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祝延曲言语平静，包括眼底里透露着的沉寂。

    让郗铨一度以为，她是真的不被世俗所影响。

    更不被自然灾害的恶劣给恐吓到。

    “你……”想到刚刚说的话，她还没回答，郗铨温和地问，“你这是准备要做些什么？”

    “剪刀面。”

    “嗯？”郗铨拖长了尾音，“还没听说过。”

    “这剪刀面，我也只做过一次。”祝延曲话落，就见郗铨神情上闪过疑虑。

    “怎么？”祝延曲偏了眼眸，“一脸不相信。”

    “信、信。”郗铨颔首，可歪头想了一下，有这么多人要吃。

    还不等他说出心中的话来。

    就听祝延曲又道来一句。

    “这剪刀面，曾在记忆中吃过一回，我的记忆不是很全面，记得也零零散散。”

    郗铨怔愣，“都记得什么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一剪邪祟，二剪疾病、三剪什么，还莫名奇妙少了一些，饺子也少，往后的就记不住了。”

    郗铨沉吟，手掌轻轻覆盖到祝延曲的手背上，触碰到的是冰凉。

    “谁说的，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一次，我们一起面对这恶劣的天灾。”

    祝延曲微暗的眸光，瞧向门外，没有停下的雪。

    “我怎么不懂了？”祝延曲轻声问，明明心中很懂，却要问出来。

    问完，祝延曲就后悔了。

    “晚些时候告诉你，现在不方便说。”郗铨也不敢在这个时候道出来。

    这要是突然闯进来一个人，被听到了，那还得了。

    “行。”祝延曲也不想这个时候听到，看着盆内的面团，以及准备好的剪刀。

    无孔竹匾上面洒了一层面粉。

    郗铨卷起袖子，在一旁学习，如何做这剪刀面。

    二人难得有这样和谐的相处环境。

    窗外是凛冽的风声，风吹树枝发出来的呜呜声响。

    幸好，这是白天，若是晚上，保不齐，还真能被吓到一跳。

    久久都没有谈话声。

    祝延曲将一个竹匾装满剪下来的，拇指大小的面块，分量差不多了，抬眼看了郗铨。

    郗铨温和一笑，“你得教我。”

    “你不是正学着呢？”祝延曲放下剪刀，转身去看了炉子上的深口砂锅。

    里面炖着羊骨、羊腿。

    还没到火候，祝延曲双手不经意间放到腰间叉着。

    面色凝重，心思几乎都写在脸上。

    郗铨是时时刻刻地注视着她，关注着她的每一个表情。

    见到她情绪不高，眉间轻轻拧起，忙问，“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祝延曲直直盯着冒着热气的汤汁，从喉间轻轻地出现了短叹。

    “你等一下，我思量好了，再与你说。”祝延曲留意着郗铨的心情，声音柔和，又落下这么一句。

    郗铨心想，空有前尘记忆，却与现在无关，那些深藏在心里的记忆，永远都只能藏在心里，无法向外展示。

    兴许，久而久之，就都要发霉，有了怪味。

    猛然间想到了之前提笔写下不少的信，微微地歪着脑袋，瞧着祝延曲。

    郗铨心里只是想着，没想到会将心中的话说出来。

    “我写的信，找不到了，搬过来时，没收吗？”

    一时间，氛围格外紧张。

    郗铨深知自己说错了话，忙垂下眼睛，不没有勇气看祝延曲。

    祝延曲也是没有想到，郗铨会问。

    思忖小半刻，轻咳了一声，也不知道在掩饰什么。

    “给你收起来了。”祝延曲的声音也是小得可怜，面上闪现过短暂的羞涩，耳垂也有些少量的绯红。

    郗铨沉着一口气，更是一口气都不敢喘。

    紧张到很是心虚。

    “好。”他低低地答应，忽觉得一丝丝凉气钻进脖领，冷得厉害。

    本是暖和的手指，指尖一点点的冰冷，屈指都觉得刺痛。

    氛围怪异。

    祝延曲斜着眼睛，瞥了一眼郗铨，口齿不清，“你……你、先出去吧，你让三娘过来，搭把手就行。”

    “好。”郗铨嗓音嘶哑，心跳加速，就连习惯多看一眼的祝延曲。

    勇气都没了。

    踏出厨房时，双腿莫名有些软。

    林素进入厨房之后，没有看出来什么，刚要说话，就听见祝延曲轻声细语。

    “三娘，这汤快好了，咱们另起炉子，烧一锅清水，等下煮面。”

    林素应了，知道祝延曲在寒冷的天气点不了炉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烟就往她那边去。

    总是熏得她眼睛酸痛，泪眼朦朦的。

    林素点好炉子，走到祝延曲的身边，“这剪刀面，可是许久没见到了。”

    祝延曲侧眸，“三娘，我记得，这剪刀面，有什么含义的？”

    “有呢，一剪邪祟，二剪疾病、三剪天灾，四剪酷寒，五剪悲痛，这前五剪啊，最重要的。”

    祝延曲笑意盈盈，“这好，取自五谷丰登吗？”

    “是啊！”林素笑容慈爱，“五谷丰登，现在咱们缺谷物，愿这严寒过去，咱们能有见到谷物的机会。”

    “对了。”林素想起，“饺子包了不少，都放外面冻着。”

    “那就好。”祝延曲在说话间，瞧见在厨房门口躲躲藏藏，不敢进来的沈冉。

    沈冉不爱说话，和家里的人，都始终保持着不温不热的距离。

    林素向她招手，眉眼温柔，“进来呀，在外面做什么？”

    沈冉笑容腼腆，磨磨蹭蹭地进来，跨进门槛之后，局促不安地站在那。

    沈冉确实是和霍寻无法呆在一个地方，总是能听到她话里有话，总是能影射到她。

    “表嫂，我也过来搭把手。”沈冉话落，长长的睫毛，轻微地颤了一瞬，声线都略显沙哑。

    在这风雪的天气里，祝延曲应了声“好”之后，耳朵里竟然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听见敲门声了吗？”祝延曲紧张地问了林素。

    林素也疑惑，“好像是有，我去瞧瞧。”

    林素走在前头，精神紧绷。

    祝延曲跟在她身后，也很想知道，这个时候，能来敲门的是谁。

    已经在心里想到了来的人是谁。

    可在林素打开门后，瞧见身材高大，头顶裹着兽皮的男子，面颊也被蒙住。

    可是看着那一双明亮的眼眸，就不是心中所想的人。

    刚要问话，对方已经摘下蒙着面颊的兽皮，见是周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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