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味道，说不出道不明。

    渐渐地，只剩下了纸张翻动留下的细微声响。

    良久，直到最后一个人翻完了全部内容，时钟已经指向了上午十一点。

    从开始到现在，磨磨蹭蹭，已经足足过去了一半个小时。

    这场持久战不知道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如大家所见，这几年出现的问题都很清楚，作为董事长的彭婉清要负全责。”

    周郁瑾投石问路，几番手段使下来，终于露出了真实的意图。

    李笑言都没有翻开桌面的材料，里面的东西肯定比不上融尚天合当时做的尽调。

    瑕疵是难免的，称之为“原始积累”付出的代价也不为过。

    很多人都以为，融资的资金会用于公司的经营和发展。

    但是外界不知道的是，有时候，很大部分的资金都用于了“合规”。

    所谓合规，就是弥补发展过程中产生的灰色地带，给未来上市消除潜在的风险。

    彭婉清翻了两页，也就不看了。

    这些数据和材料，横跨了三年，涉及了数个部门，没有内部的人协助，根本做不到这样详尽的地步。

    “看来，内鬼不少啊！”彭婉清笑了笑，一脸的自嘲。

    有人低头，也有人迷惑。

    董事会虽然就这么几个人，但是心怀鬼胎的也不少。

    “这些事情，都是经过你的授意和签字，难道不应该你负责吗？”周郁瑾看火候差不多了，就再添了一把柴。

    “我是给公司造成了什么损失，还是亏空了？”彭婉清寸步不让，绝不后退。

    “损失是肯定的，主要的问题在于这些问题影响太坏，一旦流出去，会对艺皇的声誉造成巨大的损害！”

    “流出去？谁会流出去！故意泄露公司机密，就算是董事也不能不懂法吧？”

    ......

    两个人你来我往，言语也越来越激烈。

    其他人都静静地看着，暗暗捏着把汗。

    唯独李笑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却没有人发现桌子底下他的右手拇指在不停地跳动，手机屏幕上的聊天没有停过。

    两个女人的争论是不会有结果的。

    这一点旁观的人都知道，一个想要上位，一个想要保住原来的位子，根本不是理智讨论能达到的结果。

    这一切，只不过两个人情绪的宣泄。

    侯沐川此时倒落得清闲，他唯一的对手，只有那个老神在在的男人。

    想起翟晚意那天晚上干脆利落的拒绝，他心里就如同堵了一团棉花，难受得要命。

    难道她连邹凌风的生死都不顾了吗，这点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还是说，她真的以为，李笑言可以翻手为云，扭转这一切吗。

    冷笑着，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各位，我时间有限，不想听这些没有意义的争吵。”

    手机震动了一下，李笑言看了眼信息，随即叫停了两个人的争吵。

    用面红耳赤来形容似乎再恰当不过，至少彭婉清觉得自己肯定是已经在爆炸的边缘。

    “那我简单一点。”周郁瑾缓了口气，继续说道：“请董秘记录，我发起对彭婉清的不信任提案，请求董事会进行快速表决！”

    事情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众人都紧张了起来。

    “事到如今，大家就不要藏着掖着了，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就直说吧。”李笑言慢腾腾地把椅子转向了侯沐川。

    面对李笑言坚定的眼神，侯沐川也不怵，今天他来就是要硬刚的。

    刚想说话，一只手搭在了他的前臂，朝他微微一个眼神示意，侯沐川就心领神会，低下了头。

    “各位，请给我们几分钟，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想跟李先生单独商量下。”

    下了逐客令，其他人在孙幂的带领下陆续离开了会议室。

    最后剩下的，只有四个人，两两对视，分别坐在长桌的两边。

    “既然到这一步了，说说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李笑言重复了一下自己的问题。

    侯沐川此时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终于轮到他出场了。

    “今天我陪周太过来，其实是来给艺皇送钱的。”

    彭婉清讥笑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么。

    侯沐川不以为意，朝着李笑言继续说道：“李笑言，我知道你手里有一票否定权，有你在，肯定不会让我们金投入局的。”

    “那是必须的，你们眼光太短浅，短线做多了，真以为自己是丁蟹啊！”

    骂人不带脏字的，李笑言倒是从柳思颜那里学了个半成的功力。

    下一步，估计就是排队上天台了。

    侯沐川做金融的，怎么会不懂丁蟹的梗。

    “但是，今天改选董事长这票，你还真必须投给周太！”

    侯沐川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一副成竹在胸的自信模样。

    “你是不是发癫，白日做梦呢！”彭婉清忍不住骂出了声。

    侯沐川不以为意，从黑色的公文包里，抽出了一张纸，轻轻一推，送到了李笑言的面前。

    彭婉清也凑了过去，看向了李笑言手上的那张文件。

    短短几行文字，签字盖章，还有律师的确认，让这张纸变得十分烫手。

    李笑言扫了几眼，就大概明白了意思。

    彭婉清却不可置信，抽过去重新仔细地看了两遍。

    看罢，她有些迷茫，不知道这张东西到底对今天的局势造成什么影响。

    “邹凌风的股权质押协议，在我手里！”侯沐川有些得意，嘴角不由地上扬。

    “可惜啊，他作为上市公司的大股东和CEO，用质押股权的钱重新投入股市，炒的还是自家的股票，不知道SFC（港交所监察委员会）该怎么处理这种违规的行为啊？”

    原来，那颗棋子落在了这里。

    彭婉清眼神凌厉，没想到侯沐川竟然如此下作，用邹凌风的事情来要挟李笑言。

    “我们要求也不高，一会儿的投票，你知道该怎么做。”

    环环相扣，图穷匕见。

    一切的谋划都为了接下来的谋朝篡位。

    一旦周郁瑾拿到了董事长的位置，那么B轮的投资就会立马开始，而且稀释的比例完全可以由周郁瑾和金投控制。

    到时候，不光彭婉清会出局，连融尚天合也一样。

    融资是一把双刃剑，而这把剑却砍向了彭婉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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