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程水娇告辞，回到家中。

    开始熬制牛油，其余配料在之前备好有多余的。

    熬好牛油，从厨房出来，见到竹屋墙上还残留着斜阳。

    牛油放置常温时，前去书房，看着竹架上的无孔竹匾中，里面三十来块艾草皂。

    看着这些还未皂化的艾草皂，睹物思人。

    母亲在世，因要长时间清洗手上的病菌，自制各种效果的皂块。

    放假回家，就前去母亲的书房，跟着打下手。

    一来二去，学了这手艺，不曾想，这些普通不过的手艺。

    竟然是在蛮荒极为重要的必需品。

    “哎，”一声轻叹，道不尽的心酸。

    眼角的余光之中，瞧见扒在门口的祝兴国。

    祝兴国见姑姑回头，稚嫩的嗓音，“姑姑，姜评叔叔找你。”

    听到姜评二字，祝延曲的眼眸微颤，轻点了下巴。

    “嗯，你去玩吧，我这就出去。”

    “好，”祝兴国应声，注意着姑姑的神情。

    小手紧张地抓着门框，小声说着，“姑姑，你要开心点。”

    祝延曲有些意外，转眸去看兴国，双眸轻眨，深邃的眼里，闪烁着莹莹的亮光。

    -

    姜评在门楼下等着的，见门打开，抬眸看着祝延曲。

    祝延曲看见他，仰着头，去看着他，“找我有什么事？”

    “嗯，就是，想和你说一些事情。”姜评情绪饱满的双眼去看着祝延曲。

    “去没人的地方吧，”姜评沉默了一下，继续说着，“这里人多，听见了不好。”

    姜评在心中思考了很久，有些事情，必须得说出来，不然闷在心里很是不舒坦，心不在焉。

    祝延曲双手迟缓地从门框上放下，有些惶恐地看着他，又瞧瞧斜阳已经落下去，半月挂在半空。

    内心中纠结了许久，终于侧身出来，关上门。

    姜评走在前头带路，二人走到了河上游。

    轻风吹动，河面荡起阵阵涟漪，月光照在水面，与最后的斜阳相照应。

    目视河对岸的松林与青山，山间一到夜间，就有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

    上游没什么人，祝延曲走到岸边的大石块边，瞧着上面布满的青苔以及细小的石砾。

    姜评目光一直停留在祝延曲的身上，眼眸轻眨，踩着大小不一的鹅卵石，上前了一步。

    “孩子你照顾得很好。”

    “嗯，”祝延曲轻轻颔首，直盯着河面的眼睛，偏头过来，看着面容有些憔悴的他。

    他的憔悴，是忽然间才有的。

    “你有话要说，就说吧，天色晚了，孩子在家我不放心。”

    姜评低下眼眸，站立难安，酝酿了片刻，俯下视线，去看祝延曲。

    话到嘴边，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又怕她不信这鬼神之说。

    她是无神论者，作为哥哥，也是。

    可如今的局面，他攥紧拳头，目光沉沉，瞧着祝延曲看过来的眼神。

    “延曲，我……”姜评到嘴边的话，又瞬间卡住。

    祝延曲瞧着他的吞吐，不似和郗铨说话时那般幽默风趣。

    “我、我是祝延庆。”

    姜评快速地说出来，连忙低下头去。

    祝延曲仰着眼眸，眼角有着眼泪滑落，轻声说着，“我知道你是，从纸币发行，我就知道了。”

    姜评微愣，继续看着她，忽而怅然笑着，“你知道了？”

    “嗯，”祝延曲点头，“我的家人，是怎样的脾性，谈吐风格，我都记得。”

    祝延曲紧绷的神经松懈，活动了僵硬的双手，“你也看见了，三个孩子茁壮成长，我把他们照顾得很好，你大可放心。”

    姜评瞧着面色轻松的妹妹，低眸浅笑，“就像，父母双双去世后，我担起了养育你的担子。”

    “嗯，”祝延曲舒心地颔首，“行了，我回去，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姜评沉重的视线看着她，“你，忙不过来，叫我。”

    “不用了，你和巧心有婚约，总归不好，我怕她误会。”祝延曲话落，忽地抿紧唇，面上的笑意消失，“你……好好的，自然是希望你过得更好。”

    姜评面上的笑意也是一点一点的收起，轻点了头，“嗯。”

    目送着祝延曲离开，眼眸低下，看着月光下自己的影子。

    比曾经的自己，要高出许多，身材也更加魁梧。

    -

    祝延曲回来，牛油温度降了，将其余备好的材料与其融合，搅拌，装进竹筒。

    忙完，揉着酸胀的手臂，前往厨房做饭。

    用过晚餐，烧了热水，给孩子们擦洗身子，哄睡好后再去拾掇自己。

    刚擦洗好，穿了浅灰睡裙，擦拭着湿润的头发。

    传来敲门声，紧张地踏过地面，走到门楼下。

    竹门的缝隙中，有着明亮的光线。

    “是郗大……郗铨吗？”

    “嗯，”外面传来温润的声音。

    “这么晚了，你还来做什么？”祝延曲的双手搭在沁凉的竹门上，微低下眼眸。

    “来看你。”

    隔着一扇门，他的声音透进来。

    祝延曲擦拭着头发，淹没中情绪翻涌，“若是没事……”

    “有事。”郗铨直截了当，抢先一步。

    “你……”祝延曲无奈地闭上眼睛，从竹门的缝隙中看去，

    看到他一手提着精致的竹篮，上方盖着一层素兰的方布，一手举着火把，火光随风晃动。

    祝延曲打开门，看见他带笑的面容，侧身站到一边。

    郗铨踏进来，注视着在关门的她，些许湿润的长发散落双肩，洁白的双肩露出。

    祝延曲走在前头，忽见他的眼光时刻都盯在身上。

    才意识到自己只是穿了吊带连衣裙，并没有穿上外衫，忙小跑到屋内，拿起外衫穿上，再用竹簪挽起头发。

    到了屋檐下，他手中的火把已经放在专用的竹筒中。

    竹篮他仍旧提着，没有放到地上。

    祝延曲踏出门槛，仰着眼眸去看他，“你总是夜间到我这，影响不好。”

    “我知道，”郗铨掀开竹篮上盖着的布，拿出深红卷轴，递给祝延曲。

    “你看看，”郗铨在她迟疑接过后，声音温润。

    祝延曲打开深红卷轴，走到火把边上的竹凳上坐下，看了上面的字。

    他的字规矩，干净整洁。

    看完内容，祝延曲来不及合上卷轴，满脑子都是开头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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