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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乳浆畜肉又在她的双颊上涂染了一层嫣红的色泽,任何胭脂也不能比拟的色泽。她是匈奴草原最美的风景。
此时,有另一个人也在以细密的目光凝视着宁胡阏氏,他就是新任的复株累单于,在宁胡阏氏悲哀伤怀的那些日子,他几乎天天都要去她的殿帐前,由于侍女们说阏氏身子不适,正卧榻休息,他不便进入,只好将带来的熊掌鹿茸等珍贵补物交与侍女,嘱她们一定悉心为她调养。他还拉住伊屠知牙师,向他问询母亲的情况,托他将自己的关怀和惦念之情转给她。现在,他重新看到她的身影,看到她在马上的英姿,她整个人像春天一样明媚。射猎之后,她让马儿随意漫步着,一边同表兄欢乐地叙谈,她的身子随马儿的动律轻盈地起伏,蕴涵无比优美的韵律。
复株累单于迷醉了,他像饮了一觥醇酒一样高举手臂,向着长空豁亮地喊了一嗓子:"嗨--嗨--"
一群奔马恰好驰过草场,牧马人手持套马杆紧随其后,这群马儿惊了,因两匹暴躁的公马踢架,使整个安闲觅食的马群大乱,并在那两个肇事的家伙带动下,惊跑起来。
"停下,你们这群坏蛋!吁--"牧马人气急败坏地,他拼命地夹动双腿,驱使身下的乘骑,让它冲进马群,追上那两匹公马。
"嗨!伙计!"单于叫了一声,一声呼哨,唤来宝驹绝群,如今呼韩邪的这匹马亦属于单于继任者。绝群载着主人冲去,接近牧马人时,大单于一把夺过他的套马杆,以鹿皮靴上的刺马针猛磕马肚,绝群开始了漂亮的冲刺。
第66节:第十四章 阏氏再嫁(3)
大群飞跑的骏马如同滚动汹涌的波浪,而宝驹绝群就好似一条劈波斩浪的黑鲤鱼,它冲进马群,腾起的四蹄仿佛飞起一般。复株累单于挥动套马赶奋力驱散着前面的马匹,以便给他的马儿扫清一条道路,绝群很快超过了众马,追上那两匹公马。大单于这时踩稳脚镫,从马背上立起来,将手中的套杆甩出去套住了一匹公马,公马仰面跌倒,高声嘶叫着,四蹄在柔软的草地上不住蹬动,它狠命地甩着头颅,企图抖掉脖子上的枷锁,可是,它怎么也无法摆脱这股从天而降的强大力量。飞跑的马群被截住了,草场上的牧人们为大单于矫健的身手喝着彩。但另一匹公马却仍在狂奔,同伴的遭遇使它更惊,它像疯了一样四处乱撞,撞进羊群,踩死了一只羊羔,踢伤了两只母羊,又一头突进牛群,撞倒了一头乳牛,草场一时羊滚牛翻,牧人在大声喊叫。惊马像一阵狂飙朝远方袭卷而去。大单于急忙为他的捕获物松绑,准备去抓获另一匹逃窜的猎物。
宁胡阏氏抖开缰绳,纵马驰过一位牧人身边,俯身拿过他的套马索,说了声:"借我一用。"赤电就像一道霹雳闪电一样朝公马直直地劈去。
"嫱妹!--"龙儿惊道。
"阏氏!--"单于大叫。
两人即刻纵马尾随而去。
赤电追上公马,超越了它,只见宁胡阏氏红袍披裹的身躯在马背上也优美地转过来,用力甩出手中套马索,那圈线绳在半空划过一道弧形,准确地落进马脖上,公马翻倒在地,嘶鸣着,踢蹬着,鼻翼急促地翕动着,宁胡阏氏使劲儿拉着绳索,与着暴躁的不服输的家伙抗衡着。
复株累单于最先赶至,强悍的臂力加入进来,两人一同收服了惊马。
草场上的牧人们跳起来,为复株累单于和宁胡阏氏的骁勇无畏而欢呼。
远远的草地上,有两个盛妆彩袍的女子牵着马冷冷地注视这一切。
"吉拉塔,你担心的事就快发生。"一个女子对她的伙伴说。
"不!"吉拉塔道:"已经发生了!这个汉女早在几年前就俘获了雕陶莫皋的心。"吉拉塔侧过脸看着居娜,"我知道他继位后最令他欢喜的是什么,不是拥有无上王权,不是拥有无数控弦之士、无数骏马牛羊奴仆和整个匈奴帝国,而是他可以拥有这个汉女,名正言顺地拥有她!"
"自从她来到匈奴草原后,你我就像凋谢的花儿一样被抛弃在一旁,我们已被大匈奴遗忘了。"居娜叹息着。
"不!匈奴会记着我们,你我都给大草原诞育了儿子。"
"可她也育有儿子,被呼韩邪单于和复株累单于爱如心肝的儿子。而且,她还会继续为年轻的君王生养儿子。"居娜似乎有意要使吉拉塔心痛,她盯着正同复株累单于说笑的宁胡阏氏道:"你看,她像这春日的草场一样年轻、新鲜、生机勃勃,她胸脯圆润饱满,腰肢柔韧结实,她纵马跑起来了,看啊,那奔腾的样子就像春汛期的大河,湍急地向前涌荡着,渴望去滋润灌溉远方的土壤。她还会生儿子,生很多,可你我永远不会有了。你我是干涸的河床,是永远的冻土层。"
"但是我们曾经是春天,我们孕育过了,我们的儿子就快长大成人。我们未必会输!"吉拉塔翻身上马,两腿一夹,马儿一溜烟儿地跑去。
这天晚上,王庭为欢迎汉使举行了盛大的夜宴,数十堆篝火燃起了,一只只扒了皮的整羊在火中抽搐,皮肉在吱吱地胀裂,浓烈的肉香熏倒了春夜。一坛坛马奶酒启开了,这新打制的颜色清澄的酒莹莹荡动着,仆役们逐一倒满矮桌上摆放的金盏银碗,飘散的酒香熏醉了春风。一批又一批洁白的奶食被端上来,吃吧!所有的人都尽情地吃吧!喝吧!年轻的大单于三大盏酒下肚后,有些摇晃了,他高声道,松开你们的腰带,直到吃喝不动为止!
这是自呼韩邪单于去世后王庭的第一个宴饮会,悲哀的气氛笼罩了匈奴半个冬天,但春风吹绿了草原,树枝吐出了新叶,草又重新发芽,母羊揣上了羔子,时光的大车轮向前轰轰隆隆地滚动着,呼韩邪单于去了,并不意味着匈奴帝国的末日,人们应该振作起来,继续自己的生活,牧羊放马,娶妻生子,欢歌狂舞,这也正是伟大的呼韩邪衷心希望的。
人们豪放地吃着,用短匕割切着烤肉,大口地饮着酒,夜晚被篝火热烈地燃烧着,铜鼓敲响了,笙笛扬起,胡笳高奏,匈奴人跳了起来,男人们跺踩着脚步,两臂做出狩猎和战斗的动作,铿锵舞蹈;女人们晃动丰硕的腰臀,通身洋溢着火热的激情。
"噢!嗨!嗨!……"
人们喊叫着,男人们邀请坐在一旁的汉使们起舞,他们不会这种胡人的舞步,却被酒和欢乐的气氛蒸熏感染着,便也豪放地站起来,迈着杂乱无章的步子,随意蹦跳着。
当宁胡阏氏在众侍女的陪伴下来到宴饮会上时,欢乐的气氛达到了高潮,阏氏向这个夜晚放射着她夺目的美丽,她的光彩胜过明亮的火焰啊!
匈奴人朝后退去,诸王武士们单膝跪地抬首仰望她,如同仰望新月,他们情不自禁地大声诵咏起来:
"……呵!你是天父额上灿烂的夜明珠,是你照亮了黑夜,是你给孤单的牧人以新希望!呵,是你!是你!……"
笙笳声弱下去,夜空弥漫着篝火红蒙蒙的光亮,宁胡阏氏女神一样端端站立着,忽然,年轻的右谷蠡王激动地对复株累单于说道:
"我尊贵的天所立大单于,春风已经莅临草原,大雁已经回归,吉祥的时刻到来了,我们想要知道大单于何时迎娶美丽的宁胡阏氏?全体匈奴人已等待很长时间了啊!"
第67节:第十四章 阏氏再嫁(4)
"什么?!"王龙等汉使瞪大眼睛,以为右谷蠡王喝醉了,在说放肆的醉话。
这时,所有的匈奴人,男人和女人们都跪下来,仰望大单于齐声道:
"我们等待已久了!"
汉使们大惊:所有的人都醉了吗?
复株累单于此刻无比激动,他转向宁胡阏氏,用颤抖的嗓音说:
"雕陶莫皋也等待已久了呵!阏氏,别让我们再等下去。"
昭君呆呆地立在那儿,脑中一片空白,好久,一些声音才从脑海深处奔涌而来,"……更可怕的是匈奴的习俗,单于死后,他的儿子要尽娶他的后母,为的是不使宗族灭绝,财物流失,女人在匈奴被当做财产。"
"子蒸其母,伦常混乱!"
大汉掖庭宫女们的议论重又清晰地响起,这一切竟会真的发生了!不不!昭君嫁到匈奴,呼韩邪单于珍爱她如自己的眼珠,太子雕陶莫皋对她敬重恭顺,她从未被当做财产,她在这里是堂堂正正的人!相反,在大汉皇宫中,她只是一名听候皇上召幸的家人子,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或者受宠,或者遭冷落。在匈奴,她得到的是爱和尊重。她与她的君王恩爱至深,她是为他才诞生到这世上的,她等了他那么久,那些寂寞漫长的秋冬和春夏,为了与这位伟大的君王走到一起,她经历了多少心灵的折磨!她是属于呼韩邪单于的,从身体到心灵都属于他,如今,他离她而去了,但是,她仍然能看见他,他的死亡之途是辉煌的上天之路,他被天父接到了天庭,她仍然在仰视他,心在向往他,她的情感、思念、爱、热泪和年轻的生命全都属于他!不能再给别的人!怎么可以?!雕陶莫皋怎么生此念头?!全体匈奴人怎么会……
宁胡阏氏没有说话,可她眼中倾泻出她的强烈的激愤之情,心底冲出的剧烈情感使她的身子在微微摇晃着。
只听得"刷"的一声,汉使王龙拔出腰悬的利剑挡在宁胡阏氏面前,怒视复株累单于,"尔等休想玷污我汉公主的清白!"
汉使们纷纷拔刀护在昭君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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