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群中，看见他们的身影，这一次，祝延曲看得很清楚。

    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胳膊相碰，互相看着对方时的眼神，充满着爱意。

    重逢，或是重生一回，都是为了弥补遗憾。

    在烽火数月中，他们次次都是匆匆见一面，为了和平而奋斗。

    如今，他们也该为自己的生活添砖加瓦，大放光彩。

    祝延曲神色坦然，打心底地祝福。

    姜晴晴许久没有见到母亲，竟在林素怀中低低抽泣，露出两颗小小的乳牙。

    林素轻声哄着，走到门楼下，抬起纤纤玉手，指着正向这边走来的姜评和言巧心。

    “你瞧，他们这不是回来了吗？”

    姜晴晴止住哭声，葡萄般明净的眼睛，去看越来越近的父母。

    扑腾着双手，向他们摇晃。

    稚嫩的面容漾开甜蜜的笑，奶声奶气的喊着，“爹，娘。”

    发音很是不准确。

    听在姜评的耳里，心都要融化了。

    姜评过来，轻柔地掐住她的胳膊，将她抱在怀中，瞧着就姜晴晴的眼眸都满是浅笑。

    “想你们了，再不来，眼泪都要成河了。”祝延曲伸手去晴晴捏着姜晴晴的软嫩的小手指。

    “嗯，小哭包。”姜评笑着点头，抬手点着她的鼻尖。

    祝兴国跑在最前面，手里提着书包和一支先生奖励的狼毫毛笔，看见门楼下站着的人，脚步猛然顿住。

    瞬间扭捏起来，不敢再往前走。

    倒是周东盛和顾华月，从他身边跑过。

    顾华月站在祝延曲的身边，仰着脑袋去看姜评，又看看姜晴晴。

    “小姨，晴晴妹妹抓阄了吗？”

    祝延曲低眸，伸手轻抚着顾华月的后脑，对上她水灵的眼睛。

    “抓到了狼毫毛笔。”

    听到这话，祝兴国顺势低眸去看手上拿着的狼毫毛笔。

    忙藏到身后，瞬间觉得，这支毛笔也并不那么好。

    只不过是先生觉得他会背《三字经》，比其他同学都先会背，比他们聪明，特此奖励。

    晦暗的眸光在姜评的身上停留片刻，就不再去看他，侧身走进来。

    走到了祝延曲身边时，低哑着声音喊了一声，“姑姑。”

    祝延曲觉得奇怪，瞧着祝兴国落寞的背影和失落的眼神。

    眉间轻轻皱起，目光追随着他。

    此时，才注意到了他手上拿着的狼毫毛笔。

    联想到他之前说的话，也大概知道了姜评是谁。

    如今姜评有了女儿，视她为掌上明珠，百般呵护，还能时刻陪伴左右。

    心里更多的是伤心难过。

    姜晴晴一岁了，周东盛和顾华月都会逗她玩，互动很是亲密。

    唯独祝兴国，从没正眼看过她。

    “兴国。”

    祝延曲追上去，步子迈得大，先一步比他先踩上青石台阶。

    站在屋檐下，垂眸看他。

    祝兴国停下脚步，噙着热泪，硬生生地挤出一个浅笑。

    说话声很是小声，“姑姑，他不是我猜想的那样，对吧？”

    “我知道，我被抛下了。”祝兴国苦涩地扯了唇角。

    僵硬地抬起眼眸，去看堂屋，微微摇晃着脑袋。

    “不过，这不要紧，他有苦衷。”

    “我还有姑姑。”

    祝延曲语塞，轻微偏眸去看门楼下。

    他们的谈笑风生，和祝兴国的闷闷不乐成了鲜明的对比。

    祝延曲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不由地轻叹。

    到嘴边的话，愣是没有说出来。

    祝兴国抬头，清澈的眼眸，轻轻地扯起一个笑容。

    “姑姑，你不用觉得我委屈，兴许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能明白，到时候，我会理解他。”

    这让祝延曲更加不好受，也不知要说些，才能安慰到他。

    “姑姑，”祝兴国把狼毫毛笔，递到了祝延曲面前，唇角上扬，浅笑着。

    “让我给你保管吗？”祝延曲问，将他的视线全都收进眼底。

    “嗯。”祝兴国声音坦然。

    实际上，他是不愿意去用。

    因为姜晴晴也有这么一模一样的。

    祝兴国承认，自己的肚量还是挺小的，现在容不下，不代表以后容不下。

    祝延曲接过，轻缓地放在掌心里，瞧向在门楼下站着的姜评。

    他的目光一直注意着这边，瞧见这一幕的时候，无奈地摇头。

    言巧心抬手搭在姜评的胳膊上，眼里自然也有不能表现出来的情绪。

    郗铨作为旁观者，比谁都很清楚，祝兴国对姜评的态度很是不一样。

    言青德在不远处等了许久，他身边站着周愉，怀中抱着孩子。

    周愉头上裹着头巾，面色憔悴，焦灼的视线从祝家收回来。

    伸出冰冷的手指，去抓住要上前走去的言青德。

    言青德回头，看她摇头，不解地看她。

    “别去了吧？”周愉摇头，伤心地垂着眼，冰凉的手指，轻触着襁褓。

    瞧着孩子的粉嫩面庞，声音很轻，“你为我做得够多了。”

    言青德浅叹一口气，攥紧手中给孩子的入户文书。

    听见周愉这样说，眼里的光泽就淡下去，“还这么见外。”

    言青德也不管周愉怎么想，挪动脚步，过来找郗铨。

    “大人，给孩子办理入户，需要您签字。”

    郗铨瞧着言青德的言语卑微，看着他递过来的入户文书，伸手接过。

    看了一眼文书的内容，郗铨抬眼，去看在等待的言青德。

    言青德抿着唇，在边上安静地等着，余光中看见郗铨展开入户文书。

    看了不知多久。

    在要开口问之际，听郗铨轻缓地说。

    “不是青忠在处理入户吗？”

    “我……”言青德沉默了一瞬，微微偏眸去看在等着的周愉。

    “大人，是不能……”

    言青德面上闪现惶恐，是真的怕被拒绝。

    他现在在家里的地位非常低，也担心周愉跟着自己会受到更大的苦难。

    身有残疾之人，不奢望能婚娶。

    但求，周愉母子平安，度过余生。

    他与周愉清清白白，能娶她，是在救她。

    很多的问题，他都想清楚了，也知道往后的路会出现什么障碍。

    现在的第一个障碍，就是入户。

    第一个反对这孩子和周愉入言家的门户就是大哥。

    郗铨看着言青德的反应，展开入户文书，“你这文书写得不对。”

    “哪里不对？”果不其然，言青德心梗了一瞬，惶然地上前一步，却又不敢靠近郗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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