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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雨晴初出茅庐,这一战,对马家荡人来说是克敌制胜,大功告成。
人们奔走相告,逢人就说:“你知道不,老孙家的后生,把乌金荡的土匪给剿灭了......”作为孙雨晴本人,听到人们的颂扬,那种眉飞色舞,令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孙雨晴虚荣心顿起。神气活现,精神焕发。但面对师傅小南香,他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
因为他知道,倘若不是师傅小南香跟着自己,甚至以身作则,用自己的身体给他孙雨晴挡子弹。或许,就没有今天这样的胜利成果。打沉大木船五艘,缴获枪子五十多条。大刀片子不计其数,俘虏五十多人,打死打伤少说也得有十来二十个。
过几天,去人将大木船捞上岸。维修起来一样归我所用。
大获全胜,内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惋惜。因为不是他孙雨晴一个人单独指挥,有遗憾。不幸中的万幸,没有子弹打到师徒俩身上,是这一次出征的最大幸运。打扫战场,从水下水的大木船上,捞起的长枪,手榴弹,大刀片子,还有些不值钱的东西,都来不及清点,随大木船慢慢的沉入水底。
以防马书奎和二东成逃跑,搬兵前来再战,小南香命令孙雨晴带着俘虏,赶回马家荡的西码头......
马家荡的西码头,谁都知道那里不但有个菜市场,马家荡街市的所有交易,都在西码头成交。因为,西码头条件得天独厚。水上来的大船小船,有上百座上岸的码头。牲畜市场,远道运送来的水牛,骡马、小毛驴,像这类大型动物,都得从水路运至马家荡的西码头。
黄牛贩子,大都是从许家楼过来。当然,不回避合肥本地人来马家荡做生意的比比皆是。
那成船的黄牛、水牛,基本上都是许家楼的人,从淮河流域的合肥运过来。
锅碗瓢盆,则是从长江流域的江西景德镇运来。组织窑货贩运的人,大多是外地人和本地人合股经营。强龙难斗地头蛇,谁都知道一个外地人,在异国他乡做生意,免不了遭人欺负。有了两地人共同经营,大体上避免了不必要的地缘意识形态领域的地域歧视和冲突。
号称江南水乡的苏南人和浙商,多半以轻工业来苏北兑换大米粮油。浙江的绫罗绸缎,江南的生活日用品,充斥着整个马家荡市场。而这些运输工具,除了马车就是大木船。出远门,人们百分百选择大木船。因为,大木船上可以住返行至一年半载路上不成问题。有了大木船,做一趟生意,不至于风吹日晒,雨淋雪打。
所以,要说马家荡出名的地方,更多的是牲畜交易市场。
那年头的牲畜,不但是承担人们生活中的大部分生产资料,运输等等,更多的是,人们餐桌上也少不了。加之西码头有一座巨大的戏院,那可是孙明泉根据孙明源的意愿,在马家荡的西码头修建起来的。耗时两年,用去孙明源银票数百张,每张都有上千俩纹银的兑换率。
不属于孙明泉家的,只有自然形成的菜市场和牲畜交易市场。
可是,客大欺行。孙明泉既然拥有了西码头和大戏院,地方还有谁敢于之一决高下的呀?所以,人们不自觉地给孙明泉他们家上交些管理费,以示在西码头附近求得一方土地,在土地上建起属于自己的房屋,做起属于自己的买卖。自觉自愿,西码头生意场风生水起。
嘿嘿,地方官府见了眼红,他们找到孙明泉以示给点好处,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孙明泉也不给他们好脸色:“坐享其成?呵呵,我哥哥在京城是举人,他想的是为马家荡人带来福气,你们这些地方父母官尽想些不劳而获的事来做,得问问我哥哥孙明源答应不答应。”
孙明泉以打鱼为生计,谁都知道那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富有。
或许,他们夫妻俩的这种做法,也是孙明源再三叮嘱的结果。
要不然单凭孙明泉的脑袋,也想出不出这么掩人耳目的好主意。事实证明,有钱人低调点,不是什么坏事情。你看看人家孙明源,虽然到老死在京城,没能像他在世时想象的那样,魂归故里。但至少为官一任,他没害人,也没遭到皇上褒贬。平平安安度过晚年,也就是大幸。
西码头押解一大队人马,一个个像个落汤鸡,马家荡人抚掌大笑,欢欣鼓舞。
看热闹的人见此情景甭提多高兴:“哈哈,像乌金荡的土匪吧?你们信不信,准是乌金荡土匪遭团灭了。活该倒霉啊,俗话说天狂有雨,人狂有祸。你想想看,我们马家荡的商船,没少被他们祸害。
还有,周围的许家楼,刘家宅,郭家舍以及顾家墩子几大商船队,哪一年不在乌金荡被他们抢得只剩大木船光着屁股回到家。要说乌金荡土匪心狠手辣,附近的歹人中,没听说能超过乌金荡这伙土匪厉害的。给人家什么都抢了,最后,连衣服都得扒光。”
“要这些人活着干嘛呀,干脆,拉出去毙了。活着,浪费粮食。我去,看他们一个个养得白白胖胖,平时吃得不错啊!不出力气的粮食吃不到头,哈哈,看看这些土匪们,遭报应了吧!大鱼大肉,来得容易,吃起来又甜又香,吃下去长膘。不干活,养得肥头大耳,到头来就落得千人骂,万人指的境地。”
......
“站好了,给我将他们带到戏院大礼堂,我师傅要给他们训话呢。”孙雨晴指着身边的家丁命令道。
无论人们怎么辱骂,土匪们总是低头不语。甭说不服了,连小命留不留得下来还是另外一回事。所以,尽管心里有异想。甚至对自己糊里糊涂成为俘虏心里有些整不明白,也不去想,因为现在说了算的不是马书奎,而是孙雨晴。
冤有头债有主,按理说两军作战不斩来使。
他们现在是放下武器的人,谁给饭吃,就给谁卖命,是小土匪们的生存之道。
过去人,不都是为了吃穿住行替人卖命么。他们被俘,错在马书奎。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之所以战败,还不是因为马书奎考虑不周么。一个跟着一个不敢抬头,是因为害怕有熟人认出他们。土匪也要面子,人生脸皮至为贵,怎肯轻易撕破之。
面对孙雨晴一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败在他手里水匪们真的不服气。
“奶奶的,我们是跟这毛头小子打输了?不会吧,是因为他们人多,我们疏忽大意了。你看看他们大木船上堆地,麻袋里空空荡荡,都是稻糠。船边都是大木头,子弹打在上面不痛不痒。人家是有心算计没心人,怪只怪那马书奎目不识丁,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往人家口袋里钻,还特么的血洗什么马家荡?乌金荡都走不出去,自不量力。唉,马书奎什么时候能做到冰炭不言,冷热自明就好了。乌金荡,完蛋了,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二东成你们见着没有?他不会也被抓住了吧!”
土匪窃窃私语,另一个土匪即刻抬头寻找。大家都在寻找二东成,他们希望看到二东成。
谁都知道,和二东成在一起,不至于闯下弥天大祸。
小南香一双眼始终盯在这些人身上,还有几个人,他们始终躲在大戏院的幕布后面,注视着这里的每一个人,当然,包括孙雨晴身边的所谓家丁。土匪们为自己失败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心里不服气!他们哪里知道,十条大木船上的人群里,至少有六个他们互相不认识的人。
尽管他们大白天露出脸蛋,但在孙家大院,没有一个人能认出他们。
那么六个人为什么要从暗中掺挟在家丁中,和他们一同作战呢?这个么,我们已经知道孙明源派人第一次护送孙雨晴回马家荡时,除了马夫返回京城以外,其余人:石柱和木柱,牡丹和菊花都在将孙雨晴送至孙明泉和胡川凤手里之后,不辞而别。
石柱和木柱,在一次和土匪的争斗中下落不明。那是孙明泉不知道的事。因为,他们擅长暗中保护。
其实,他们都是六扇门的人,和大吏高手不分上下。在京城做官,除了官府派人保护外,自己也得有属于自己的亲信,怕的是有朝一日遭遇不幸,能有人为自己挺身而出。皇权贵族,但凡达到这个级别的人家,都有暗通六扇门的经历。
谁都知道,大吏高手多半为皇亲国戚服务。
像孙明源这样的仅次于皇亲国戚的人家,只能私底下和六扇门达成雇佣协议。
为什么选择六扇门而不选择江湖上的绿林好汉?大家知道绿林好汉干的与官府毫不相干的事,他们只为讲义气的人做事,杀富济贫是绿林好汉的做人原则。作为官府之人,绿林好汉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又怎么可能替你真心诚意卖命。
再说了,孙明源的最小夫人小南香,是他古稀之年酒后乱性强暴了大夫人的小丫鬟所生。大夫人从小南香怀孕在身,就开始暗暗下了决心。送走小南香生出的孩子,将小南香逐出孙府。孙明源得知后,早早做了打算。
小南香临盆之时,孙明源将大太太刻意为小南香准备的接生婆调换,所以小南香才母子平安。
母子俩分成两批人马暗中保护,是孙明源不得已而为之。大太太不让小南香生出的孩子活,燃眉之急,送走小公子是首当其冲。石柱和木柱,是孙明源从六扇门特别雇佣的,仅次于大吏高手的江湖好汉。
牡丹和菊花,分别是石柱和木柱的师姐妹。包括回京城的马夫,都是六扇门的亲信。当然,更是孙明源的亲信。
能调动六扇门的人,除了孙明源,依旧是孙明源。
他和六扇门有联系,大太太没看出一丝一毫动静。甭提官府,利用六扇门为自己在官场确立位置,孙明源胜券在握。没有这两把刷子,孙明源怎么可能在京城官场混得得心应手?不利用六扇门的人,送走小公子的计划,也不可能的实施。
马家荡离开京城有千里之遥,生怕计划中途夭折,孙明源定下了双管齐下的计划。
故意将小南香养在孙府,是要让大太太相信小南香生的孩子,早已经夭折。就在大太太要对小南香赶尽杀绝之际,孙明源又派金梅和银梅,携同小南香打道回马家荡孙府。孙明源给大太太蒙上一层铺天盖地的大网,大太太到死都不知道他背地里还有这么一手。
无毒不丈夫,看来,当官的人机关算尽,为得自家人的天下大小多少不择手段。
他们根本不像在人面前说的那样,为的是普天下黎民百姓作想。
官官相护,为的是皇权贵族益寿延年,为的是子子孙孙霸占贵族大权。
鱼肉乡民,是历代皇权贵族治理国家的一种手段。从孙明源善于算计的角度去分析,一个整天忙着宫中内斗的官僚,他哪里还有时间治理这个国家?所以,低层人形容官府之人的一句话是:蛤蟆肚肠九曲十八弯,满肚子坏主意。
六扇门的人,承蒙孙明源有恩在先。
誓死守护小公子,是六扇门的使命所在。因此,每到孙雨晴大祸临头,来自六扇门的六个人,从不同角度,暗中守护。和家丁搅合在一起的六个人,每个人分别上了一条属于自己的大木船。他们不指挥,不插话,只知道干活,不问长短。
谁跟他们说话,付之一笑,从来不发出声响。
别小看六个人,岸上功夫了得,下河如鱼得水。
只要是六扇门的人打出去每一枪,不能说百发百中,弹无虚发绝对不是空有虚名。
对方乌金荡的小土匪,一枪一个,那是举手之劳。只是,他们默不作声的举动,没有引起更多人的注意。而出现这种情况,是六扇门的人乐意看到的结果。做好事,不留名,六扇门杀富济贫是他们的江湖规矩。
“诸位,马家荡人不欺负人,但绝不允许被人欺负。你们也知道,我马家荡孙家商船,近些年来多次被乌金荡水匪抢夺。每年一次也就算了,关键是你们这帮土匪断了我们老孙家的生路。有钱大家赚,我不反对,但你得有所付出。
你说你乌金荡为了生计,像许家楼,郭家舍那样的,买几条大船跟着我们做买卖,马家荡的老孙家不反对。且,积极支持你们。不会不懂的,我们可以手把手地教会你们。可恨的是,无论我们如何和你们退让,乌金荡的土匪总是做着鸠占鹊巢,守株待兔的美梦。
一次,算你们初犯;二次给你们警告,三次算你们欺人太甚,四次算你们作死。放着好日子不过,尽打损人利己的馊主意。这一回,算是给你们乌金荡土匪一个小小的教训,下一次......”
“啊哟,没有下一次了,我们老大马书奎,已经被你们打死了。我亲眼看到他小肚子两个洞眼往外冒出血来,十有八九活不成了。”一个土匪算是略带悲悯,但脸上难免露出些幸灾惹祸的表情。或许,他是因为听了小南香的叙述,义愤填膺。脱口而出,来这么一句。
你可别小看土匪净干些缺德事,他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马书奎承诺给他们每个人每年五百两纹银,那可是一笔不大不小的收入。普通人干一年活计也挣不来两百两纹银,土匪们跟着马书奎也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
哈哈哈......
大戏院,迎来一阵哄堂大笑......
小南香也被刚才说话的土匪逗乐了,他指着说话的土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土匪战战兢兢的,他不敢回答,不知道自己是说错话了,还是因为打断小南香的话,这个女人要报复自己。假装左右摇晃着寻找别人。“我知道,他叫小黑皮,我们乌金荡最黑的一个土匪。哈哈哈......”
另外一个土匪,那小黑皮取消道。
小南香见他装腔作势,索性,令人将他揪上戏台:“说吧,你是不是叫小黑皮?”
“嘿嘿,男子汉大丈夫,坐不改姓,立不改名。
乌金荡土匪中,人称小黑皮的人就是我。怎么样?要杀要剐随便你,今天落在马家荡人手里,头刻得不过碗大疤。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快动手吧,给老子来个痛快的......”小黑皮以为自己把小南香得罪了,杀鸡训猴,十有九死。
与其说求饶丢人,不如昂首挺胸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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