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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妖关!
禹元锦终究没能拗得过那女子。
自从城头上的将军出手之后,茶酒铺也就安生了一段时日。
禹元锦也就任其在铺子打杂了,反正只管吃住,不用管工钱。
此刻他手中正捏着一封山水谍报,是托人购买来的。
上面记载着墨修尘与他们分别之后,进入鸣山活着出来,且鸣山如今已经大变样了,山上时而有五彩霞光弥漫,百姓们也能进山砍柴采药了。
至于墨修尘如今已至沧州地界,接下来应该是继续北行。
而宗家被灭一事,余波依旧未散。
更是将墨修尘与十六年的墨氏联系在一起,甚至传言墨修尘与珺王是亲兄弟。
同时,山水谍报上说那珺王已经率领大秦铁骑陈兵青虎关外,青虎关外的无忧城已经孤立无援。
青锋后已经率领大军往无忧城而去,此次大秦铁骑已经打下了元烈边境数十座大小城池。
年轻女子看着那个年轻掌柜,双眸眯起,一双如利剑的眉梢微微上扬,她可是见过这家伙的手段,根本看不清怎么出手的,就能将那个侍从拍飞出去,绝对不是常人,至于说什么平头百姓,她反正打死不信。
最可恨的这个家伙居然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对于她的容颜是那么不屑一顾,这让她很是难以理解,在这方面,这个家伙就好像是一尊没有感情的神灵,心定的让人感觉很可怕。
她就是不信邪,于是说道:“以后我就是你婆姨,反正之前都跟他们说看与你有鱼水之欢了。”
“淦,你这是想让我死啊,请问我们此前有恩怨吗?用得着你这么害我?”禹元锦真是长见识了,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顾凌月,我真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年轻女子不理会他,径直去打扫铺子去了,留下一个神色变幻不定的禹元锦。
禹元锦点点头,没有再言语,走到那张柜台后面的躺椅躺下,晃晃悠悠打起盹来。
临近晌午,禹元锦的眼眸倏忽睁开,两抹流莹在眼中流转不息,而那幅悬挂在酒架两侧的对联却冲出两道恢宏剑光,直去天穹,撕开天幕,落剑于浩瀚星河。
城中所有人都不知道,就连正在打扫酒架的年轻女子顾凌月也不知道。
禹元锦缓缓闭上眼,口中低语吟唱着:来生无生,九幽彼岸,花不见叶,魑魅魍魉,自行大道……远兮忽兮,莫见此生。
顾凌月好奇地问:“你这是唱的什么,之前从未听闻?”
禹元锦淡淡道:“闲来无聊,自个儿瞎编的。”
“真是个怪人,铺子里站着仙子,你居然一点也不知道套近乎,反而唱着听不懂的曲子。”顾凌月碎碎念着。
禹元锦不予理会,只是双手叠放在腹部,晃荡着剩下的椅子,心绪哀伤。
不多时,禹元锦再次睁开了眼眸,自椅子上起身,看向铺子外面,端木长歌以及他的两个侍从就站在铺子门口,没有进入铺子。
端木长歌神色冷漠地看了一眼禹元锦,便将目光移到顾凌月身上,语气平缓:“顾师妹,虽然在镇妖关我不便出手,但你别忘记,大长老是什么人,他一定会亲自赶赴镇妖关,到时候局面恐怕不会太好看。”
顾凌月神色冰冷:“你在威胁我?”
端木长歌冷笑:“威胁你谈不上,只是你身边这个小子恐怕活不了。”
禹元锦淡漠道:“你们谈你们的,别拉上我,很没风度。”
之前被禹元锦打飞的那个侍从面容狰狞,声音沙哑如厉鬼:“很快,很快我就能将扒皮抽筋,撰取你的三魂七魄做灯油。”
“白痴!”
禹元锦压根不想理会这些人,自以为是的天真,认为能一手遮天,况且,他是真不在意。
那个侍从听见这两个字,顿时双目通红,整个人陷入疯魔,一步越过门槛,铿锵声中长剑出鞘,直刺禹元锦面门,欲要将之置之死地。
叮!
清脆的声音响彻铺子,一只酒碗横空,让长剑不得寸进分毫,只是在场剩下的人谁也没有动作,下一瞬,铺子中多出一道披甲身影,他端起了那只横空的酒碗,仰头一口喝尽碗中酒水,而后砸吧着嘴看向禹元锦,抱怨道:“你这酒,真不值三两银子,三两钱都嫌贵。”
禹元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吐出一个字:“滚!”
披甲身影回道:“好嘞!”
然后他就消失不见了,与他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个侍从。
端木长歌面色煞白,因为在那个披甲身影出现后,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对方并未出手,仅仅是站在那里,他就仿佛面对一尊不可仰望的仙神,让他无比绝望。
顾凌月亦是如此,光洁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于此同时,她更加好奇禹元锦的身份,那个姓南的披甲身影,居然接连两次为这个茶酒馆出手,而且似乎根本不在乎禹元锦言语中的不敬。
禹元锦看了一眼端木长歌,问道:“走吧,你和顾凌月之间的恩怨你们可以私下解决,但千万别在我的铺子,说好的再一再二不再三,我已经足够宽容了。”
禹元锦说得很平静,也好像很无所谓,他甚至都没有去观察顾凌月与端木长歌的神色,说完后就径直走回椅子,躺在上面,闭目养神也好,心有忧虑也罢,他就只是晃着椅子。
也正是这种姿态,让端木长歌更加犯难了,他完全不知道这个铺子的掌柜究竟有着怎样的护身符。
端木长歌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顾凌月开口:“回宗门吧,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顾凌月神色怅然,摇头道:“没有余地了,我不会再回去了,而且……”
她看向那个闭眼躺着椅子的家伙:“我喜欢这里!”
端木长歌捏紧了拳头,而后又松开:“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死他的。”
顾凌月苦笑:“长歌师兄,这是我最后叫你师兄了,我回不去了,那里让我绝望了。”
端木长歌失望地摇头,转身离开了铺子,神色晦暗不明。
顾凌月目送两人离去的身影,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挥动着玉手送别。
禹元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的身侧,轻声说道:“把铺子关掉,给你寻个住处。”
顾凌月诧异地转头看向那个年轻掌柜,而后慌张地捂着胸口:“你不是要趁火打劫吧?”
禹元锦拍了拍脸颊,而后骂一句他娘的。
这天午时,一对年轻男女来到一处宅邸前,年轻男子轻轻叩响门扉:“开门!”
一个神色冷漠的男人打开房门,看了一眼年轻女子,便不再理会,落在禹元锦身上:“她可以住在这里,但你确认这娘们儿能守规矩?”
禹元锦笑道:“对她没什么规矩,只要不再镇妖关出手伤害百姓,一切就随她吧。”
男人冷漠地看向顾凌月:“你可真幸运。”
禹元锦说道:“以后你就住这里,不过每天要照看铺子。”
顾凌月微微失神,而后就骂道:“你就让我住这破烂地儿,而且还要和一群男人住在一起?”
站在门内的男人砰然关上了大门,将两人晾在了门外。
禹元锦一阵头大,眯眼看着顾凌月,最终无奈摇头:“跟我来!”
谁料到了禹元锦的宅邸,顾凌月心情大好,而后在里面挑选自己的房间,最终将西厢房作为自己的落脚地,正好与禹元锦的东厢房隔院相望。
禹元锦由得她去折腾了,自己则是缓缓行走在大街上,麻布衣衫在寒冬的风里翻滚飘荡,一头黑发似乎要蜕变为一头银发。
刺骨的寒冬,镇妖关的冬天,路边今年又要冻死几具尸骨,那些老人是否又能熬过一个寒冬。
禹元锦就这么走着,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茶酒馆前,望着那以小篆书写的‘遗落’二字,心神恍惚。
这个名是分别前,让墨修尘取的,而墨修尘就仅是说了‘遗落’二字。
遗忘了什么,落下了什么,又在等待什么呢?
那个来历不凡的外乡女子,此后真能在他的铺子里安身立命吗?
他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他只是在那女子说出绝望二字时有些不忍,就像当年两个孩子在冰天雪地里的绝望。
距离上次妖族攻城,已经过去了月余了。
年关上,希望都能安生些吧。
……夕颜镇!
汉子坐在主屋门前石阶上,看着自家的大门口。
屋内传来妇人碎碎念的嘱咐声。
“景焕,到了外边就别那么调皮了,好好读书,要听先生的话知道吗?”
“娘亲,我知道的。”
“娘这一辈子也没出去过,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你要自己留个心眼,别什么都往外说……”
“嗯!”
……
大抵是每一位母亲,替自己儿女收拾远行的包裹,都会把自己认为好的道理讲给儿女听,也大抵是每位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儿女都能在外过得好,能与这个世道融洽相处。
墨修尘坐在石桌凳子上,听着屋内传来的动静,嘴角扬起一抹和煦笑意。
章邯走了过来,坐在他旁边说道:“道长,看得出来你是个有学问的人,我有个不情之请。”
墨修尘看向汉子:“章大哥但说无妨!”
“这孩子心大,心也善,我想请道长护送途中,用心几分!”章邯难得有些拘谨。
墨修尘闻言,笑了起来:“章大哥,这些事你不说我也会做,毕竟我不仅是护送,更是护道!”
墨修尘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学问,他只是明白一些道理而已,仅此而已,护道一程,何尝又不是自己炼心一程。
人生路上,各自前行,一路走来,没有敌人,皆是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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