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何人？”

    那人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如果不是苏宁宁耳力好，根本就听不出他在说什么。

    她随手在他身上点了几下，那人身上的血便止住了。

    “如果我说我是救你的人，你信吗？”

    “你我素不相识，你为何要救我？”那人摆明不相信她，迷离的双眼中透着一股淡淡的警惕。

    “我救你自然有我的目的。至于你能不能活，就看你配不配合了。”

    那人有些犹豫，大概过了十个呼吸才有气无力地开口：“你想让我做什么？”

    苏宁宁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很简单，我需要知道，程宜之死的真相。”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那个人愣了一下：“你说什么？程宜，死了？”

    这下倒是把苏宁宁给问住了，她紧紧盯着那个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程宜死了，你竟然不知道？”

    那个人眼中酝酿着狂风暴雨，但渐渐地，又转化为浓浓的嘲讽：“你该不会是怀疑我杀了程宜吧？没错，我做梦都想杀了他，可我无权无势，根本就不可能斗得过他们。”

    说着，他忽然低声笑了起来：“没想到他竟然死了，真是老天开眼呀，哈哈哈哈。”

    苏宁宁沉眸，这个人不像说谎。也就是说，他虽然和程宜有仇，但人却不是他杀的。

    她看了一眼天色：“时间不早了，我们先找个地方避一避，这件事情的始末，你必须一五一十跟我说清楚了。”

    他们最终躲进了其中一间相对干净的屋子。

    躲进去之后，苏宁宁在门窗上分别画了符纸才走到那人身边坐下。

    “现在可以说了，你和程宜到底有什么仇，又为什么会被钉在树上？”

    吃了苏宁宁的药之后，那个人的精神状态恢复了不少，说话的声音也有了些力气。

    苏宁宁一边听，一边思索。

    这个人名叫窦行，并非洛斯城人士。之所以进京，是为了告状。

    “你说，你要状告程宜收受贿赂，非法侵占农户粮田，还利用职权害人性命？”

    窦行点了点头：“没错，程宜在升任御史台言官之前，曾在璋州府任职，那时，我还是璋州府秀才。曾亲眼看到程宜为了侵占梁田，将村里的何大爷打致伤残。”

    失去劳动能力的何大爷无法继续干农活，只能靠家里的瞎眼老婆子和年仅十五岁的女儿何花照顾。

    因为没有办法维持生计，何花只能卖身为奴贴补家用。

    然而，那程宜一次醉酒，竟然夺了何花的清白。他不仅不负责，还扬言是何花勾引他。

    何大爷当场被气死，何花觉得是自己害死了父亲，当场撞了柱子。

    何花虽然被救了回来，脑子却不清醒了，浑浑噩噩过了一年之后，就被人发现溺死在池塘里。

    至于她那个瞎眼的老母亲，也在相继失去亲人之后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离开了人世。

    苏宁宁一阵唏嘘：“没想到，这个程宜竟然是这样的人。”

    如此说来，他进京之后在众人面前表现出的清贫、廉洁，都是假的。

    “你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酒楼？”苏宁宁又问。

    “我已经被关在这里半年了，根本就不知道你说的那个酒楼。”

    苏宁宁皱眉：“你说你被关了半年？就这样插在树上？”

    这都死不了，他还是人吗？

    那人的脸色有些难看：“我也不知道他们对我做了什么，可我既然连这样都能活下来，一定是我命不该绝。我一定会留着这条命，揭发那些贪官的真面目。”

    “先不说这些了，我问你，你是被谁插在树上的？”

    窦行陷入沉思，大概是在思考怎么组织语言。

    半晌，他终于开口：“就在半年前，我进京赶考。正巧碰上了程宜。那个程宜，和璋洲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所有人都说他是清正廉洁的好官，但我不信，看到他的时候，我又想起了何花一家的遭遇，我当时就发誓，一定要揭穿他的真面目。”

    苏宁宁打断他：“你对他这么大的敌意，该不会，你跟何家有什么关系吧？”

    窦行的神情有些复杂，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何花她，一直爱慕我。可我那时候只知道读圣贤书，根本就无暇……一直到何花离世，我才终于意识到，原来，我也是心悦她的。”

    苏宁宁咋舌，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这么恨程宜。

    程宜于他，可是有着夺妻之恨。

    “所以，你来到京都之后就一直在偷偷调查程宜？”

    “没错，因为是秀才的关系，我很快就和他搭上了线。很庆幸，程宜并没有认出我。我接近他，卖了命地讨好他，终于有一天，让我发现了他的秘密。”

    “你发现了什么？”

    窦行深吸了一口气，显然是因为话讲多了，已经有些体力不支。

    不过他还是撑着，继续开口说道：“我发现，他在城中有一个小金库。而金库的钥匙，就藏在他身上。”

    “你该不会就是在偷他钥匙的时候被抓住了吧？”

    窦行眼中闪过不甘：“也怪我自己大意，偷错了钥匙。”

    “你被程宜发现，被逮住之后，竟然关在司空府的破院子里。也就是说，程宜和司空府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交易，他们是一伙儿的。对了，到底是谁把你钉在树桩上的？”

    窦行摇了摇头：“我那会儿被人打晕了，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钉在树桩上了。”

    如此看来，那张追踪符指向的并不是眼前这个人咯。

    这就有意思了，既然是一伙的，那人又为何杀了程宜？

    莫非，是分赃不均，内斗？

    若此事当真与他无关，追踪符又怎么会停在他眼前呢？

    不对，那个地方，应该不止一个人。

    想到这儿，苏宁宁猛地起身，她打算跑到刚刚那个地方再探一探。

    然而，她才跑到门口，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隐约还伴随着一道熟悉的怒喝声。

    “一个大活人还能就这样消失了不成？就差这个地方没搜了，本小姐命令你们，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苏宁宁暗道不好，跑回去扶着窦行：“司空府的人搜到这边来了，我们必须找个地方躲一躲。”

    话还没说完，孟芊芊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

    “这间屋子也搜一搜，本小姐总觉得这里藏了人。”

    就在她的声音落下的时候，那些小厮的脚已经朝门上踢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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