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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是什么?”我指了指跑道外的那几只铁架子。
“你没在晚上坐过军用飞机吗?这些是辅助信号灯。”他道,“我在克拉玛依看过。”
这小子因为理论基础好,经常和专家组到处飞,做的项目级别比我们高多了。在克拉玛依的油田遇到地质上的问题,经常需要专家组检查,所以他到大西北戈壁的机会非常多,出入那里只有靠军用机场。
这好像是种炫耀,但我知道其实应该不是,他继续道:“大坝后头空间太小,看来他们是想建一条能够顺利降落使用的常规跑道。”
“这是日本人的秘密?”我问,心说这最多只是一个常规的发现而已。
裴青摇头:“这种信号灯的灯光需要穿透浓雾,需要非常强力的电力供应。”他蹲下去,从铁架子后面拽起一条黑色的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电缆,这条电缆连通着一排铁架子,“这和我们之前的想法产生了一个矛盾。”
我不耐烦的做了个快说的手势,他继续道:“如果我之前的推断是正确的,那么这要是大坝开闸,这里就会被地下河水和高温蒸汽覆盖。如果这里要建立长久机场,那水力发电势必要停止,否则飞机就会被泡在水里。”
“而且地下河水在雨季一定会暴涨,大坝开闸泄洪后这里的情况一定更严重,所以,这个地方不可能建成可以重复使用的机场。”他道,“这条跑道修建起来,只能在某些特定的时候使用。”
“但是,上面大坝上供飞机起飞的铁轨和飞机的残骸表示,飞机已经起飞并且飞了回来,这条跑道还没有修建完成,甚至只是刚刚开始,有人会先把飞机飞起来,然后再修建回程跑道吗?在这种环境下就算有大兵团也不可能在飞机巡航的时间里修建一条跑道。”
我点头,这确实很矛盾。
“这是个第二阶段的工程,上面的起飞铁轨和缓冲沙包表明,第一架飞机原来是准备在降落的时候坠毁的,但是飞一次损失一架飞机显然太浪费了,他们就要建第二阶段工程,用来应付以后的探索。”他转头道,“既然有第二阶段的探索,那这里一定还有一架飞机。”
我皱起了眉头,这么多话听过来一头雾水,等听到结论的部分,我意识到他说得非常合理。
看了看那些铁架子,刚才看到这东西的时候,他竟然能立即想到这些,这并不是一个书呆子能做到的。
“这架飞机应该还在上面的大坝的仓库里。”裴青道,“也许,还不止一架,这算不算是鬼子的秘密?”
“算,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功劳吧。”我道,如果是我们来说的话,其实是件挺风光的事情,但裴青作为石油勘探的骨干,他身上的荣誉已经很多了,几架飞机并不能和他石油方面的贡献相比。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裴青压了压防毒面具,说着让我起身,“很多东西,平时不重要,但在某些特殊的时刻,它会比任何时候都要珍贵。如果我的发现被证实了,那么,这个项目里最大最难的一个问题,就轻松解决掉了,我言而有信,这个功劳你也有一份。”
“你别瞎吹啊。”我说道。
他笑笑:“吹牛不是我的强项,我们往回走吧,去看看上面会想什么办法把我们弄上去。”
三十七、回归
我们回到悬崖边上,往上是绝壁,有细小的水流溅落下来,这样的高度,真是让人汗颜。
在悬崖边徘徊了两个小时后,我们看到一条长绳从上面垂了下来,裴青和我回去,把塔里那些战士的尸体一具一具背出来,一起系上绳子,然后自己扣上保险扣,开始往上爬,不久卷扬机启动,我们被缓缓提了上去。
刚爬上大坝,我看见所有的领导几乎都等在了上面,我们在下面悠哉悠哉,但他们一定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在所有人的掌声中我被人扶了上来,王四川给我一个熊抱,剧痛下我差点昏了过去,牺牲战士的尸体也被解了下来,一字排开躺在大坝顶端。
看着惨不忍睹的尸体,很多人都哭了,军官们都摘下了帽子,有人开始确认他们的身份。
忽然,有一个小兵叫了起来,他站起来报告:“首长,有些不对。”
“怎么了?”我们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他道:“人数不对。”
“不对?怎么不对?”
“多了一个人。”
我们面面相觑,我心里突然有什么闪过,一下知道哪里有问题了。果然小兵道:“我们下去了四个人,裴工说有个人死在了钢缆上,另外有一个被救了上来,其他在地下的应该是个两个人,但这里有三个人,多了一个人啊。”
“没算错?”
那小兵摇头,这是另一个小兵蹲在一具尸体边上,忽然又叫道:“不对,首长,这个人有问题。”
我们走过去,就看到他在一具完全看不清脸的尸体旁,在看他的牙齿。
“什么问题。”
“这人是何汝平。”小兵道。
“何汝平?”几个人都愣了愣,不对啊,何汝平不是在医疗帐篷里?
“怎么可能?”王四川道。
“是何汝平。”那个小战士道,“我认得他的牙齿,他少了三颗牙。”
刚才的小兵凑过去看,也点头:“是,何汝平是少了三颗牙,这人确实是何汝平。”
我们面面相觑,我猛地看向医疗帐篷,开始出冷汗:“这个是何汝平,那我们救上来的那个人是谁?”
“是那家伙!”裴青突然道,“我们救上来的是我们遇到的那个敌特,钢缆上那个战士的尸体绑了手榴弹,应该是阻止这家伙爬上去。”
顺着他的话一想,我的冷汗流得更多了。
“这家伙一定是趁夜顺着钢缆下去的。”裴青继续道。
一边的军官抬头让裴青别说话,之后和身边的警卫员说了声,警卫就急急忙忙跑开了。
后来我才知道,假“何汝平”马上被控制了,但他已经深度昏迷,即使知道他是敌特也没有用,其他人的身份已经全部确认了。
我当时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个敌特要冒着生命危险下到深渊里去?在我看来深渊下完全没有价值,难道我们遗漏了什么东西?
我被几个中级干部送去医疗帐篷,裴青直接去述职,我没有看到老田,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看看他这时的表情。
我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手术,体内被去除二十四块弹片,木柄手榴弹的杀伤力主要反映在四个方向,我单纯处在手榴弹的直线上,这才是我没有被炸死的主要原因。但即使如此,我的左脚也有截肢的危险,需要继续观察。
我在医疗帐篷里又待了很多天,和上次不同,期间有无数人来探望,但当我安静下来的时候,总是想到,袁喜乐在我的帐篷外几步的地方。
这种距离让我的心情复杂。
有几次我想去看看她,但有一种奇怪的情绪阻止了我。我好像已经放掉了,又仍然在意着什么。
当你不知道一盆火是否熄灭的时候,最好是再等一等,再等一段时间,它说不定真的灭了,但是如果你浇入一盆油,也许会烧的比之前更旺。
几乎是又过了两个星期后,我回到自己的帐篷区,发现物是人非,好多帐篷已经不见了。而且整个大坝区域,不知道为什么被一块巨大的幕布围了起来。外沿也设置了警卫,不让任何人靠近。
王四川他们给我搞了个欢迎会,我太久没有放松地和别人说话,这一个晚上很是开心。
打牌的时候,我问了他们最近基地里有什么动向,为什么那边围起了幕布。
话刚问完,王四川他们的表情都变了变,几个人的神色都有点闪烁。
我心中奇怪,难道我不在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又追问了一下,王四川看了看帐篷外,压低声音道:“你们上来以后,这里出了怪事。”
首先是伙食这段时间一直持续着高等级,这一方面让他们暗爽,另一方面,疑惑也渐渐多了。
到月底的时候,事情更加让人看不透,一边的工地里,架起了巨大的幕布,所有人都不得入内。
从幕布的内部,时不时传出机械吊装的大型噪声,而另一边被帆布遮盖的装备,也开始准备集中搬运。
那时候距离我从下面上来已经过了两个星期,也是裴青完成述职以后,说起来,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有看到他。
其他人尚且可以忍耐心中的疑问,王四川却早就忍不住,连白痴都能看出,这里在进行一个非常大的工程吊装。而且,上头不想让其他人看到吊装的是什么东西,并且接二连三撤走的人也让他们更加不安。
一方面,王四川分析他们之所以被留下,很可能是因为他们的技术编制,组织部往往最后才会搭理他们;另一方面,越来越好的伙食待遇又让他们觉得,他们会不会撤不走了。
如果撤走,那这里的一切肯定和他们没有关系了,这就会导致心有不甘,特别是那幕布后的东西,让人揪心。而不撤走的话,他们又不知道,最后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王四川在这段时间做了件蠢事,他在上厕所的时候想偷偷溜去看幕布后是什么东西,但被巡逻的发现了,关了三天的禁闭,写了检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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