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登没有背叛自己的诺言，他真的以为牡丹完全被他的福寿糕蛰伏了。

    完事之后，他带着满心欢喜，进入梦乡。没考虑牡丹作为六扇门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尊严，背负羞辱，像赵国登安排的那样苟且偷生的活。他倒不是自己大意，而是赵国登这个人的世界观和六扇门的牡丹扞格不入。

    做梦吧，六扇门的人怎么可能栽倒在你一个无名之辈手里？

    赵国登想多了，他根本不知道，在他回到孙雨娟房间睡觉的一瞬间，牡丹做出来自己一生中的最悲惨的选择。得到福寿糕的牡丹，找来一张纸，给淮安府的六扇门的姐妹菊花写下留言：“菊花妹妹，我被钱行小街的赵国登设计染上毒瘾。

    那毒品人称大烟，洋鬼子给它起了名，称之为福寿糕。福寿糕这祸，粘上了，就像鬼魂一样缠绕着你的生活。纵然你有千百般功力，在福寿糕面前，一攻击溃，不值一提。我，只要活着，注定离不开身。

    不想苟且而活，只想做个堂堂正正的六扇门的弟子。可惜了，好妹妹，我是一时大意，上了贼人的当。从尝一口开始，到奢赌吸毒成性，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月时间。一念之差，失之交背。切记，这个世道人心险恶，处处留神，天天小心谨慎。

    有心算计没心人，一不留神，落入坏人之口，你我皆为鱼饵，身首异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除了自己，切勿看一个人的外表，下结论。人这个东西，是会表演的动物，他们最善于伪装。表里不一，使你难得摸清他们的内心世界。

    看清一个人，不是依靠他们的语言和行为举止，长期观察，才是识破他们的最有效办法。在他们认为最秘密的事，以及她们的内心世界从来不会对你说。对你说的，都不是他们的内心世界。我，姐姐牡丹深有体会。

    在结束生命之前，我给你留下自己走上绝路的深刻教训。天上不会掉馅饼，当一个人无缘无故给你好处时，切记，问一个为什么？他的背后有什么动机......牡丹绝笔！”得到福寿糕的牡丹，精神焕发！

    摸到熟睡的赵国登房间，取下发簪对准赵国登太阳穴猛地刺下去，又以急速的动作拔回。

    加发簪重新插入发髻，牡丹微笑着，吵钱行小街东边的码头走去......就这样，赵国登没发出半点动静，睡在孙雨娟的外边，死得安静而又服服帖帖。估计，他这一会正在回味在牡丹身上的翻来覆去。

    那种临死前的疯狂，估计赵国登是不知道。如果知道了，恐怕他后悔接近牡丹。

    一觉醒来，已是人声嘈杂！

    孙雨娟知道，天亮了！公鸡打鸣，家犬狂吠，从四面八方传来。哇哇哇，小姑娘刚出生不久，五六个月大，吵着吃奶，孙雨娟急忙将奶头塞到小姑娘嘴里。赵柏厨死后，赵国登对自己儿子和姑娘并不怎么在意。他将全身心投入在接生婆身上，对孙雨娟娘三从不在书中交代。

    “起床了，赵国登，起床了！”

    孙雨娟喊着赵国登名字，没反应。她生气地腾出一只手，对着赵国登的头推一把：“都天亮了，你怎么还是睡得死沉死沉的呀？”还是没动静，孙雨娟从床上坐起，怀里抱着姑娘，走出房间，她并没有注意赵国登有什么变化。“太太早，东家这一会还在睡呢？”店小二问道。

    “可不是？我推他都推不醒！”孙雨娟回答。

    “不可能吧，以往，每天都是东家起床喊我，今儿个怎么例外了？嘿嘿，太太，东家又不怕我们佣人起床迟了，耽搁干活。哈哈哈......”店小二也是说得本分话，赵国登这个人从来不会给便宜别人占。嘴上说大话，背后用小钱。

    历来嘴上一套，做出来的另外一套，做人，赵国登很难让人信服。

    “不好了，不好了，店小二，住在你们家的接生婆投河自尽了......”

    邻居大喊一声，他是去河边洗萝卜，刚走到钱行小街的东码头，一具女尸漂浮在河边，吓得男人大喊。店小二一听说是他们家的接生婆，非也似的跑过去，只是想证实一下。奶奶的，果然是那接生婆。“太太，太太，东家，东家，接生婆死了，接生婆死了！”

    店小二一招呼，四邻八舍，纷至叠来。

    钱行小街的东码头，人们拿着竹篙，将牡丹的尸体捞上岸。的确，牡丹在弄死赵国登之后，把自己手脚捆绑起来，滚到河边，投河自尽了......遥远的淮安府，八哥，把牡丹写的书信送到菊花手里。从钱行小街，到淮安府，八哥飞行只需一个时辰，就将书信送到。

    看到牡丹的书信，菊花泪如泉涌。

    她骑马飞奔，等到他赶到钱行小街，东码头人头攒动。却原来，人们围着牡丹的尸体，唉声叹气：“唉，多好的接生婆。从她手里出生的孩子，没有上千也有八百。你说，就这么个人，怎么就想不开？”菊花听着，内心里充满对赵国登的嫉恨。

    亚拉个巴子的，我们姐妹，来自六扇门，不是万不得已，绝对不可能选择自行了断。

    看来，这个东家准不是个玩意。

    孙雨娟抱着孩子，来到河边。

    恰如其分，是与她朝夕相处的接生婆。“哇哇哇，接生婆，你这是怎么啦？”孙雨娟忍不住对牡丹的悲伤，嚎啕大哭。吓得怀里的姑娘，也跟着哇哇哇乱叫。“小二，小二，快去叫你们东家过来，快！”店小二蹲在接生婆边上，哭得稀里哗啦。

    “噢，太太，我这就去......呜呜呜......”菊花跟在店小二身后，根据牡丹的描述，她是被东家哄骗抽了福寿糕成瘾，破了六扇门的规矩，才选择自行了断。菊花不难理解，六扇门的人一旦知道牡丹染上福寿糕，定将她私底下处死不可。进入六扇门，男不谈婚，女不论嫁，是六扇门一贯的传统。

    对牡丹的举动，菊花深表同情，但又无能为力。

    谁也帮不了，不过，那个陷害牡丹的赵国登，菊花绝对不可能放过。她想跟在店小二身后，摸清东家嘴脸。“东家，东家，接生婆死了，投河自尽了！”赵国登没动静，店小二靠近床边，再一次喊道：“东家，住在我们家的接生婆投河自尽了！”

    还是没动静，店小二不解：“东家，接生婆死了！”他见赵国登睡在床上继续没动静，店小二一种不祥预兆猛地从脑海里出现。他用手推一把赵国登，我滴个乖乖弄地咚，不推不要紧，这一推么，赵国登整个身体僵硬的橡根木棍。“啊......东家，东家，东家！”

    “太太，太太哎，我们家东家也死了啊！我去。这钱行小街的赵家墩赌场今儿个是怎么啦？双棺材出殡，可是一家之主之大忌。”随着店小二一声大叫，尾随其后的菊花立刻止步。为接生婆之死，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孙雨娟听得店小二叫唤，似曾有点意外。

    她止住哭泣，掉过头拨开人群试图看到店小二。

    菊花回过身来，她在见识一下这位被店小二称之为太太的孙雨娟到底长个什么样。看到孙雨娟怀里抱着孩子，早晨起床，披头散发。心里想：不过如此，为什么六扇门的姐妹非得保护她？菊花忿忿不平，接生婆牡丹的逝去菊花心里自然悲痛。

    气势汹汹来到赵家墩赌场，为的是给牡丹报仇雪恨。

    赵国登死了，倘若他不死，只要菊花出动，哪里还有赵国登明天的出现。你今天站在我头上，明天，我就站在你坟上。六扇门的人，历来恩怨分明，黑白两清。店小二迎面跑过来，从孙雨娟怀里抱过孩子：“太太，东家，东家死了！”

    菊花听了从心底里发出诅咒：奶奶的，难得本姑娘亲自动手。我怕，对付这样的小人，脏了我们六扇门的手。她静悄悄地跟在孙雨娟身后。“啊......怎么可能？今天夜里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死掉呢？我不信，我不信......”

    孙雨娟跑步来到自己房间，她推一把赵国登。

    我去，店小二说得没错，赵国登笔挺的身躯僵硬得如同木头。

    孙雨娟这才想起自己早晨叫了他两三遍，赵国登跟没听到似的。看来，那一会的赵国登已经死定了。“哎呦喂我的可怜的丈夫唉，你这走了，我带着两个孩子怎么办？一个妇道人家，你要我怎么养活他们兄妹两。呜呜呜......”

    孙雨娟是真的哭了，不像马书奎死了，她一滴眼泪也没有。因为，那马书奎是将她十六岁的花季少女给玷污了。从被马书奎强暴之后，孙雨娟就一天天的适应了马书奎的摧残。慢慢的，一天马书奎不给她做点什么，孙雨娟反倒感觉身体的不舒服。

    十恶不赦的马书奎，慢慢地将孙雨娟折磨得适应了自己。

    而孙雨娟，也从马书奎身上得到了什么是男女之欢寓意。结婚，原来就是一男一女在一起生孩子。这个过程，就叫结婚。他娘的，结婚，将小姑娘变成了小少妇，她不知道姑娘为什么一定要结婚？不结婚，没有男人，难道女人就不能活一辈子吗？

    嫁给赵国登，纯粹被赵国登的花言巧语所打动。

    她不知道，赵国登和她生孩子，只是为了出于对马书奎睡了他老婆王二丫的一种报复。

    要说孙雨娟在赵国登心目中，还不如在土匪马书奎心目中的重要。那马书奎对孙雨娟，那叫个真诚心一片；而赵国登对她孙雨娟，除了报复他男人马书奎，根本不存在爱意。也不全然，赵国登对孙雨娟不是以诚相待不假，对待她和马书奎的儿子赵柏厨，赵国登真心欢喜千真万确。

    那可不是看在孙雨娟的面子上，而是赵柏厨这小子太聪明了。

    赵柏厨死了，赵国登天崩地裂。

    对孙雨娟的好，可以说是赵国登看在她生了一个绝顶聪明的赵柏厨身上。自从赵柏厨死后，孙雨娟在赵国登家的地位，是一天不如一天。他早就有了得到牡丹的心里打算。惧怕，是牡丹武功盖世，他赵国登没办法拿下牡丹姑娘。软硬兼施，牡丹姑娘从来没把赵国登放在眼里。

    这么说吧，牡丹住在赵国登他们家，银两按时结算，从不拖欠。

    倘若牡丹姑娘一分不给，那赵国登连一个屁都不敢放。被王二丫诱骗到赵家墩赌场的牡丹，之所以化妆成接生婆，还不是为了完成小南香消灭乌金荡土匪马书奎的计划。稳打稳扎，马书奎从中心庄掠走孙雨娟，被牡丹撞个正着。牡丹，从此留在乌金荡，与孙雨娟相伴。

    奇怪的是，那王德霞疾恶如仇，唯独，对孙雨娟和接生婆两个人网开一面。

    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孙雨娟是马书奎的压寨夫人，她王德霞寄人篱下，自然得罪不起。至于对接生婆，王德霞为什么又是不予争锋，很有可能是因为接生婆的职业，是任何一个女人不敢得罪。接生婆，只要是女人，除非你不嫁男人不生孩子。要不然，谁都不敢说我这一辈子用不着接生婆。

    还有一种可能，即是接生婆这个人从来不管闲事。

    别人的事，对错与她无关要紧，管好自己，便是对人对己负责。王德霞这个人背后从不说别人闲话，可能与他们家人从事的生意场有关联。接生婆的性格，正是王德霞喜欢的那一种。应该是王德霞没有在乌金荡为难接生婆的原因，来自两个人的兴趣爱好相同。

    六扇门的人历来刚正不阿，王德霞也有爱打抱不平的个性张扬。

    共同的性格以及爱好，造就了两个人的互不相扰的恪守。固然，这种彼此互不打搅，暗地里有彼此成就，或者说是包容对方，是两个人之间无形中的友谊纽带。不是吗？小黑皮余伟钧带领孙雨晴攻打乌金荡的芦苇滩，接生婆带着孙雨娟第一个逃跑。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正是为了马家荡的孙雨晴服务。

    如果知道了，她也用不着逃出乌金荡。

    而王德霞和二东成恰巧和接生婆想到一块。

    他们的共同想法，是因攻打乌金荡芦苇滩的队伍来历不明。秀才碰到兵有理说不清，盲目抵抗祸多福少。要不了解对方攻打乌金荡目的何为，才能应敌。否则不然，选择逃跑，是万全之策。不谋而合，王德霞和二东成原本就是乌金荡土匪中的佼佼者。

    老谋深算谈不上，技高一筹，反应快捷有目共睹。

    孙雨娟哭得不成人形，菊花走过去，用她那犀利的目光，从赵国登脚上扫到头顶。

    最后，他知道了赵国登的死因，并非店小二描述的那样，他的东家是暴病而亡。菊花看到赵国登的太阳穴，被来自六扇门的看家本领的杀人绝招所赐。呵呵，姐姐啊姐姐，你既然杀死了赵国登这个仇家，却自己又为何选择自杀？

    菊花仿佛看到牡丹临死前的痛苦煎熬，福寿糕一旦上了瘾，要想完全戒掉，正常人绝对做不到。可是菊花有理由相信姐姐牡丹作为六扇门的一员，他们不是普通人。而是用特殊材料，结果师傅的言传身教，经过大地阳光，日月星辰的洗礼和铸造。

    造就了六扇门的弟子，遍布大江南北。

    想到这里，菊花满腔悲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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