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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天气变化得很快,还未到家就下起了大雨。我和儿子冒着雨赶回家,进屋的时候都湿透了。
“别感冒了,赶紧换衣服洗个澡。”我催促着他。
“好脏,好脏。”小亮抱着漫画却站着不动,湿透的衣服向下滴着水,把地板都弄湿了。
“听到了没有,换衣服啊。”我喊道。
“洗干净,我要洗干净。”儿子将漫画放下来,朝卫生间走去。我跟过去一看,发现他将自己脱得精光,拿着花洒用冷水冲刷着身体。
“你抽哪门子风?”我冲过去夺下花洒,啪地一下打在他脸上,力道大得连我自己都吃惊。我看到肋骨都能数清的瘦小身体,被我一耳光打得朝后飞去,坐在卫生间的地上。
“我要洗干净,不洗干净会挨骂的。”他爬起来,眼睛空灵得吓人,从旁边抓起一把刷子在身上大力地刷着刷过的地方起了一片片红红的痕迹。
恐惧感如同凉水一般从头上浇下来,这场景我再熟悉不过了,最为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地面太脏了,要用洗涤液至少洗三遍。”
“热天出门也必须带手套,外面虫子什么的太多了!”
“你拿了杂志,怎么可以不洗手就吃饭?”
“别碰我!你刚从外面回来!”
这些话从新在耳边回荡起来,噩梦再次苏醒,原来我从来就没有逃离过。
在我走神的时候,儿子晕倒了。我这才反应过来,将他抱起来,赶紧擦干净身体放在床上。他的脸色很难看,呼吸也比较急促。
八年前,我也是将几乎神经质般的妻子放在床上。巨大的变故、突发事件、压力过大都会使洁癖更加严重。孩子刚刚生下后,她越发厉害起来,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的忍受力。
高强度的工作加上照顾新生儿让我几近崩溃,我不得不将儿子放到我母亲那里。别人家里有了新生命都是其乐融融,而我却感觉身在地狱。
八年前,她就这样躺在那里,浑身颤抖着,身上都是因为过分使用消毒剂和经常擦拭造成的严重脱皮。她几乎不吃任何东西,连睡也喝得很少,因为她认为所有的食物要进嘴里都必须绝对干净,而且她也不准我碰触她,在房间里还要戴上口罩。
我该如何忍受,我要如何忍受?
逃脱吧!谷阳!否则在她死之前,你就会被折磨死,脑子里的声音告诉我,我还有个儿子需要抚养,我得看着他长大成人,我不能将自己的下半辈子浪费在一个几乎发疯的女人身上。
我朝着那惨白细长的脖子慢慢伸出了双手,像老虎钳一般合拢着,用力着,只要几分钟就解脱了。她也是,我也是,是的,只要几分钟而已。
妻子凸起的眼球转动着,盯着我。
等我清醒过来后,我发现自己的手放在儿子的脖子上,只不过还没用力而已,而儿子的眼球也圆睁着盯着我,那眼神和他母亲一模一样。
我想起来了,最终我还是放弃了,理智战胜了疯狂。
因为吓坏了,我一屁股摔在地上,眨眼再看过去,他却是好好地闭着眼在床上睡着了。
原来是幻觉,我浑身已是大汗淋漓,站起身来刚想出去,儿子说起了梦话:“爸,爸,你答应要给我做布娃娃的。”
我愣了一下,立即走过去拿起那个未完成的布娃娃,接着走过去对儿子轻声说:“一定会的,你醒来就能看到了。”
他露出了浅浅的微笑,我带上门,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我拿着布娃娃,不知所措,虽然已经有了一张嘴,但到底弄成什么样子我实在也没个准谱。虽然我还会一些针线活,但是缝制布娃娃从来没干过。我拿着针和一些碎布坐在椅子上,没过一会儿,因为劳累和淋雨就慢慢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全黑了。我揉揉眼睛,借着窗外不多的一丝微光,看到布娃娃已经缝好了脸。
难道是我无意识中干的?也许吧,针就在我手上。
只不过那张脸有些莫名的怪异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又无法忆起,不过可以确定,那是一张女人的脸。不管怎样,答应儿子的事还是做完了,我将布娃娃放到他的枕边,等他醒来的时候是否会惊喜一番呢?
准备晚饭吧,周末就这样结束了。
6
“雪来?雪来,你人呢?”阿希打开门,看到屋子里一片黑暗。他大声喊着妻子的名字,却无人应答,等他带上门的时候,房间突然一下子亮了起来。吓了一跳的阿希看到妻子像小女孩一样,双手捧着一个生日蛋糕从卧室里走出来。
“啦啦啦,生日快乐!”
阿希走过去吻了一下雪来的脸雪来放下蛋糕,两人抱在了一起。
“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我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雪来兴奋得满脸通红。
“那我先说,我这个肯定比你的要好的多。”阿希似乎喝了酒,说话有点结巴,雪来很专注地听着丈夫说话。
“公司决定升我做设计部副主管了!主管是总公司的,只是管管行政,根本不懂业务。他们说,因为我进公司的时间还不够长,等资历再老点,主管就非我莫属了!”阿希扯着领带结,拉着妻子的手高兴地叙述道。
雪来也很高兴,但总觉得她有些淡淡的不快。
“那个,我……”雪来想开口说话,却被阿希打断了。
“我想过了,这是关键时刻,事业上升期啊,现在我是全公司升的最快的,更要努力干。老板说,他很器重我呢,所以我觉得干脆晚点儿要孩子,虽然是计划今年,不如就推迟到后年吧,你也一定会答应吧?”
阿希用热切的眼神看着妻子,雪来的脸色变了,她挣开了丈夫的手。
“我怀孕了。”
阿希的笑脸凝固了。
“开玩笑吧你?”
“没开玩笑,上个星期我用试纸测试过。今天去了医院,医生很明确地告诉我三个月了,我想告诉你的就是这个。”雪来冷冷地说。
“不行,这孩子不能生,拿掉。”阿希坚决地说。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个孩子的降生会打乱,不,会毁了我的事业。”阿希的语气平静,但不容置疑。
“我可以让我妈妈来照顾我的,不会打扰你的。”雪来苦苦哀哀求道。
“那怎么可能,我怎么会不受一点影响呢?再说,我怎么能放着怀孕的妻子不管安心工作?亲爱的,我们还年轻,孩子不用急的,听话好吗?”阿希站起来抱住妻子雪来不情愿地扭动着身体,最终还是屈服了。
她脸上是冰冷的泪水,虽然难过,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对了,别再调我的闹钟了。”阿希脱掉衬衣走向浴室,头也不回地说了句,雪来小声地嗯了一句。
“你肚子饿吗?喝酒肯定没吃什么吧,我下碗煎蛋面给你吃吧。”雪来喊道。
“不用了,那玩意儿太油了,我得注意保养身体了。”阿希关上了房门,里面响起了水声。
日子必须过下去,虽然路途崎岖。
只不过雪来发现,阿希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了。每天他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都会觉得冰冷害怕。雪来总是觉得无聊,她一遍又一遍地擦洗着地面、窗户、桌椅,
家里的任何东西她都会去整理弄干净,包括身体和衣物。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消磨时光,但最终事情都有做完的时候,于是雪来像小时候一样无法自主地跑到卧室里,
拉开衣橱的大门,将身体缩成一团躲在里面。唯有在狭窄黑暗的衣橱里,身体死死地顶在散发着木香的橱板上,她才能获得少许的安全感。
与此同时,阿希也发现妻子的洁癖越发严重起来。几乎每天回来,阿希的衣服都会被立即扒下来清洗。雪来不准他在自己洗澡前碰自己,而洗澡水不仅加盐,
还加入了味道古怪的药水。于是争吵开始了,如同其他夫妻一样,矛盾像灰尘一样随着时间越积越厚。
一年后,阿希提升为主管,难得的好消息让夫妻俩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新婚状态。雪来为阿希准备了丰盛的晚餐,两人还喝了不少红酒,趁着酒劲,雪来又提出了那个要求。
“我们要个孩子吧。”雪来满怀信心地说。
“嗯?哦,对,是该要了,不过这是个大事,得夫妻双方都在一个比较好的状态,身体也是心理也是。你看我现在升了主管,更加忙了,应酬也多,烟酒不离手,这对孩子也不好啊。再说,你现在洁癖好像也比较厉害,我听说70%的洁癖患者都是遗传的。”
阿希的话有点多了。
“我没有洁癖。”雪来冷着脸说。
“呃,没有,没有,是我说错了。”阿希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继续喝酒。
“我看你是根本就不想和我生孩子,对吗?”雪来将筷子放下来。
“没有的事。”阿希有点厌烦了。
“你不爱我了,我知道。”
“我说了,没有的事!”阿希提高了音量。
“你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雪来颤着声音问道。阿希愣了一下,接着酒杯就被重重地砸在桌上。
“你他妈的有完没完啊?”阿希站起身来,雪来立即哭了,她走过去环抱住阿希的腰,阿希想要挣开。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怕,我好怕你离开我,每次你不在家我都好害怕。家里太冷,我无聊得都快发疯了,不知道该干什么,我只想让你陪陪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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