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空气中还传来有些淡淡的奶腥味。

    祝延曲伸手揉着发胀的额头，手肘撑着，半坐起来。

    看向小心翼翼从门外进来的郗铨。

    手中端着冒着热气的羊奶。

    在他身后的门框里。

    探出三个小小的脑袋，面上都挂着笑意。

    祝兴国先进来，步子放得很轻，错做到炕沿边上，去看在姑姑身边躺着的郗若宁。

    澄澈的眼睛里，满是对妹妹的喜爱。

    看她醒着。

    祝兴国伸手去握着她的手指，软乎乎的。

    见到郗铨转身出去。

    抬眸去看姑姑时，稍稍地沉默一瞬，“姑姑，你看，我也在这上了五年学。”

    祝兴国目视着祝延曲掀开被子起来。

    天还蒙蒙亮，清晨沉闷湿润的气息很浓重。

    祝兴国焦急地等待着，等待姑姑的回应。

    祝延曲穿好鞋子，抱起举着小手的郗若宁。

    在姑姑还没有回答之前。

    祝兴国又忙补充一句。

    “他们的文学我已经掌握，学的都是《大学》《善经》《孝经》《论语》《中庸》。”

    “我想学我们的文——”

    祝延曲轻咳了一声，给祝兴国一个小小的眼神警示。

    “姑姑，”回过味来，祝兴国低下头，轻轻地点头，“你帮我去学堂说一声退学的事，可以吗？”

    周东盛见此，也只是乖巧地坐在炕沿。

    瞧瞧郗若宁，看她粉嫩的眉眼。

    郗铨上前，在案几上，触碰一下瓷碗的温度。

    待温度适宜，他走过去。

    向祝延曲伸手，“温度差不多了，给宁宁喂奶。”

    他接过郗若宁之后，温润的眸光瞧着在身边三个乖巧的孩子。

    “早饭快好了。”

    他瞧向心事恨不能写在脸上的祝兴国。

    “兴国，你去看看火，可以吗？”

    “可以，”祝兴国沉重地答应，攥紧衣角，走出门去。

    周东盛在边上看着，等郗铨喂完，主动地伸出手，“姑父，我拿去厨房。”

    “好，”郗铨顺势就递给他。

    目送他拿着瓷碗出了门。

    顾华月踮脚，去看郗铨怀中的郗若宁，“小姨父，我看看宁宁，你放低一点。”

    郗铨抱得低了一些，给顾华月看。

    顾华月伸手，轻轻地触碰着她的粉嫩小脸，发现她的唇角轻微上扬。

    欣喜地望向在一旁瞧着的小姨。

    “小姨，你看，她会笑诶。”

    顾华月言语俏皮，“宁宁，你快快长大，姐姐带你去玩呀。”

    祝延曲伸手，轻点着顾华月的额头，“华月，你想玩什么呀？”

    “嘿嘿，”顾华月脆生生地回应，“想玩的可多了。”

    “比如——”她眼睛俏皮地一眨，望向在给郗若宁拍奶嗝的郗铨。

    “小姨父下令，在河下游那边建了水车，还造了船。”

    “这马上就要到了端午节，我想去划船。”

    “可是，”说到此处，顾华月的神色暗淡了些。

    “规矩挺多的，说是不能让女娃娃去划船，连边都不能沾。”

    顾华月咬着牙，面上多了委屈。

    祝延曲抬手，轻抚了她的脸颊。

    “那是因为女娃都不懂浮水，若是落水了，你该如何呢？”

    “我去学浮水不就好了，”顾华月小嘴一瘪，在抬眸间，看见小姨眼里闪过一瞬的伤感。

    “行吧，”她妥协，肩膀塌下来，“那我，总能去看水车吧？”

    郗铨终究是出了声，“还得几日才能完工，那边的路都泥泞得很，等铺上青石板之后，你再去。”

    “真的吗？”顾华月一听可以去，暗淡没多久的眼睛里，又多了开心的微光。

    “真的，”郗铨将郗若宁放下，给她盖了小被子。

    祝延曲看了外面的天色，不经意间地看郗铨。

    又瞧着一心只想去玩的顾华月。

    她先起身，走到了卧室门口，小声提醒，“时候差不多了。”

    吃过早饭。

    祝延曲目送他们三个的背影，逐渐隐没在拐角。

    也在思考着兴国说的话。

    利落地转身。

    大步走进书房，在竹架上翻看这些年记录下来的书。

    起初的纸张还不算优质，粗糙泛黄，就连墨的质量也差劲。

    导致写下的字都有晕开，模糊不清。

    指间轻抚真上面的字迹，

    思绪飞速流转。

    想得很是入神。

    直到书房的门上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抬眼看去，瞧着郗铨抱着郗若宁，站在那。

    晨间璀璨的阳光照射进来。

    柔和的光影也半折射在他们身上。

    祝延曲合上质量欠佳的书本，走向他们父女。

    郗铨目光直视着她，瞧着她面上遗留的不开心。

    “需要我，为你排忧解难吗？”

    祝延曲去抱郗若宁，动作轻柔，看着怀中的孩子睡得香甜。

    头顶传来郗铨温润的声音。

    他的声音总是那么顺耳。

    迟缓地抬眸，唇角轻扯了一个弧度。

    “现在农桑的事情都解决大半，水利工程也在修建。”

    郗铨笑着颔首，“农桑这方面，多亏了你。”

    祝延曲轻轻蹙眉，“我是为了我自己，才不是为了谁呢？”

    “再说，这么久了，还没达到我的预期。”

    祝延曲轻声叹气，低眸温柔地看着怀中的女儿。

    “不着急，总能达到我们的想要。”郗铨伸手轻扶着她的手臂。

    祝延曲偏眸，去看着他劲瘦的手，骨节修长。

    “哎哟。”

    突然传来沈恻的声音。

    二人一同望去。

    瞧着沈恻已经跨过堂屋的大门。

    “我的天神呢，我在外面叫你们，嗓子都哑了，都没人理我。”

    沈恻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夫妻二人。

    “你们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腻歪？”

    沈恻顿时觉说的话不对。

    他贼兮兮地看着郗铨，“哥，借你半天时间。”

    “什么重要的事情？”

    沈恻总是很神秘，遇到重要的事情就这样，拐弯抹角的。

    沈恻的话刚说完，就听见外面传来郗遥的声音。

    “哥，嫂子。”

    沈恻轻叹一声，“哎呀，真不是时候。”

    他在外面叫了好几句，都不能得到回应。

    而郗遥就喊一声，都能听见。

    他满眼无奈，瞧着郗铨，“遥遥回娘家，你是抽不开时间了。”

    “这样吧，”沈恻折中了一下，“那我先去忙，你有空了再来，在河上游渡口。”

    郗遥提着裙摆，欢喜地走在前面。

    方靖抱着儿子方景兴走在后。

    这一幕撞进沈恻的眼里，莫名地有了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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