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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秦州入蜀,如今就两条路。一条是过成州阶州转南走那条石牛道,也就是所谓蜀道。另一条则是自陈仓西下,过兴元府入蜀。
莫嘲人选的是绕道陈仓,因为听胡潇潇说刘赤亭要往江州,那入蜀就绕远了。
天蒙蒙亮,刘赤亭终于是睁开了眼睛。
与从前一样,只觉得胸口燥热难耐,硬生生热醒来的。
睁眼之时便瞧见胡潇潇两条淡疏眉毛紧紧皱着,眼珠子瞪的溜儿圆。
胡潇潇板着脸,瞪着刘赤亭,沉声道:“下次让你走,你就给我走!我只是会被抓走,但你会死的!”
刘赤亭干笑一声,竟是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邓大哥说,有些事情比命重要的多。”
莫嘲人呵呵一笑,“没看出来啊!你小子认字不多,倒是挺会说话啊?”
刘赤亭猛地转头,这才发现莫嘲人拉着板车行走在山道上。
他下意识的伸手摸向长剑,会不会用不要紧,反正有什么是什么,戳一个窟窿眼是一个。
莫嘲人转头看了一眼,讥讽一笑:“拿剑干嘛?你会吗你?”
胡潇潇赶忙说道:“他要南下兴元府,会护送我们一阵的。”
听到这么说,刘赤亭却一个翻身跳下了板车。
胡潇潇看的一愣,莫嘲人也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置信道:“你什么变的?骨头断了那么多根儿,一夜就好了?”
刘赤亭松了松肩膀,自己也糊涂,之前也是这样,上次跟那蛇妖交手,也受伤很重,但也很快就好了。
他只能说道:“有些隐痛,但不是太严重。”
莫嘲人也一下子有了兴致,干脆放下板车拍了拍自个儿胸膛,道:“昨夜确实有点儿欺负人,这样,我不用内劲也不用元炁,你打我一拳我试试力道。”
刘赤亭也记仇,但方才胡潇潇说了,是人家饶了自己一命,便客气客气吧。
“当真?”
莫嘲人点了点头,刚想开口,刘赤亭却一个探步,一拳递出。就像之前练拳,力从脚下发,过腰过肩传至拳头,崩拳。
胡潇潇干脆转过了头,他莫嘲人自找的。
果不其然,不用内力与元炁护体的莫嘲人,即便是体修,却愣是被一拳砸的后退一步,险些倒出来一口胆汁,面目狰狞之至。
莫嘲人轻咳几声,面色复杂,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这他娘什么力气啊?”
胡潇潇神色轻松,淡淡然道:“说了他力气大得吓人,单手能握三百余斤。他身上现在还贴着符箓,虽然不如开始那般沉重,五百斤还是有的。”
莫嘲人嘴角抽搐,心说老邓从哪儿找出来的这一身怪力的小子的?
真他娘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崽儿会打洞?那对夫妇资质上佳,儿子也这么离谱?
可他还是不信邪,转头四处看了看,瞧见不远处有石壁探出。
他二话不说拔刀出鞘,一刀将那岩石削下来一块儿,少说也有千斤重了。
这一幕看的刘赤亭眼睛直愣愣的,但莫嘲人说了句话,刘赤亭就不高兴了。
“去把石头搬起来我瞧瞧。”
刘赤亭黑着脸,冷声道:“你说搬就搬啊?”
昨晚上差点打死我,今天就想指使我?
胡潇潇一步跳下板车,瞪着眼说道:“搬!”
刘赤亭无奈,只得撕下背后符箓,缓步走过去围着大石头转了一圈儿,找到了个合适下手处,便侧身抓住巨石。
胡潇潇伸手戳了戳莫嘲人,嘿嘿一笑,压低声音说道:“莫前辈,您一手刀法出神入化,又与那位邓大侠有旧,要是他搬起来,能不能教他几手啊?”
莫嘲人撇嘴道:“搬起来再说。”
这俩死孩子,一个比一个精。小子瞧着憨厚,但在这个年纪,也算是心思沉重了,关键是下手贼黑。小丫头确实古灵精怪,但或许是出身太好,没吃过苦,骨子里单纯的很。
这不,一个不知道我与老邓相识,记仇就算了,打心眼儿里防备着我。另一个晓得我的根脚,已经想法子让我教那小子拳脚了。
也是此时,刘赤亭闷哼一声,竟是硬生生将那一块儿巨石举起。
况且……看着也没那么吃力啊?
莫嘲人嘴角抽搐,冲着刘赤亭喊道:“扎马,举半刻。要是能举的住,我考虑教你。”
说罢,转头看向胡潇潇,压低声音问道:“二境之下凭这一膀子力气就无敌了呀,老邓怎么不教他剑术呢?”
胡潇潇想了想,开口道:“我听他说,他的邓大哥告诉他是人是鬼可以自己选,想必他想让刘赤亭自己选择日后是否练剑。”
反观刘赤亭,举起来与扎着马步举半刻,那可不是一回事。
这才几句话的功夫,额头汗水便雨滴似的从下巴滑落。
胡潇潇赶忙喊道:“我想解除禁制可难,你要是不学些御敌手段,下次我还是会让你跑。虽然非亲非故的,但我不想你个憨货因我而死。”
刘赤亭无奈道:“别激我了,不就是想让我跟他学吗?半刻之内,我不会放下的。”
此时莫嘲人又问一句:“他杀过人?用什么杀的?”
胡潇潇干笑一声,嘀咕道:“铁锹……把人脑袋敲碎。棒槌……还是一样。”
莫嘲人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刘赤亭,一声感慨后,转头望向胡潇潇。
“我知道你背景定然非同一般,能随随便便给出十年瀛洲印记的,不会是一般势力,你肯定有打熬体魄的法子。要我教他可以,把你的法子拿出来。”
胡潇潇闻言,一皱眉,嘟囔道:“送你都行,海外烂大街的东西。可是需要至少五十年以上且沾染灵气的老药。流放之地的灵气……”
莫嘲人呵呵一笑,“丫头,你也太瞧不起我们这里了吧?这是哪儿?这是南山!深山之中,五十年的老药而已,会难找?准备吧,反正要翻山,多耽误几天找一找也不要紧。但要找什么药,总要给我列个单子吧?”
胡潇潇想了想,轻声道:“主要是三位主药,五十年以上的熟地、防己、党参。分别是益精补髓、强筋健骨以及中和药性的。这三种药是吃的,另外再有数量越多、年份越长的草药给他泡澡就更好了,不限种类。但我所说的打熬体魄的法子,不算是体修法门呀,就是寻常修行开始的人,在洗髓境用来磨炼筋骨皮的法子,倒是能加快洗髓一境的修行速度,但……会很疼的。”
莫嘲人淡淡然道:“怕疼就拿着那一箱银子购置产业过安稳日子去,修个什么炼。”
此时刘赤亭双腿已经开始打抖了,汗水滴了一大片。
“半刻没有这么久吧?”
胡潇潇这才回神,“对对对,赶紧放下。”
刘赤亭费力将巨石放下,却见胡潇潇蹦蹦跳跳走来,拿袖子作势要帮忙擦汗。
结果抬手之时,胡潇潇在刘赤亭耳边说道:“我不管,你起码要学点儿什么来。因为我不懂,所以你要学,再让我懂。要是学不会我就自己走,玉笔不还你了。”
刘赤亭黑着脸,没好气道:“你不懂,我来学?”
好没道理啊!但这一路过来,事情太多了,是得更能打才行。
姑娘伸手拍着少年肩头,嘻嘻一笑,古灵精怪的。
“我只喜欢各式各样的术法神通,符箓、阵法之类的。我才不喜欢舞刀弄枪什么的呢!不会归不会,但我得懂,就像你打的那套拳,我也不会啊!但我懂,所以可以教你呀!”
刘赤亭看了莫嘲人一眼,“能学我当然愿意,但人家得愿意教才行吧?对了,我真的感觉体内有他说的那股子热气,就是什么内力。”
莫嘲人一笑,都懒得答复那句内力的,只是说道:“我也想瞧瞧能熟练与人对敌的你是个什么模样,我教你。把板车丢了,上面的东西也丢了。以后身上符箓换成千斤符。”
刘赤亭看了一眼板车,使劲儿摇头。
“花银子买的,说丢就丢?你家趁金山啊?”
胡潇潇黑着脸,“丢!财迷!”
也不知道为什么,胡潇潇说了丢,他就不情不愿的走去了车边。
看了好半天,刘赤亭转过头,“银子我不丢,打死也不丢。”
没法子,胡潇潇转头看了莫嘲人一眼,心说这家伙,连瀛洲印信都不放在眼里,小小乾坤袋,应该不至于抢吧?
想了想,她一步跃出,跳到板车上。
刘赤亭只见胡潇潇伸手在箱子上一抹,箱子一下子就不见了。
胡潇潇回过头,白眼道:“财迷,我替你保管,要的时候跟我说!”
刘赤亭嘟囔道:“你不喜欢钱?那你喜欢什么?”
胡潇潇想都没想就答复道:“各种术法神通,各种天材地宝,各种宝贝。”
刘赤亭无言以对,因为没听懂。
莫嘲人是瞧见了那不用元炁,只以微弱神念便催动的袋子。
倒不至于抢,又不是漂亮姑娘的肚兜,抢那作甚?
只是能身怀此等宝物的,更加印证了莫嘲人心中所想。青阿坊?山人书铺说只是有两个四境修士的乐楼而已,但胡潇潇绝没有那么简单。
于是自今日起,刘赤亭便身负千斤重的符箓,艰难爬山。
胡潇潇在前面蹦蹦跳跳,每当莫嘲人说起体修法门,便变戏法似的取出纸笔开始写。
刘赤亭后来看过,但那些字,多半认不得。
负重也就罢了,结果莫嘲人那家伙,在前面时不时就丢一块儿石头来,躲闪不及就被打的生疼。过了几日之后,他甚至找了一根儿长竹竿儿,刘赤亭不光要赶路,还得防着他的竹竿。
这不,方才一声不知什么野兽的嘶嚎声音,刘赤亭不禁一转头,便被一竹竿儿打在侧脸,火辣辣的疼。
莫嘲人皱眉道:“体修也好炁修也罢,二境五层圆满之前,是凝练不出元炁的。刘赤亭,你想护那小丫头周全,只有勤练拳脚,练出内力。”
刘赤亭揉了揉脸颊,问道:“那种体内热息不也能隔空释放吗?我真的有,一年多前就有了。”
莫嘲人呵呵一笑,又是一竹竿儿。
你他娘练了几个月就能练出内力,老子少年时花费的两三年是给狗吃了?
但莫嘲人总觉得,这小子少点儿什么动力啊?想来想去,他干脆笑盈盈说道:“刘赤亭,看我。”
刘赤亭抬起头,沉声道:“说!”
莫嘲人微微一笑,转身捡起一根干草,只见他手中升腾出一股子热息,那根干草,竟是就这么被点着了!
刘赤亭瞪大了眼珠子:“这是什么戏法儿?”
莫嘲人故作高深,淡然道:“这便是内力的又一用处,想学吗?什么时候可以在受符箓压身且能跳起四尺高了,我就教你。”
少年人双眼直冒光,莫嘲人神色玩味,心说到底还是个小孩儿。
胡潇潇黑着脸,心说你骗鬼呢?那不是元炁吗?内什么力啊?
就那憨货,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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