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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唇微微一弯,将右手翻了两下,“不用这只手,怎么批奏章?”
手还未放下时又被他牵住,拉起至他唇边,只觉指尖一热,抬头去看,就见他正浅浅地吻咬着她的手指。
酥酥麻麻的感觉自指腹传至心间,她手一颤,欲要收回,手腕却被他攥得更紧,怎生都动不得。
他舌尖划过她指间笔茧,一双眼湛黑透亮,直直盯着她,终是缓缓松了手,开口时声音带着哑意,“久未相见,甚是想你。”
她禁不起他这直白热烫地目光,不由撇开眼看向别处,不留痕迹地朝后退了一步,开口道:“大婚相关诸事,祠部可曾遣人同你说过?”
他目光热意敛了些,“还未。”
英欢这才又看向他,蹙眉稍思,随即又道:“因东面用兵,所以大典诸事一切从简。留你官职不变,不加封爵邑,城南赐新宅一座,有诏再入宫……”
宁墨脸上线条逐渐僵硬,听至最后竟是冷冷一笑,“此议是祠部及学士院商定的,还是陛下一人独定地?”
英欢脸色微变,却也不避他责难之辞,干脆道:“朕提地,有司未作反对之议,便这么定了。”
他抿了抿唇,眸子漆黑,“自太祖开国以来,可有立后于宫外置宅之说?”
她心底蓦地一沉,语气不善道:“建国至今,可有女子称帝临朝纳皇夫之先例?”
他眼角微缩,眼里迸出几颗火星,一字一句道:“是无先例可循,因是陛下想要如何,便如何,旁人说不得二话。”
英欢猛地转过身,“若无旁事了便退下。”
身后之人却是动也不动,良久不发一言。
她心跳渐渐快起来,忍不住回身去看,谁知刚一回头,他便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吻铺天盖地地落下来,如狂风暴雨一般扫过她地额颊唇颈,最后停在她耳边。
英欢惊不能言,伸手欲推,可他大掌却早已探上来,牢牢扣在她左胸前。
宁墨微弯了身子,贴近她,在她耳侧低喘道:“是不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他从你心中除去?”
这一章是补昨天地。
现在继续去写今天的更新……我这边现在是凌晨两点半,抹泪,效率不能保证,可能写得会慢,尽量早些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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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欢若平生,喜之不尽 帝业二十二
此言似万根钢针穿心而过。
脑子里面轰然一响,再不能思考,身子止不住地抖。
他掌间热意透过罗衫薄纱一点点渗进她的身子,他的手握着她胸前柔软却是不动,好似攥着她的心。
英欢望着眼前这人,耳边一阵阵地痛,唇微启,却是半天都吐不出一字,久久之后才定下神来,拧眉伸手,猛地将他一推。
手才触到他的肩,他便已放手,自己朝后退了几步。
宁墨头微低,垂袖盖掌,停了一晌才开口,声音已回复先前平稳之色,“是臣逾越了。”
她心惊且定,眉皱着,心中渐渐泛起怒意。
他却又退一步,声音有些哑,“大婚诸事皆按陛下所愿,臣并无异议。如若陛下无事,臣先告退。若是手伤有碍,陛下再传其他太医入宫诊查。”
说罢,便是撩袍而跪,竟是于退前行了大礼,动作温缓却又略显僵硬。
他一直低着头,她看不清他的脸,不知他是何神色,只是他话中语气并无嫌怨之情,可行径却透着从未有过的疏离之感。
他去收拾了御药盒,便要离殿而出。
“宁墨。”她低声唤他。
他步子稍有迟滞,却是未停,直朝殿门走去。
英欢看着他,白袍背影晃得她眼发酸,忍不住追他而上,在他伸手去推殿门时从后扯住他的袖口。“宁墨。”
他身子僵着,低了头,握着盒柄的手攥得指节发白,“陛下还有何吩咐。”
她转至他身前,抬头去看他。
眉间存壑。一双明眸眼角竟是红了。
她地心似是被猛地一敲,拉着他袖口的手颓然一松,“朕说过的话不会忘,你……从今往后莫要再提不相干的。”
“不相干的……”他嘴角扯动一下,“臣知道了。”然后又低了头,抬手将殿门推开。
外面清风徐徐而入,吹动他地袍边她的敞袖,掠过她的发丝他的鬓边。凉意仍盛,叫人陡然清醒了些。
她看着他,见他往外迈去,开口还欲说些什么,却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他迈出一步却忽而停下,转身望向她,眼角红迹较之先前更甚,蓦地回身*近她,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轻声道:“臣说过的话亦不会忘。”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出了殿。
外面候着的宫人哪个敢看,都慌忙背身往两侧行远了些。
英欢脚下发软,手扶上殿门侧柱,龙雕之纹硌得掌间微痛。远处他的衫袍之边时起时落,随风而展,清俊之影在天边金霞之下愈加轮廓分明。
青色宫砖放眼不及尽头,人生如风似路,时缓时急,绵长不休,此后多少年便要由这男子相伴而行。
可心中,却是时时刻刻都在念着那一人。
纵是无法相伴。却也绝无可能相忘。
这许多年过来,她对不起旁人对不起自己,所欠之债越来越多,心底惟一澄明之处不过是,对得起这世间万民而已。
一朝错逢,步步为乱。
人情错叠相交。如死结一般越缠越多。谁骗得了谁谁又能救得了谁,到头来只怕统统会成这天下棋盘上地废子罢了。
再强些……再强些又能如何。她再怎样也不能视身侧之人为无物,置天下伦常于不顾。
前方人影已无,她收回目光,转身入殿,手背之伤始觉痛。
殿中熏笼未燃,一室阴冷,恰似她心。
大历十二年三月二十四日,上册殿中监、翰林医官宁墨为皇夫,不欲令朝臣贡贺,不降制于外廷,止命学士草词付中书。
大赦天下,免京畿南北二路税赋一年,宫中不升宴,京内不结彩。
邺齐燕平皇城之内一片清冷。
三月将过,春时过了小半,宫中桃李杏梨花开满树,芳香馥郁,春意盎然,却无人鸟之音,处处透着肃煞之意,空气中隐约飘荡着血腥之气。
夜已将暮,宫灯俱燃,天上无星,只有皎月一轮,斜斜挂于藏青天幕之上,光洒清辉,映透斑驳疏影。
嘉宁殿开,两个内侍在前持灯疾步而行,低首照路。
贺喜脚下步子快如风,身上玄色锦袍下摆前后晃动,面色黑沉不得以辨,同这夜色徐辉搅至一起,叫人心中生出冷战。
一路行至宣辰殿乃止。
贺喜立身于宫阶前,下巴微抬,眼望殿内未熄烛火之光,眼里明暗相错,停了停,才又大步踏阶而上。
殿外侍候的两名宫女闻声回头,见是他来,面上俱显惊色,慌忙下阶相迎,“陛下……”
贺喜不语,直直向前走去,一步比一步重。
宫女急忙上前替他推开殿门,小声道:“皇后不知陛下今夜会来,奴婢们丝毫没有准备……”
贺喜瞥她一眼,目光冷硬,抬脚迈过门槛,待两个宫女欲跟进来时才低声道:“留在外面。”
殿门于身后重重合上,殿内烛火通明,金花银饰处处可见。
他朝内走了几步,才入内殿,便见闻声出来的英俪芹,不由止了步子,低眼去看她。
英俪芹一见是他,面色讶然带惊,随即又略略转喜,低首行礼,轻声道:“臣妾不知陛下今夜会来……”
贺喜看她一眼,负手往内行去,见案上有酒。不由挑眉,几大步过去坐在一侧,想也未想便斟了杯攥在掌中。
英俪芹将肩上挽纱拾高了些,慢慢走过去,顺眉低眼地在他身侧之位坐下。脸色微微有些红,解释道:“是臣妾自邰带来的酒,因是就留在这儿了。”她见贺喜不语不动,不由又道:“此酒虽非御酒,却为邰皇帝陛下最爱,滋味甚为独特,陛下且尝尝看……”
贺喜闻言,眉峰微微一动。“是么。”随即抬手,杯沿沾唇,喝了一口。
琼浆过喉入腹,甜辣之味是那般熟悉,热烫之意撩人心肺,久不能忘。
他沉眉,嘴角轻扯一下,仰脖将杯中酒液饮尽,而后将玉杯重重扔至案上,再也不碰。
醉花酒。
酒似其人。品酒便是品她,只是在今夜,他不愿再饮这醉花酒。
英俪芹见状,眉尖轻蹙。轻声道:“陛下今日是否心情不佳?”
贺喜侧目,不置可否地望着她,不发一词。
英俪芹垂下眼睫,又道:“臣妾听人说,陛下白日里动了大怒,于朝上将章台谏当众杖刑三十。”
他开口,声音冷漠,“谁允你论朝事了。”
英俪芹脸色转白。忙道:“陛下误会臣妾了……臣妾听闻章大人是因驳陛下欲遣使再赠贺礼与邰皇帝陛下,才惹得陛下动怒……今日本就是邰皇帝陛下大喜之日,臣妾以为婚典既过,陛下也不必复赠贺礼至邰……”
贺喜侧过脸,挑高了眉头盯着她,脸色愈发冷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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