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有德是个微微有些驼背的中年男人，他拄着形似衣帽架的古怪机械拐杖，表情有些古板生硬。

    “打扰了，院长。”

    路有德微微躬身。

    “路教授不用客气。”

    “那我就不客气了——”

    院长暗自头疼，不该多嘴……忘记路有德的性格了……

    路有德望向琼荧：“琼荧小姐，犬子路鑫没有在归来的队伍中，能告诉我他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琼荧下意识地避开对方锐利的目光，低声道：“路教授……路鑫他……已经死了……”

    路有德捏紧了拐杖，他抬起头，试图让佝偻的背部直一点。

    片刻的沉寂后，他继续问道：“路鑫，是怎么死的。”

    琼荧慌乱了起来，一想起路鑫死时的场景，她就身体发冷。

    喉头艰难地耸动一下，她注意到老师正在用眼神示意自己。

    就、就用老师教的说辞吧……

    深吸一口气，她回答道：“因为不愿意向……向肖恩低头，被丢下了飞空艇……”

    路有德的身子摇晃了一下，他强撑着站稳：“具体发生了什么……”

    “肖恩逼问我和路鑫有关【学院】的秘密……路鑫不愿意说。我……我害怕了，我也想救他，但是肖恩根本就不给我机会……他被扯掉了义体，丢了下去……”琼荧艰难地说道。

    按照老师的吩咐，她隐去了很多细节。

    路有德缓缓闭上眼睛，许久后干涩的嘴唇才蠕动起来。

    他的声音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院长……希望您能准我几天假，支援几个人……我想去城外看看。”

    院长叹息一声：“路教授……【学院】的探索队会帮你寻找的。”

    路有德缓缓欠了欠身，佝偻着身子走出了房间。

    师生二人对视一眼，院长走过去关上房门。

    “路有德虽然不进核心，但也只是因为他没有背景。他能力出众，是几个学术组都想拉拢的对象。不过，这人脾气不好，恩怨分明、睚眦必报……”

    院长摇了摇头：“如果让他知道飞空艇上发生的事情，他一定会迁怒于你。”

    琼荧的脸色愈发苍白，路鑫的死按理来说与她无关，可是肖恩所做的一切已经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如果，如果当时自己没那么说的话，路鑫也许可以活下来的……

    少女垂下眼眸，不知在思索什么。

    而另一边，路有德在不少人的注视下，颤颤巍巍地离开了这里。

    “老路就这么一个儿子吧？老婆也死很久了。”

    “回去通知组长，也许可以争取一下路有德。”

    “不过那路鑫平时趾高气扬的，呵，也算是吃到教训了。”

    “偷偷摸摸说就算了，可别去触路教授的霉头，他脾气可不好。”

    ……

    路有德被各路人马注视着，沉默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只是，当门关上、灯熄灭的时候，他那中年丧子的悲痛却瞬间消失了。

    “路鑫肯定按照我的吩咐行事了……肖恩能够被金逵重用，绝不会是愚蠢之辈，他不可能杀掉路鑫。”

    “只能判断有计划，路鑫应该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今天去院长那里了解情况，我的行为没有问题……在这之后，城外找不到路鑫，【学院】为了补偿我，应该会给我升职……”

    “一个失去了独子的【学院】导师，在悲痛之后的目标就立刻清晰了起来——找一个继承人。”

    “几大学术组应该会在近期开始接触我，借我培养他们的嫡系子弟……”

    路有德微微眯起眼睛，可以预见的是，这次事件中，他将会暂时成为【学院】内的香饽饽，久久没能提升的地位可以再进一步，唯一的问题是他应该选择哪个学术组依靠。

    另外，他虽然脾气不好，但并不粗糙。

    这些年来在【学院】里人缘不佳，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掩盖自己内应的身份。

    路有德敏锐地发现，那个叫琼荧的女孩子应该撒谎了。

    飞空艇上发生的事情有出入……以我的脾气，以院长对我的了解……

    恐怕在“路鑫之死”中，琼荧也有部分错误，院长担心脾性不好的我迁怒琼荧。

    可这和整件事情的联系并不大……难道说，被交换回来的琼荧还有用处？

    要不要提前联系一下，了解一下计划？

    思考片刻，路有德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现在正是敏感的时期，盯着他的人数也不少，最好不要节外生枝。

    继续干一个失去了独子的父亲该做的事情吧……有必要的时候我再发挥作用。

    ……

    此时，天堂城内的某个密室内，被丢下飞空艇的路鑫正好好的站在屋内。

    他失去了义体胳膊，但没有其他伤势。

    此刻的路鑫，正在听坐在那里的男人说话。

    “你爸能在【学院】潜伏这么久，眼力不会出问题的，他应该已经要开始施压校方了。”肖恩笑道。

    路鑫点头：“相信我父亲可以领会您的意思。”

    “不用担心，只不过——”肖恩笑着望过去，“你要回去，那就势必要吃上不少苦头。”

    路鑫苦笑一声，但也坚决地点头道：“我明白，毕竟，从飞空艇上掉下去，身受重伤的人在城郊苟延残喘，只掉了一条胳膊不太现实。”

    肖恩拍拍他的肩膀：“【学院】会补偿你的，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你。”

    “谢谢老大。”

    “再住几天吧，之后，会有人来找你。”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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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院子里，莫扎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大哥，事情办好了，潮祟在黑市那边的收益的确有问题，和之前报的帐对不上。办事处已经砸了，东西也全都搬回来了。”

    肖恩点点头：“潮祟那边现在什么反应？”

    “高青山去处理了，听说和膝下铲的人爆发了一波冲突。不过，最多两天，潮祟就会发现是我们干的。”

    肖恩掏出一块金质的怀表，打开之后又咔哒合上。

    “等潮祟发现后，去挑衅他一下，带上我们手下那几个内应。”

    莫扎点头，随后又开口问道：“要往外散消息吗？”

    肖恩挥挥手：“不用，太刻意了。我们手下的内应，还有早就看我不爽的潮祟，两方的信息互相印证才足够真实。”

    他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上城区的老爷们正头疼要怎么打压我呢，那就送他们一条养不熟的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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