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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声又急又激烈,朱慎锥心头有些诧异,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难不成自己在外做的那些事被人知晓并举报了?要说起来,这些年朱慎锥干的这些事都是不符合宗室规矩的,虽然他一直做的很小心,也很隐秘,可事做了就有痕迹,所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要想彻底瞒住根本就不可能。
没人举报也就罢了,凭着他宗室的身份普通人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可一旦有人举报,尤其是宗室内部的举报,这个事说起来麻烦也不小。
况且,朱慎锥刚在赵屋村那边解决了姜水山,前脚刚回来人都没怎么歇息呢,就有人突然跑来这样敲门?难不成是赵屋村和赵屋岭的事出了问题?但这不对啊!那边的事不都处理完了么?锦衣卫把功劳什么的全揽了过去,地方由锦衣卫出面,哪里还会有麻烦?
“外面是谁?”是祸躲不过,朱慎锥定了定神,开口冲着外面喊了一嗓子。
“叔爷!您在家呀?是我啊!开门,快开门啊!”朱求杞急切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听出了朱求杞的声音,朱慎锥松了口气,吓了自己一跳,闹半天居然是这小子。
给了张氏一个放心的眼神,朱慎锥快步朝着院门走去,打开门,门口站着的不就是朱求杞么?
“你怎么来了?”朱慎锥疑惑问,他才刚回家,进城后哪里都没去直接就回来了。自己回来这事还没来得及告诉别人呢,怎么前脚进门没多久,这小子就急急找了过来?
自上回合作后,朱敏汌、朱敏沣和朱求杞三人对朱慎锥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尤其是因为朱慎锥的缘故,他们三人都从中获取了不少好处。
现在,朱敏汌和朱敏沣兄弟靠着之前的那笔钱置了田地,家里的日子好过了不少,至于朱求杞就更不用说了,手上有了一大笔银子,如今日子也过的潇洒极了,这些全都是托了朱慎锥的福。
相比两位叔叔,朱求杞的心思更活些,尤其是跟着朱慎锥做了那事后眼界也打开不少。
现在的他也不想再回到以前的那种生活,因为如此,考虑到他们几人都比较可信靠谱,再加上又是自己人,朱慎锥时不时也让他们帮忙办些事,比如商行那边有些事亢有福不方便出面,就让他们几个出面解决,一来二去不仅能赚些银两,同朱慎锥的关系也越发亲近。
之前解决制革匠户的事就是找的他们,几人出马打着宗室旗号手到擒来,很快就帮亢有福搞定了这个事。而且现在几人私下也帮着恒通做些贸易的买卖,毕竟他们都是宗室,人脉关系什么的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再加上朱慎锥有时候不在,平阳城里也需要能镇得住官府衙役和地痞的人,他们几个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叔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见了朱慎锥,朱求杞很是欣喜道。
“刚回没多久,怎么?你这急急忙忙跑来砸我家门难不成不是来找我的?”朱慎锥沉着脸反问,听他的话意思不知道自己回来,既然如此怎么又跑来砸门?这家里自己不在时,也就张氏和侄女巧儿,难不成朱求杞这小子狗胆包天,敢打自家嫂嫂张氏的主意?
想到这,朱慎锥脸色有些不好看,语气也冷了几分。
朱求杞不是糊涂人,见着他这幅样子马上就反应过来,连忙解释:“叔爷您别误会,我这是有大事才来的,原本只是想隔着门告诉一声,却没想您居然回来了。对了,您回来正好,快快快,赶紧准备一下,换一身衣裳带叔婆和小姑姑一起去将军府,我这得马上走,城里的宗室得全通知到才行,等通知完了还得回去换衣裳呢。”
朱求杞急急忙忙说着,瞧他这样子不似作伪,而且不仅要他换衣裳去将军府,居然还要带上张氏和侄女,这不由得让朱慎锥心里纳闷。
“究竟出什么事了?为何要去将军府?还有换衣裳?换什么衣裳?”见朱求杞说完就要走,朱慎锥一把就拽住他问。
一拍额头,朱求杞这才反应过来,最重要的事他一急之下没来得及说,当即就对朱慎锥道:“出大事了,这天塌了,陛下驾崩了!刚传来的消息,您尽快准备吧,等会所有宗室都得去,这可是国丧!”
朱求杞这句话说完,冲朱慎锥拱拱手就急急走了,他得继续通知别人去,平阳城的宗室可不少,而且这一次和上回祭祖不一样,皇帝驾崩,宗室上下无论男女在册的都得去,所以张氏和巧儿也在其中。
直到朱求杞走出去老远,朱慎锥这才从这个巨大信息冲击中回过神。
对于万历是什么时候死的,朱慎锥前世的时候没具体了解过,只知道万历是大明有朝以来在位最久的皇帝,在位足足有四十八年之久。
如今正是万历四十八年,也就是说万历会死于今年。但具体在那一月那一日,朱慎锥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前世的他也不是专门研究历史的专家,能知晓这些已算不错,哪里还会记得具体的日期呢?
来到这个世界多年,朱慎锥虽然一直清楚,等到万历死后这大明江山就彻底进入了倒计时,这些年他也一直做着这个准备。但当这一日真正到来的时候,朱慎锥却感觉有些恍惚和不真实。
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头顶的天空碧蓝,今天的天气看起来不错。但在远处北方却依稀有片浓浓乌云正在形成,这片乌云缓慢却坚定地聚集,朝这边渐渐飘来,看来用不了多久,这天就要变了,晴空万里会被乌云密布所替代,接下来恐怕就是电闪雷鸣,一场漂泊大雨即将袭来。
万历驾崩的消息让朱慎锥的心情一下子变差了许多,他脚步沉重地回到了院里。
看着他这幅模样,张氏关切询问发生了什么,当朱慎锥把这个事告诉张氏的时候,张氏发出一声惊呼,情不自禁抬手掩住了嘴。
“嫂嫂,准备一下,换孝服,带上巧儿,我们一起去将军府。”朱慎锥对张氏说道,张氏连忙应了一声进屋准备去了,朱慎锥也回了自己的屋,从屋里的樟木箱里找出一身孝服来换上,这身孝服说起来还是之前父兄离去的时候置办的,当年用完后也没烧化,留着本是当成想念,没想现在又派上了用处。
换好孝服,朱慎锥回到院子,这时候张氏和巧儿也换了衣裳,张氏一身白素,巧儿因为还小没有专门的孝服,只能穿了身素色衣服,腰间系了条白布带。
“走吧。”朱慎锥从张氏手里接过巧儿,把她抱在怀中对张氏说道。
张氏应了一声,同时伸手给了他一件物事,朱慎锥接过一看是白布包着的一块姜片,见了此物朱慎锥顿时明白是派什么用处的了,他当即点点头收了起来,随后抱着巧儿带着张氏离开了院子,出门朝将军府而去。
也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万历皇帝驾崩的消息已在平阳城传开了。
平阳城里到处都开始挂起了白幡,满城一片素镐。
上至官员,下至普通老百姓,有条件的直接换了丧服,没条件的也换了素衣再扎了白布带,走在街上的人已没了平日的笑容,一个个神色悲切脚步沉重。
万历在位四十八年,这四十八年的日子是漫长的,皇帝登基的时候刚出生的小娃娃,如今也已经年近五十了,有些人甚至都已经当上了祖辈。
这么多年岁月过去,大家仿佛都习惯了万历皇帝的存在,在普通人心里,从记忆起坐在高高宝座上的皇帝就是万历,一直都没有变过。
可现在,突然间万历驾崩,这给予人们心中的冲击是尤其强大的。一路行去,人们脸上的悲切实实在在,更有人在得知消息之后短暂的惊愕之余,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等到了将军府,更是一片白色,先抵达的宗室们也是个个泪流满面。
辅国将军朱敏汎亲自带家人站在门口,他们全换上了丧服,其中朱敏汎的孙儿朱审烨见着朱慎锥来了,连忙上前迎接。
简单见了面,又上前和朱敏汎说了两句话,悲切之下朱敏汎领着他们进了府,随后再让老管家逐一安排。
大明的国丧有着严格的规矩,尤其是他们这些宗室更是如此,毕竟对宗室而言,这不仅是国丧,也是家丧,皇帝是宗室们的大家长,现在皇帝去了,作为宗室自然是要尽孝礼丧的。
宗室中,女眷和孩子们自有安排,这个不需要操心,自然有将军府的人引导。而朱慎锥这些宗室直属成员,和上次祭祖差不多被领进院里,只是少了上回祭祖的酒菜安排罢了。
国丧期间是不得饮酒的,别说喝酒了,就吃肉也是不成,至于其他的规矩更多,普通人还好些,但宗室却不同,相比普通人这些更为严格。
到了地方落坐,已有几个宗室先一步到了,见了朱慎锥微微点头,也不说什么。他们这些人眼眶都是红的,还有几个正擦拭着泪水低声抽泣,不过嗅觉灵敏的朱慎锥闻到了空气中一股飘来的熟悉味道。
朱慎锥也不说话,自顾自地从怀里掏出了裹着姜片的白布,在眼角处擦了两下,瞬间也泪流满面,和大伙一起低声抽泣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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