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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堂,能否给旅顺的水师下道电文,趁着英国舰队还在渤海口,兵舰装上旅顺港的精兵炮手全师过来;有了炮兵利舰,这津门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倭夷兵舰染指!”
兵部左侍郎王文锦,这几天愁的茶饭不香。
他和曹克忠,张梦元费尽心思,倾力招募的30营‘津胜军’,一夜之间全军覆没,如何不心痛?
听到王文锦的话儿,王文韶,罗丰禄,盛怀宣,一群文武大臣都满怀希望的望着李鸿章,希望他能出一个章程。
然而李鸿章却是闭着眼睛,木然的坐在黄花梨太师椅上面,似乎已经睡着了。
对于这样一个七十来岁的大清第一重臣。
前段时间,被翁同龢和帝党死死逼迫,打废了他的北洋,打臭了他的名声,打掉了他的官位,甚至打的他的大儿子都生死不知,而且铁定凶多吉少。
无论此时李鸿章是真睡假睡,都没有一个人有胆子,有脸子,去强行换醒李鸿章睁眼说话。
“圣上旨意,这些年在家请归奉养老母亲的前澎湖镇总兵吴宏洛,才招募的6营1哨新兵,调归津门海防大沽炮台;杏荪,这军械的事儿,就有劳费心了。”
王文韶见李鸿章不吱声,就打定主意回了总督衙门就朝皇上请旨要求李鸿章发话,让旅顺水师装满精兵回防津门。
想来皇上也是会立即下旨的。
于是他就不在纠缠这事儿,和堂内众人继续议事。
盛怀宣露出满脸的无奈苦笑:“督宪,现在军械局的库房空的已经能够跑马了,总督衙门和兵部一天三催的严令,每日生产出来的步枪,子弹,火药,都不隔夜的送往京师;而且就算都截留下来,指着这每天十几条快枪,也无济于事啊!”
屋子里一片沉闷,指不成倭夷兵来了,吴宏洛和他的泥腿子新兵拿着柴刀和倭夷兵拼命?
“关键还是在旅顺——,抗倭军,新盛军,拱卫军,仁字军,桂字军,和字军,捷胜营,还有被他们收编的8营亲庆军,5营成字军,6营怀字军,总共不下60营超过30000大军。”
王文锦死揪着这事儿继续不依不饶:“现在倭夷已经陷了威海卫,旅顺已经成为一处无足轻重的死地,可这三万大军和水师精锐只要回津,则直隶津京之困局立解!”
屋内众人都知道王文锦嘴里的‘60营超过30000大军’,还是有些水分的。
毕竟辽南那边经过了金州大战,大连湾大战,土城子大战,和大山岩的第二军打了三个来月,估计损失也不在少数。
然而旅顺诸军既然能把数万倭夷兵死死的挡在大连湾,而且还打了这么多的大捷,只要能撤回来,想来打第一军也是照样犀利。
一群文武又都忍不住的望着李鸿章,指望着‘老中堂’赶紧醒来发话。
现在整个大清朝,就只剩下这一支装备精良,历经久战,战力犀利,人数上万的野战重兵军团了。
其余诸军,要么数十年未动兵戈的老兵痞子,或者是枪械不齐,一打即溃的新兵。
“军舰带不了这么多的士兵,就算是满载,能带回来上万大军都算不错了。”
罗丰禄身为水师将领,说话自然靠谱多了。
“上万大军已经足够!只要守住了津门,日军第一军不过是一支强弩之末的孤军,有了军舰精兵,这津门自然无恙;”
王文锦昂然说道:“这样山县的第一军,早晚都逃脱不了被歼灭的下场!”
李鸿章闭着眼睛并不是睡了,他只是感觉心冷,心累。
自从得知山海关失陷,李鸿章就变得越来越沉默起来。
大儿子李经方陷落山海关,生死不知,而且——。
下面的各种猜测,李鸿章都心颤的不敢再想下去。
他虽然是大清第一号重臣,然而他更是一个溺爱子女的父亲。
自从去年年初,被皇上,老翁,帝党使套子,被那天下清流这群糊涂蛋拿着国家大义,逼着打这场该死的清日战争。
盛军,毅军,武毅军,铭军,仁字军,亲庆军,巩绥军,嵩武军,刘公岛护军,拱卫军,大沽炮兵,80余营精锐大军被拆散打得分崩离析。
他的水师伤亡惨重,花费千万两银子,历经十余年苦心经营的威海卫军港也落入敌手。
卫汝贵,叶志超,卫汝成,赵怀业,张文宣,戴宗骞,龚照玙,张光前,黄仕林,吕本元,孙显寅,刘盛休,袁世凯,周馥,何长缨,徐邦道,贾起胜,夏青云,李经方,唐绍仪,罗荣光,林泰曾,邓世昌,林永升,林履中,黄建勋,——
致远舰沉没,邓世昌随船自尽大海。
经远舰沉没,林永升随船自尽大海。
扬威舰沉没,林履中随船自尽大海。
超勇舰沉没,黄建勋随船自尽大海。
威海卫,刘公岛陷落,张文宣,戴宗骞,自尽殉节。
这些跟随他李鸿章多年的老友,爱将,子侄晚辈,下狱的下狱,抄家的抄家,砍头的砍头,殉节的殉节,失踪的失踪。
他李鸿章安能不痛?
这一切就是为了对付他李鸿章,肢解他的北洋!
皇上,翁同龢,还有天下帝党,清流,不过是躲在后面使阴招,拿着道德大义耍嘴皮子。
可自己的北洋儿郎,那可是在真正的流血死亡!
威海卫在旦夕之时,李秉衡手握烟台,登州近四十营兵力,却只派出6营3队象征性的隔空救援。
他李鸿章安能不怒?
到了现在,这些混蛋捅炸了马蜂窝了,被叮了个满头包,居然又开始打他北洋最后一支水陆重兵的主意。
他们难道不明白,面对日军如山如林的舰群,此刻军舰进入渤海口简直就是等于送死?
只不过反正动得都是嘴皮子,又不是让他们冒死赴险!
他李鸿章安能不心寒如冰的想哈哈大笑。
“在烟台的李秉衡,把所有兵力都撤到登州,‘深恐贼乘锐西犯,因退扼莱境而东,以固省垣门户。’——这是李巡抚的漂亮话;‘此我死所,出一步非职也。’——这是坚守在烟台,已无一兵一卒的莱登青道刘含芳的话;”
李鸿章的终于睁开了眼睛,开始说话:“夫人郝氏亲送鸩毒一盂,拌于身侧以坚其志,夫妇随时待死!”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厉。
震得屋内嗡然,众人皆是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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