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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一个时辰后,徐源长拍了拍手掌,像是要拍去手上沾染的晦气。
那三个打劫他的五阶体修,已经化作灰烬消失在幻镜空间,魂飞魄散,仅留下储物珠子、玉扳指、纳物腰带等数样物品。
他审问之后又用搜魂手段核实,那名灰衣汉子确实是流云宗方家弟子,姓付名必仁,不过是方家培养的众多外姓弟子之一,很得一名方家少爷看重,因而手头拥有一张定制七阶雷符,可以用精血和法力激发。
否则别说五阶体修,即便是六重楼修士都使用不了七阶符箓。
灰衣汉子第一次跨两阶释放雷符,又是在禁法之地,神识不能使用,担心将自己性命搭上,先将一枚一次性防护玉牌启发,显得颇为手忙脚乱,延误了时机,让徐源长察觉出不对,提前那么一息逃脱,险之又险避过一劫。
徐源长松了口气,他的运气还不至于太坏。
事后冷静下来再一回想,流云宗方家嫡系还不至沦落到打劫地步。
另外两名体修,是灰衣汉子结交的狐朋狗友,他们得到消息,有六重楼修士出现在暗焚沟壑区域深处,财帛动人心,故而想打劫发一笔横财。
徐源长在一望无际的草原漫步,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只要不是干掉的方家嫡系少爷,区区一个五阶外姓弟子,方家根本不会深查追究,说出去反而丢人。
那个叫方吉元的少爷最多暗中派人调查,不可能大肆悬赏之类。
他决定还是在幻璃镜内待上三五年,时间长了,方吉元也不会花太多财力物力人力,穷追不放,风头很快过去。
他目前得尽快晋级七重楼。
幻术师的保命本事,突破到七阶之后将有一个质的提升。
当年老黎以七阶幻术师之能,周旋于一众七重楼、八重楼高手之间,虽然经常被围追堵截,如丧家之犬,逃得舌头都吐出来了,数百年毫发无损。
这牛皮老黎经常朝他吹嘘,听得耳朵起茧子。
身影一闪消失,再出现时候到了一座白玉高楼顶端,凭栏远眺,风景独好。
这是郁彩娘娘留在幻璃镜无垠幻原的潜修地,生机交汇之节点。
他将幻璃镜渐渐放开,使之与外面山根相连,天空将是外界一小片的投影,他缓缓放空思绪,将心神融于幻镜小天地。
无边无际的草原,点点碎花绽放,慢慢铺满整个世界。
有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将草原摧残七零八落,溪流沟壑纵横。
有时候一夜之间草原化作森林,郁郁苍苍。
或者又化作茫茫荒漠,沙丘起伏,烈日当空照射。
再变作毫无生机的火海岩浆地,或一望无际的碧波大海。
千变万化,随心所欲。
大部分时候都是草原青青,和风细雨,花香芬芳。
任何变化,皆是他心底映照现实经历的波动,他在回溯幻心历程,想要成就七阶幻术师,必须入幻不堕,知幻由心,幻生虚无,最后要“幻照现实”,从无形惘然走出来,用本命幻字凝出属于自己的一丝幻之规则。
那一小片天空昼夜轮回,历经寒暑春秋。
徐源长不停演化,醒来之后便翻阅他缴获的大量书籍。
他不觉枯燥寂寞,那种仿佛能创造世界的玄妙,尽管是虚无缥缈不切实际东西,令他流连忘返,继续沉浸其中演化幻心。
直到他察觉幻仙戒空间传出震动,神识一扫,有两团火焰相互追逐着在空间嬉戏闪烁,留下道道火光残影,幻像影影重重,变化无穷。
他心头一喜,幻火精晋级出关了。
动念间,将两个小家伙放进更加广阔的幻镜。
小家伙形状像火焰狐狸,它们没有实体,波动着漂亮雾气光华,绕着主人不停转圈,表达着它们的喜悦兴奋激动,玩闹一阵,又往远处追逐跑了。
不觉七年时间过去,他也该返回宗门,需要在灵气充沛地进行突破晋级。
心境和修为皆达成圆满,唯独一丝幻之规则,没有十足把握能否凝成?
不过幻之规则能否凝聚,不影响他的突破了。
有不少修士是在晋级七重楼之后,再继续加深感悟天地,而凝出自己的那一丝规则之力,如同六重楼修士,底蕴深厚了,掌握法相之秘一样。
从幻璃镜走出,徐源长发现当初他随便挖就的山洞,被无形之力扩宽到三丈大小,外边一圈光滑无比,经受常年挤压熏陶已经晶化。
钻出山腹,一袭青色道袍的徐源长,露出本来面貌飞在空中,悠然欣赏着春和日丽景象。
心境不同,眼界不一样。
再平常的树木、荒山,落在眼里尽是风景。
五百余里后,返回山门,徐源长先去无留山主峰半山腰,见过大师兄,寒暄问安,告知一声他从外面历练平安归来。
陆九震已经看不出小师弟修为深浅,猜测离晋升七重楼应该是咫尺之遥?
他修行近两千年岁月,与曹师叔年岁相差不大,然而修行之路如覆薄冰,步步艰难,困于六重楼后期难以寸进,接掌宗主之位于繁杂中磨砺,累受宗门气运,差不多有千年,眼见着小师弟进展神速,心底羡慕不已,感慨道:
“源长需要什么资源?尽管开口,何时闭关也请提前与为兄知会一声,登楼破门晋级,慎之又慎,不能受任何干扰,为兄可以将你闭关之处设为禁地,提供灵气、山运等方面辅助。”
“多谢大师兄,待我歇息一个月,便可以正式闭关。”
“行,为兄记下了。”
陆九震从袖内拿出一个白玉丹瓶,上面写着“无留山”字样,递向对面,道:“宗门长老,临近闭关破境,皆有一枚‘虚灵丹’赠送,于破境略有助力。”
徐源长接过丹瓶,抱拳感谢一声,这就是有宗门在背后依靠的好处。
像虚灵丹这种高阶破境丹,铺子里根本不可能出售。
偶尔从大宗门修士手中流落出来一颗,最后拍卖成交的价格高得离谱,还必须是用天材地宝进行交换。
当然以徐源长的积累,或许用不到丹药辅助,照样能破境晋级,但是有备无患,心底更加踏实。
陆九震在玉册上登记虚灵丹去向,写上时日,请徐源长在后面用灵力画押。
喝茶闲聊一阵,徐源长抱拳告辞,下山之后,他径往西边飞去。
上了西留山,求见曹师叔。
曹万新在大殿摆茶招待,神色更显和蔼,以他的眼力自是能看出师侄已修至圆满,较他当年破境之时更胜一筹,只要不出大的岔子,无留山将新增一位七重楼高手。
宗门地位将稳如磐石,谁家敢有异议?
他没有将自己的破境心得拿出来说教,越往高处走,每个人的修行路子截然不同,说之无益,他泛泛而谈讲些天地规则方面的感悟,嘱咐徐源长安心闭关,不会有人打扰,等等。
徐源长回到晴林山,交代范长顺一番之后,他每天看书、画符、打坐做功课,在山顶四处逛逛,一如既往,直到一个月后,走进密室之中闭门不出。
陆九震动用宗主权限调集灵气,将晴林山头用阵法笼罩。
后来雁寒林从外地游历回宗门,听说徐师弟回山,他特意前去拜访,只见满山白雾弥漫,吃了一个闭门羹,那不同以往的景象,令他羡慕之余,越发不敢偷懒懈怠。
晴林山的晴树叶红了又落,绿了又红,一年复一年。
古堡的大门紧闭,门前石板路杂草蔓延。
……
上界,东游域界。
一座凡人城池,繁华热闹的街道边。
穿着半旧青布道袍的老者,脸色红润,夹杂在卖吃食、柴禾的摊贩中间,摆了一个算命摊,地上铺着半旧白布,放着一个年头久远的卦筒。
筒内竹签通体暗红古旧,有一层年深月久形成的包浆,与寻常的签子不同,长约尺许,如同令箭形状,底下尖细圆钝,正反两面铭刻看不懂的神秘符文。
老者背后斜靠在树杆上有一根幌子,上写“铁口神算,三文一次”字样。
街上人来人往的,老者的摊子前门可罗雀,生意清冷。
黄昏时候,有一名穿着崭新道袍的儒雅中年道士,提着算命家伙什,走到满脸落寞起身的老者面前,邀请道:“古师傅,一起去前街吃肉喝两杯,解解乏。”
老者摆摆手,笑得有两分勉强,道:“齐师傅请吧,人老了胃口不开,吃不得油水。”
中年道士嘿嘿一笑,揶揄道:“您老天天吃两顿素面,养生有道啊。”
说罢扬长而去,同行是冤家,一条街上多一个抢生意的,吃糠咽菜也赶不走,齐师傅便要故意气一气年龄一大把的老道士。
人要衣装,佛要金装。
穿得太寒酸,讲话又不讨喜,哪来的生意吧?
老者不以为意,慢腾腾收捡摊子,街上行人来去匆匆,天色将暮。
突然,老者直起腰,默默感受一番,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喃喃嘀咕:“好小子,触动了幻仙戒,扫除作祟心魔,总算是晋级七重楼,修行速度不算慢……老夫也差不多要离去,不能老是在九域厮混,仙界什么模样,老夫心欠欠的早就想去瞧瞧。”
将包袱斜挎背后,拿起他的小板凳和幌子。
老者随手往空中一划,信步走进虚空裂缝,在他身后,痕迹消失无踪。
街上赶着回家的众多行人,没有一人察觉异常。
老者从空中走出,一步落到东游域界西边一座高山之巅,朝着前方重重叠叠宫殿吆喝:“问卦凶吉,三文一次,机会难得,错过后悔。”
绵延宫殿内竟然没人回应,透着古怪的安静。
老者笑着再次叫道:“老夫若是把板凳放下,可就赖着不走了,你想清楚。”
半晌,里面传出一个骂街声:“古老头,你仗着修为神通,欺负我这个小小的幻术师算个屁的本事,有种你去堵九重楼老怪的门啊。”
一个白袍少年满脸气恼,从宫殿飞出。
“黎道友,好久不见!”
老者抱拳行礼,他手中拿着的板凳和幌子,连同背后的包袱消失不见。
少年懒得虚假客气,抗声叫道:“彦山老道,你别叫我‘黎道友’,那都是过去久远之事,不攀交情,我现今与你一样是人类身,叫叶长梦,咱们打交道不是一回两回,你坑我也不是一次两次,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找我何事?”
彦山老道打量着悬挂“金荷宫”匾额的古殿,他浑然没有身处对方老巢的自觉,笑道:“八千多年不见,也不请老朋友进去喝一杯?”
少年呵呵冷笑:“叶某高攀不起,有屁快放。”
他也在仔细打量看似落魄的算卦道士,越看越心惊,彦山老道这是什么修为?
他前些年重新恢复八重楼修为,见过东游宗的九重楼老怪,还一起交流心得玄学,喝了一场酒,东游宗的乐老怪虽然也神通广大,修为似渊高深,但是感觉上比起彦山老头差得不止一筹。
他有种错觉,彦山老头想要抓他,随便动动指头的事儿。
不过他心中有积怨,说话也就粗鲁不客气。
还找上门来了,爱咋滴咋滴。
彦山老道不以为意,踱步说道:“你那位小朋友,飞升去了流云域,他刚刚晋级七重楼,嗯,在尝试凝炼一丝天地幻道规则之力,心气儿很高。”
少年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又上下打量一番老者,问道:“你什么时候飞升仙界?”
他有种当面撬了老道墙角的畅快。
没想到那小子,这么短的时间便晋级七重楼。
估计飞升上界的时日还不长,真是奇才妖孽,竟然能尝试凝炼规则之力。
老者笑着随口道:“随时可以飞升,老夫还在等他,早些年与他有一个约定,‘名山大川,有缘再会’,所以老道提前到东游域来,顺道过来看看你。”
少年顿时明白了,东游域有一处地方叫“名山州”,其境内有一条叫“大川”的河。
这老家伙,几百年前便算到了今天。
少年终于忍不住探问:“你现今是什么修为?十重楼了?”
老者没有了正经神色,挤挤眼睛:“你猜?可以大胆点往上猜一次。”
少年脸上色变,口中发出“嘶嘶”抽冷气声。
“老头,你……怎么做到的?”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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