓凯醉疯了,赶紧拦住他,甚至还扇了他两巴掌,谁料孙梓凯不听劝,摸黑跳了进去,曲越至当即想跑,可还没跑出去,就见着那黑影又跳了出来。
曲越至松了口气,转眼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因为孙梓凯肩扛着如南,用手还堵住了她的嘴,如南身着单衣,吓得魂不守舍,孙梓凯忙说:“走走走,趁着天黑,你知道祁岭将军域怎么走吧,咱们快点去,天亮前尽量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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