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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府门外,刘顺牵过两匹马来,花无多摸了摸马鬃有点不好意思地对公子修道:“我有伤在身,暂时不能骑马。”
“你受伤了?”她的手腕一瞬被公子修抓住,公子修紧张担忧的神色再次令花无多动容,忙道:“没有大碍,都快好了。”可不待花无多多说,公子修已然不容拒绝地拉着她进了书房并命人叫来府中大夫为她诊治。
那大夫年约五询,自进屋看见公子修后便十分恭谨小心,他仔细为花无多诊脉,随着时间的流失,大夫眉头越蹙越深,对花无多的脉搏探了又探,屋内一时寂静,花无多望望大夫,又望望一旁脸色慢慢沉下去的公子修。无来由的有点担心老大夫会被打,正觉得自己的想法突兀好笑,便见大夫的手指离开了自己的手腕。
公子修冷声道:“讲。”,似乎早已等得不耐,语气也冷了几分。
那大夫忙站起身来,弓着身子小心答道:“这位姑娘曾受了极重的内伤,乃至五脏六腑均有损伤,筋脉也有断裂迹象,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捡回一条命已属万幸,而今有这般恢复更属罕见,老夫行医数十载,姑娘这般还是头一次见,姑娘莫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就是遇到了神医妙手有回春之术,否则如今不死也是个废人了。”
那大夫只诊断出了花无多的内伤,却未能诊断出花无多身体内残留的余毒。
花无多闻言大骇,自唐夜为自己诊治以来,就从来没告诉过她伤势究竟如何,就算上午公子琪为自己诊治也没说得很清楚。她自己只知道受伤初期的确很难受,但经过这几日调养,尤其今早再次吃过药丸后,体内气息已愈加平和顺畅,以为还不错,就没多心去想。如今由这个大夫说出来方觉自己难不成真的是死里逃生?若在自己身边的不是唐夜,若唐夜没给她吃雪域天丹是不是自己已经死了?想到此,方觉有些后怕。
听到最后一句,公子修眸光一紧,冷冽散去,他望向花无多,却见花无多也兀自怔楞,似乎也在惊讶,便挥了挥衣袖对老大夫道:“你先下去。”
那大夫提着药箱子快步离开了书房。
大夫走了,书房瞬间静了下来。
公子修却移开了目光。他缓缓走至窗边,向外望去。
花无多看着自己的手掌,当初为唐夜挡了那一掌并未想过自己会有生命危险,而今想起来当真后怕。原来自己曾命悬一线,她犹自发怔,便听公子修道:“是唐夜救的你?”
花无多道:“嗯。”
公子修未再言语,独自站在窗口向外望着。风自窗口吹入,扬起了他的发丝,他脊背略僵,隐隐似在压抑着什么。自洛阳初见他起,花无多便觉得他很不对劲,此时此刻更是明显。
花无多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偏头带着笑意看向他的侧脸,道:“你不是要带我去个地方吗?我现在虽然不能自己骑马,不过可以坐马车,我们还是可以去的。”
闻言,公子修转过脸来,只一瞬,花无多注意到了尚未自他眸中褪去的复杂神色,竟是那般挣扎与痛苦,她蓦地心中一悸,抓住他的手臂问道:“修,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公子修闻言一震,神情恍惚了一下,似有那么一瞬话已到了嘴边即将脱口而出,可终究换得嘲讽一笑。他暗了眸光,带着刻意的疏离与淡漠道:“无多,今天我还有些事,恐不能留你到晚膳了。”
花无多一怔,想到了方才那封信,心道他或许有什么事不便与她明言,也不强求,便笑道:“那又何妨,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我们改日再聚。”
公子修点了点头,便看着她含笑向他道了别,转身而去。
青丝随着她的脚步在身后微扬,似一朵他永远也抓不住的天边浮云。
她的背影即将消失在院门口,他的目光紧紧追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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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回到青麟客栈,唐夜又给她吃了一颗药丸,这次花无多二话没说就吃了下去。好东西啊,给多少吃多少。
吃完之后回屋睡觉,这一觉直睡到戌时。花无多醒来时,已然天黑,也已过了吃晚饭的时间,她起身暗自运气一周天,发现气息比睡前更顺畅了些,看来唐夜给她吃的药果然是好药。想起那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禁抿嘴偷笑,忽然想起一事。
她五岁那年,爹爹的一位挚友突然来到家中,爹爹便将她唤去给那人看相,那人一见她便是一叹,说了一长串她听不懂的话,事后她问爹爹那人说了些什么?爹爹告诉她,他说,她乃红颜祸水之命。爹爹对此很是忌讳,便自此为她寻来了众多师父,教她武功、易容术以及许许多多知识,她的师父们来自天南海北,干什么的都有,有的教她一两日,有的稍长些,还有的是专门为混她家的藏酒而来的,更甚者不仅混吃混喝还偷拿,但爹爹一向喜交朋友,并不在意这些琐事。知道了也只是一笑而过,只要那些人有真本事还不吝教上她一两招。她的师父们多来自江湖,听说其中不乏避世之人,一如教她武功及帮她锻造十指金环的廖扣和肖命,这些人一贯来无影去无踪,来的时候不会事前通知,走的时候也不会与她道别,性格更是一个比一个古怪,却都待她极好。自从佛之手秒稚大师教会了她易容术,爹爹便让她在家里都戴着面具,全然不管她有时候一时兴起把整个方府弄的鸡飞狗跳。姐姐有时候对外人介绍她时便道:她是我表妹,管家,丫鬟,厨子,表嫂,堂弟,奶……你敢扮成已过世的奶奶!还有,……不认识。
待她长大了些,姐姐偶然知道她乃红颜祸水之命,便指着忽男忽女忽老忽少的她笑骂:“爹爹天天放任你这样,竟学些个旁门左道,将来怎么继承红颜祸水的命运啊。”
她闻言大笑,摇头晃脑丝毫不以为意。姐姐笑后却是一叹道:“幸好,可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如今突然想起,倒也觉得有几分趣味。
思及此,她伸了伸懒腰,觉睡的充足便觉心情愉悦,信步出了房门,先去找唐夜,敲了几下门,察觉唐夜不在。当下有些肚饿,便决定去街上小摊上随意吃点东西。
深秋的夜晚有些凉,街上行人稀少,偶尔有马车奔驰而过,扬起路边落叶,带着几分萧瑟。
花无多每到一个地方,便很喜欢到深街小巷找吃的,她的一位师父曾经说过,好吃的东西往往不在那些大酒楼里,而就在深街小巷中,她深以为然。再说,路边的东西不知要比那些酒楼里的便宜多少倍。
以前在家不愁吃不愁喝,锦衣玉食,可自从她离家出走方知人世疾苦。
这个世界没钱寸步难行,没钱就意味着吃不饱穿不暖还要任人欺辱,所以她变得爱财,只是爱却不贪。在她最穷困潦倒时,她亦不想求助爹爹或姐姐,既然离家出走,就要走的有骨气!所以她抛头露面给公子翌当保镖,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只要有钱赚,只要取之有道,她不介意银子多多。或许因为这些银两是自己赚来的,也或许这一路看了太多人因贫而落得的悲哀,她如今花钱也甚是知道节俭,赚钱不易,活在这世上实在艰难。富贵之人一如公子修、公子翌、宋子星等一出手便是白花花的银子,几十两甚至几百两,而寻常百姓,一两银子却够一家三口月余的用度了。这便是云泥之别。
洛阳大婚
走过了两条街方看见一个小摊位,摆摊的是个老者,身体有些佝偻,动作也有些迟缓,面前一口大锅揭开盖子时热气腾腾,远远的,花无多便闻到了饺子的香味。小摊旁摆着简单的桌椅,食客却有好几个。
花无多买了一碗坐下来吃。一口一口吃着水饺,水饺很香,她吃得很是满足。想起乌龟星拒绝吃路边食物,便道乌龟星那类人是尝不到这般美食的。刚想到这,便见两人迎面骑马而来,是公子修和他的书童刘顺。
公子修似有心事,并未注意到正在路边吃东西的花无多,马儿慢慢地走着,踢踏踢踏的声响在暗夜的小巷中很是清晰。
刘顺却看到了花无多,便低声唤了一声:“公子。”
公子修闻声微微侧目,便听刘顺道:“公子,你的朋友。”
顺着刘顺的目光,公子修看到了花无多,目光在一瞬间起了变化,回身对刘顺道:“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就来。”
刘顺有些犹豫,“公子……”
公子修道:“无碍,去吧。”
刘顺想了想,便道:“是。”便策马去了。
公子修看着花无多对他笑的很是灿烂,嘴角也扬起了笑意。可那笑意也只扬起了一半,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笑容多了丝苦涩。
他下了马,将马儿栓在路旁,信步走了过来,花无多挪了挪,他一撩衣摆,随意地坐在了花无多身边。公子修个子偏高,坐在这样的长椅上腿有些伸展不开,长椅矮桌也立刻显得狭窄起来,花无多对他笑道:“要不要吃?我请客。”见公子修有些犹豫,花无多忙补充道:“很好吃的。”
公子修展开微蹙的眉间,点了点头。
花无多忙大喊了一声:“老伯,再来一碗一样的。”
卖水饺的老伯点了点头,又下了些水饺进锅。
花无多问道:“你吃过饭了吗?”
公子修道:“吃过了,你没吃?”
花无多点了点头,道:“既然你吃过了,一会儿水饺上来,我帮你吃吧。”她其实就是想吃,原本就打算再要一碗的,偏巧遇到了刘修,便找了这样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又请客又有的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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