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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六子这话可不是在危言耸听。
小时候我就老听人说,有的人被吓破了胆,疯了,但其实是魂丢了。
这就跟走夜路时,如果听到谁叫你名字千万不能回头一样。
魂一但丢了,想找回来非常困难。
说白了,魂这东西,肉眼看不见、摸不着,丢了上哪儿找去?
民间也有一些古怪的说法,比如找米婆问米,或者找神汉点魂。
但据我所知,这些方法的成功率都不高。
不过阴行十八脉里,确实有专门找魂的手艺人,那便是“阴倌”。
他们从不在白天露面,一般都是夜里才出活。
据说这么做是为了习惯阴气,同时还得和阴曹保持密切联系。
也只有阴倌敢说,他能把人已经丢了的魂,再完完整整地找回来。
江六子能看出刘有庆丢了魂,这倒没什么稀奇的。
可他此时的从容镇定,却让我心里对他的身份有了答案:
“哥,咱先把刘有庆的魂找回来,需要我做什么,你只管说。”
江六子的表情先是一愣,但很快,他便调侃道:
“老弟,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眼睛还挺毒。”
我俩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看来我猜得没错,江六子应该就是一位“阴倌”!
不得不说,缝尸手札里记载的内容,对我确实有很大帮助。
要不是把书给看透了,只怕我一辈子也弄不明白他是干什么的。
但我还有一个问题,既然他是阴倌,那又是传承了谁的手艺?
阴倌讲究血亲传承,所以他们的手艺,向来都是父传子、叔传侄。
而且,阴倌从来都是出双入对,长辈叫“大阴倌”,晚辈叫“小阴倌”。
照这么推理下来,江爷应该就是“大阴倌”。
但眼下的实际情况又不符合阴倌“出双入对”的规矩。
唉,算了,暂时先不想这事儿,回头有的是机会打听。
我正暗自琢磨着,只见江六子拿出一捆细绳,以及两个牛皮纸包裹。
他拆开其中一个包裹,里面包着的,居然是一颗风干的猪心!
我不禁好奇地问:
“哥,你带着猪心来做什么?”
江六子小声回答道:
“这叫玲珑心,能祛怔、癫、痴、狂,想把魂找回来,必须得用它。”
我实在想象不出来,这东西要怎么用?
总不能把一整颗心塞进刘有庆嘴里吧?
不料,江六子竟用铁丝穿过猪心,然后又用绳子将其绑好。
紧接着他让我帮忙把刘有庆的胳膊抬起来,再让他把猪心提在手里。
我按照他的吩咐,等做好这一切后,他才拆开另一个包裹。
“这颗还魂胆,用在他身上着实糟蹋东西了。”
我定睛一看,另一个牛皮纸包裹里包着的,居然是风干的猪胆!
一颗心,一颗胆,江六子到底要做什么?
还是同样的方法,他给猪胆也穿上铁丝,绑好绳子。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要刘有庆提着,而是把猪胆挂在了他脖子上。
我看得一愣一愣的,实在没搞懂他想做什么。
直到他用银针扎破了刘有庆的嘴唇,将血抹在猪心和猪胆上后,他才告诉我说:
“老弟,这叫‘提心吊胆’,是老手艺了,过去还挺常见的,只不过现在会的人不多了。”
“提心吊胆?”我轻咦了一声,转而问他:“那为什么不用人心和人胆?”
要说当时的我也真是童言无忌,什么话都敢说。
其实后来想都不用想就明白,那人心和人胆,上哪儿弄去?
不过江六子倒是没有藏私,他大大方方地告诉我,过去大阴倌手里的玲珑心,还真就是人心!
随后我们俩让刘有庆背靠着墙,江六子开始唱咒。
他唱的咒并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搜魂咒。
但刘有庆提着的猪心和挂着的猪胆,却在江六子唱咒过程中,出现了异变。
先说原本风干的猪心,竟渐渐恢复了血色不说,还一颤一颤地跳动了起来。
随着鲜血从血管的横截面洒出,太平间里狂乱的阴气,顿时被压制住几分。
可神奇归神奇,江六子的脸色却异常难看。
他的表情十分痛苦,气息也明显不稳。
好几次他唱着唱着就失了声,我都替他捏一把冷汗!
猪心“砰砰砰”地跳动着。
刘有庆脸上的血色恢复了几分,嘴里的糯米开始逐渐变黑。
这时,他脖子上挂着猪胆,表面微微泛起一层青色。
不一会儿,猪胆也和猪心一样,变成“新鲜”的了。
我能清楚地看见,猪胆里好似有液体在缓缓流动。
但我非常确定,那不是刘有庆的胆汁。
直到江六子唱完搜魂咒,太平间里忽然涌入一股寒流。
这气息凭的吓人,好似有生命一般,令我汗毛耸立!
与此同时,刘有庆眼睛上的那层白膜骤然脱落。
他原本暗淡的瞳仁,此时也恢复了些许光彩。
我知道,这全都是江六子的功劳,刘有庆丢掉的魂,愣是被他给找回来了!
很快,刘有庆便有了意识,但人还不算清醒。
江六子见状,这才拿出符刀,然后分别在猪心和猪胆上刺了一下。
和我预想的不同,猪心和猪胆被刺破后并没有流血。
倒是江六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娘的,老不弄这事儿,差点儿都快忘球了。”
说着,他摘下猪心和猪胆,重新用牛皮纸将它们包裹好。
“老弟……”他看着我,眼里满是得意的神色:“哥这一手,不必你们缝尸的差吧?”
我点了点头权当回应。
何止是不差,所谓隔行如隔山,各行都有各行看家的本事。
紧接着他又跟我坦白,说自己的确是阴倌一脉,只不过他是小阴倌。
就在我准备问他大阴倌是不是江爷的时候,他摆了摆手说:
“知道你想问什么,但别多想,这和老头儿没关系。”
“啊?那这手艺……”我疑惑地看着他,想寻求一个答案。
江六子收起猪心和猪胆反问我:
“我们这一行的规矩是出双入对,又小阴倌就必然有大阴倌。”
我点了点头,等着他继续解答。
江六子把上衣解开,露出了胸口上的鬼面刺青。
这张鬼脸头戴高帽,青面獠牙,看上去十分生动。
特别是它的眼睛,仿佛在盯着我似的,令我感到毛骨悚然。
江六子示意我不用害怕,然后指着刺青对我说:
“不用怕,这是我爹,他生前是大阴倌,但死后尸变,差点儿要了我的命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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