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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我就住在这里了?
为什么我一点儿也不记得?为什么?母亲的脸看上去比现在年轻得多。
“哎呀,这个不是那个经常来看你的女人吗,这个小孩有点想你哦。”阿紫弯下腰,左手支撑在弯曲的膝盖上,右手手指指着屏幕说。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顺着阿紫的声音看过去。
半蹲着的阿紫露出了裸露的腰部,依旧白皙,但是我觉得有些不对,似乎少了些什么。
在右腰和臀部之间,那块醒目的紫色胎记不见了。
我揉了揉眼睛,走过去用手掀起她的上衣,的确那里什么也没有。
“啪。”阿紫转身打了我一个耳光。
“你干什么啊!”她生气地喊道,而我则发呆地站在原地。
“算了,我看你也傻乎乎的,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玩的,全是录像带而已。”阿紫一脸的无奈,“我们回去吧,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你不是阿紫。”我低着头。
“你不要得寸进尺,什么我不是阿紫啊?”
“根本不是,你姐姐说过,你的话不能信,我早该反应过来的。”我甩开了她的手说,阿紫眯起眼睛看着我。
“你和那个女人一样,都是不能信任的人,果然我只能靠自己。你愿意待着就待在这里吧,我回去了。”她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并且带上了门。
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和记载着时间的录像带。
属于我的时间。
我开始翻找录像带,按照时间顺序一盘盘放进去,基本上我对哪一个场景都没有什么印象,但是里面的人的的确确是我,有些没意思的画面我就倒带过去。
就这样,我一个人坐在电视机前不停地放看录像,倒带,找寻新的带子。直到看到有价值的时间为止。
在1999年12月12日,我看到有个小女孩和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孩子来到了我的病房,床上的我好像还绑着绷带,似乎受了伤的样子。他们站在我的身边,似乎在聊些什么,
三个人都很开心,之后的几个月里他们来过好几次。我开始意识到,这两个人应该就是真正的阿紫和大伟吧。
原来他们是来看过我的,他们是记得我的,虽然是那么久以前,但我的泪水依然忍不住流了出来。
再以后,阿紫和大伟就没有出现了,大多数时候画面里只有我、医生和母亲。而我越往后看,就觉得越可怕。
录像带里我没有长大过,一直都是十三岁的样子。
颤抖着手连遥控器也无法握紧,我发疯般地找到了最近的一盘录像带,放入后,看到的则是我和那个说自己是阿紫的小女孩在病房里对话的画面,我清楚地看到电视里自己的脸。
这时候我才感觉到,我好想从未照过镜子。
那张脸,居然如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样,不,应该说比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苍老。
“嘻嘻,不能说,不可以说。妈妈以前告诉过我,这句话千万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
我想起了那个小女孩的话,原来她只是想说我老而已。
原来,失去记忆的不是她,而是我。
我到底怎么了?很快就会死去吗?我勉强挣扎着爬了起来,感觉到头部一阵眩晕,就好像有人用锯子在脑壳附近来回地锯一样,耳朵旁响彻的都是咔嚓咔嚓的声音,
脚步也踉跄起来,眼泪和口水都流了出来。我摔到了,像一条死鱼般在光滑冰凉的地板上抽搐挣扎着。身后,录像机依然运作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都记起来,都记起来了?
原来,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十年啊。
那个古怪的老头,那家伙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让我来看着残酷的事实,让我就这样幸福地作为十三岁的初中生死去不好吗?这样的记忆要了又能怎样,又能怎样啊,浑蛋!
从后颈处升起一阵针刺般的疼痛,接着像滚油一般朝着脑袋流淌过去。我感到眼睛几乎要从眼眶中跳出来了。
在被眼泪模糊的视野之中,我看到房间的门被徐徐打开。我用尽最后力气抬起脖子,看到穿着白色大褂的男人站在我的面前。
那个古怪的中年大叔,他的脸上带着奇怪的微笑。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人只有靠自己才能从水中爬上岸。稻草什么的,还是不要指望比较好。”
我的意识逐渐脱离身体,即使拼命拉住也无济于事。
就这样死去吧,或许是最好的解脱呢。
4
“遭受巨大刺激后人脑会产生极其强烈的反应,有时候会出现异于常人的现象,停止生长,间歇性记忆丧失,性格多变,偏激,恐惧,妄想等。
例如录像中的这个男孩,他在车祸中脑部受到重创,然后不愿意承认父亲在眼前死亡的事实。之后的十年他再也没有生长发育,但脸部老得很快,
而且无法记住超过一个星期的事。因为规避痛苦,他将之前父亲死亡的事实完全封闭起来了。”
偌大的阶梯教室里,一个穿着得体的男人正在讲课。讲台旁是一台电视机和录像机,里面播放着一些画面,下面的学生听的认真。
“教授,据说您很喜欢接近这些病人,而且穿着病号服,告诉他们自己是病友?”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举手发言道。
“是的,这样可以让他们放松对医生的警戒心理,并且以诱导的方式让他们恢复记忆,从自己的主观世界里剥离出来。”教授微笑着点了点头,他的下巴上满是半白的胡渣儿。
下课铃响过后,教授夹着讲义匆匆离开了课堂,坐上汽车回到了医院,他回到挂着413门牌的办公室后,发现里面正坐着一个面容憔悴的妇人。
“您又来了,我应该告诫过您吧,不要外出走动,静养的话也许可以多活上一段日子。”教授皱着眉头说。
“我只是放心不下我的儿子。”妇人的右手死死地按在腹部上。
“之前我也说过,您只有半年的生命力,肝癌这种东西扩散很快的,加上发现的时候就是晚期。您想在有生之年看到儿子恢复正常,我可以理解,而且我也勉强答应了实施治疗实验,可是结果您也看到了。”教授为难地叹了口气。
中年妇人没有说话,很勉强地站了起来,向教授鞠躬,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是刘阿姨吗?”一个大眼睛、穿着护理工衣服的女孩子突然走过来,小心地问。
“是阿紫啊。”妇人笑了笑。
“你还来看望小鱼吗?”阿紫的表情有点悲伤。
“嗯,是的,你还在照顾你妹妹?”
“她还是那个样子,我是特意要求她去小鱼的病房的,多少有个伴吧。自从父母意外身亡而我幸存下来后,她就总是陷入妄想,还总说她是我。”阿紫一边说,眼圈又红了起来。
“会好的,她的病不算重。”妇人觉得好笑,没想到自己却要来安慰别人。
“医生交代过,不要和小鱼说我认识他,这样真的好吗?”
“嗯,起码让他不用那么恐惧,永远活在十三岁吧。”妇人叹了口气。
“那刘阿姨,我继续忙去了,等会儿去看看他们两个。”阿紫戴上口罩又去干活了。
双手拿着包的妇人看着阿紫远去的背影,然后走进了前面的病房。
“今天好点儿了吗?”
“为什么又是你啊?爸爸呢?他答应带我去钓鱼的!”“男孩”生气地双手交叉在胸前,质问道。
妇人苦笑了一下。
“他会来的,只要工作轻松了。对了小鱼,妈妈过段日子不能来看你了,爸爸的公司扩大了,我也要去他那里帮忙了。你以后要学会照顾自己,现在房间里还有个女孩,你们应该好好相处,知道吗?一定要听医生、护士们的话,好吗?答应我。”
小鱼看着母亲,突然说不出话来。
“嗯,好的。”
躺在一边的瘦弱女孩看着这对母子,突然大哭起来。
“我也要妈妈,我也要妈妈。”
清脆的哭声惊扰了医生和护士,连阿紫也跑了进来。女孩看到阿紫,又将身体缩成了一团,拒绝姐姐伸过来的手。
小鱼好奇而有兴致地看着旁边的一堆大人,那张苍老的脸上浮现出来的是极不相称的天真烂漫。小鱼的母亲,从嘴角挤出一丝艰难的笑容,本该流干的眼泪又落到满是皱纹的脸上。
她在心底为儿子默默祝福着:
无论怎样,请幸福地活下去吧,至少是属于你一个人的幸福。即使是带着眼泪的笑容,也一定要保持着。
《寻找记忆》完
20.钢铁男人
艾玛已经带着警察冲进了演播室,他们准备关闭机器。当林浩源看着艾玛的时候,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他长大了嘴,所有人听到了一个沧桑而虚弱的男人的声音,虽然略有陌生,但还是有人依稀记得这事林浩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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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喜欢海明威式的男子汉的话,你应该会喜欢同林浩源这样的人交朋友。大多数东方人好静,但林浩源截然不同。
他有着各种不同的称呼:你可以叫他学者、攀岩专家、野外生存狂热者、拳击手或者极限运动爱好人士。
总之,他热爱一切惊险刺激的事情,他经常和别人说,人的一生只是匆匆一瞬间,如果将短暂的生命只消耗在枯燥单调的工作、简单无趣的家庭生活上,实在是浪费,男人应该去挥洒汗水、燃烧生命。
虽然他的想法得到很多人的赞同,但是像他这样付诸实施的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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