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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其所行与所言者,已不相副:始言能令钞法如旧,弊今愈甚;始言能令百物自贱,今百物愈贵;始言课程增至三百万锭,不取于民,今迫胁诸路,勒令如数虚认而已;始言令民快乐,今所为无非扰民之事。若不早为更张,待其自败,正犹蠹虽除而木已病矣。”
忽必烈在上都接到御史大夫转呈的奏状,自然非常恼怒,即日派人带诏旨命右丞相安童召集官员大臣,研究对卢世荣的弹章。而后,又命人把卢世荣押上都审讯。
经过审讯,卢世荣主要罪状如下:第一,不经丞相安童同意,私自支钞二十万锭;第二,擅升六部为二品;第三,未与枢密院商议,擅自征调行省一万二千人置济州;第四,擢用阿合马党人,害公扰民。
元大都平面复原图不久,皇帝和众臣廷对时,已为犯人的卢世荣在忽必烈面前“一一款服”,其实,他这招儿装可怜也是想自揽责任为老皇帝“遮丑”,因为他罪名中的第二项和第四项都是忽必烈照准的。别说,这招儿起先还管用,忽必烈没有立即杀掉卢世荣,只是下命:把他收押下狱。
由于得知真金太子深恨卢世荣,推荐老卢上台的桑哥也“钳口不敢言”,没有“挺身”而出搭救老卢。
延至年底,忽必烈见敛财无方,愈想愈气,就问身边蒙古大臣对卢世荣的看法。大臣自然厌憎这位敛财损人的汉人,忙回禀说:“近日听新入中书省的汉官议论,他们说卢世荣已经认罪,件件罪名属实,却仍旧被养在监狱里,白白浪费粮食。”
又老又胖的皇帝闻言很是上火,立刻下令把卢世荣押到闹市开斩,并派人把老卢一身上下百多斤肥肉割下,带到御苑去喂驯养的飞禽和水獭。
阿合马便宜了狗肚子,卢世荣养肥了禽獭,二位“财神爷”的下场真可谓殊途同归。但阿合马荣华富贵十九年,卢世荣从上台到被处死才一年的时间。
卢世荣被逮治,也触发了元廷中儒臣和财臣之间的更加尖锐的矛盾。相互斗争之下,真金皇太子反倒成为牺牲品。真金太子生母察必在1281年病死,忽必烈便于两年后立弘吉剌氏南必为皇后。由于年岁已高,忽必烈非重大事不见群臣,南必皇后频频现身。为此,江南行台监察御史曾经有人封章上奏:“帝(忽必烈)春秋高,宜禅位于皇太子,皇后(南必)不宜外预。”此种腐儒之见,在从前的汉族朝代尚可容忍,但对于蒙古帝王来讲,却是令人大恼火不可恕之事。
阿合马党羽塔即古等人得悉此事后,认为有私可乘,便借理算为名突然封存御史台奏章,把此事上报给忽必烈。
老皇帝一直担心自己被架空,听说有人要自己禅位于太子真金之事后,怒火攻心,立刻派人前往御史台查阅奏章。眼见纸包不住火,御史大夫月律鲁只得急忙向丞相安童求救,于是二人入宫面见忽必烈请罪,把事情原委一一奏明,并指出塔即古本来就是阿合马的奸党,想搞出事端来陷害皇太子。经心腹大臣一番解劝,忽必烈怒火稍息。但是,皇太子真金因数日忧惧,身体抵抗力奇差,不久即染病而亡,年仅四十三岁。元成宗继位后,追谥真金太子(自己父亲)为文惠明孝皇帝,庙号裕宗。所以,元朝朝廷内儒臣派虽然取得暂时胜利,却丧失了他们的领军人物皇太子,损失不可谓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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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树“功德碑”的吐蕃人——桑哥------------
桑哥,吐蕃人,其发迹之始,“能通诸国言语,故尝为西蕃译史”,是个有语言天赋的“高级翻译”。当然,在元朝仅仅是个“舌人”翻译是混不出名堂的,即使是会造抛石机的“高工”,攻城缺材料时也会被蒙古人扔入濠沟充当填充物。桑哥之所以能接近帝室,最主要原因在于他是蒙古国师胆巴的弟子。
胆巴之名,现在几乎无人知晓,但在元朝时,他的大名仅次于八思巴。胆巴本人是“法王上师”萨班的高徒,中统年间(也可能是圣元年间)由帝师八思巴推荐,得以面见忽必烈,得到信任,奉诏居于五台山主持佛事。由于他名气大,常往来京城间,为蒙古王公们授法灌顶,加上他能以藏药治病什么的,很受器重。胆巴的相貌很特别,长有两颗大而长的暴牙,露于齿外。这种大眦牙,在当时蒙古人眼中都被视为“异相”。这哥们一张大脸虽然有些像鼹鼠,为人却很正直。
至于桑哥,由于一直“狡黠豪横”,胆巴对这个徒弟日益生出反感,斥责并与之疏远。但是,桑哥“好言财利事”,正得忽必烈欢心,先把他升为“总制院使”,类似今天“宗教事务局”的主管,“兼治土蕃之事”,又有治理藏地的实权,地位越来越高。他入相后,向忽必烈进谗言,把胆巴国师外贬,一会把这位高僧贬往临洮,一会儿又把他流往潮州,很想在途中使胆巴劳累得疾而死。
恶徒欺师,从此即可看出桑哥卑劣的人品。不过,胆巴命大,桑哥被诛后,终于活着回到大都。
其实,阿合马、卢世荣被诛后,忽必烈也意识到儒臣的重要性,并任命程文海(字钜夫)为侍御史,行御史台事,派他到江南招募汉族名儒。
台臣对奏,表示说程文海是“南人”,年纪又轻,“不可用”。忽必烈大怒,叱责道:“汝未用南人,何以知南人不可用!自今省、部、台、院,必参用南人。”以此,忽必烈也想平衡西藏色目“财臣”和汉人儒臣在朝中的政治势力。
行诏江南时,忽必烈一改昔日蒙古文书,“特命以汉字书之”。
程文海此次江南之行收获颇丰,为元朝网罗招致了叶李(曾在南宋上书指斥贾似道)、赵孟(宋太祖之子秦王赵德芳之后)等二十多位名儒,惟独南宋旧臣谢枋得坚守臣节,力辞不至。
汉人儒臣虽得任用,儒户御役也得减免,但元朝兵戈繁兴,维护帝国如许大的摊子,没钱万万不行。于是,吐蕃人桑哥又被忽必烈当作新一位“财神爷”。
公元1287年初(至元二十四年),在麦术丁建议下,忽必烈任桑哥和铁木儿为平章政事,重新立尚书省,“改行中书省为行尚书省,六部为尚书六部”,更定钞法,在朝境内颁行“至元宝钞”。
桑哥这位吐蕃人翻脸不认人,上任后首先检核中书省账目,查出中书省“亏欠钞四千七百七十锭”,时任尚书省平章的麦术丁自认倒霉,只得“自伏”,心中暗悔日前荐引桑哥当“理财”大臣。于是,桑哥雷厉风行,在省部及各地大行“钩考”,当众命从人殴打汉族大臣,杀了不少与己议不和的人立威。
由于桑哥敛财有道,为元廷在半年多时间内增加了不少收入。汉人左丞叶李等人希旨,上奏忽必烈认为桑哥应该任“右丞相”。所以,同年十一月,元廷就诏任桑哥为“尚书右丞相兼总制院使,领功德使司事,进阶金紫光禄大夫”。桑哥乘机又擢升了好几个私人党羽。
纵观桑哥的“经济改革”措施,其实与阿合马如出一辙。其一,“以理算为事”,设征理司这样的新部门,对江淮、四川等六个行省财赋进行理算,“钩考”地方仓库,大肆搜刮,“毫分缕析,入仓库者,无不破产,及当更代,人皆弃家而避之”,天下骚然。其二,更定钞法,发行“至元宝钞”新钞。新钞折中统旧钞一贯文折五贯文。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增加课税,盐引由三十贯增为一锭,茶引由五贯增至十贯,商税方面更是大幅增收,江南地区增至由先前十五万锭至二十五万锭,内地由五万锭增至二十万锭。“世祖(忽必烈)皆从之”。
其实,桑哥“改革”重要内容之一的“钞法”,原意是想“新者(至元钞)无冗,旧者(中统钞)无废。”但岁赐和饷军等事皆以中统钞为准。百官会议时,桑哥等人提出“至元钞二百贯赃满者死”。众人唯唯之时,新入朝的赵孟年轻气锐,高言道:“始造钞时,以银为本,虚实相权。今二十余年间,轻重相去至数十倍,故改中统(钞)为至元(钞);又二十年后,至元钞必复如中统(钞)。使民计钞(以钞额数量)抵法,疑于太重。古者以米、绢民生所须,谓之二实,银、钱与二物相权(相比较),谓之二虚;四者为直(值),虽升降有实,终不大相远也。以绢计赃,最为适中。况钞乃宋时所创,施于边郡,金人袭而用之,皆出于不得已,乃欲以此(钞额)断人死命,似未可也。”这位宋朝王孙以刑名说事,实际上是他已经指出了桑哥“钞法”的虚弊。
大臣中有人为巴结桑哥,又欺赵孟是新入朝的“南人”,厉声指斥说:“现在朝廷推行至元钞,所以犯法者以此钞来计赃论罪,你这么一个黄口孺子,怎敢有异议,难道是想阻碍至元钞的颁行吗?”
赵孟气势仍盛,据理力争道:“法者,人命所系,议有重轻,则人不得其死。我此来乃奉诏参与议论,不敢不言其真。今中统钞虚,故改(为)至元钞,如谓至元钞终无虚时,岂有是理!您不与我相较财理,而空口陵蔑,可乎?”一席话,说得对方愧然而退。虽如此,蒙汉色目大臣皆知桑哥有忽必烈撑腰,基本没什么人出头对“新法”说不字。
“桑哥即专政,凡铨调内外官,皆由于己,而宣其敕,尚由中书。桑哥以为言,世祖(忽必烈)乃命自今宣敕并付尚书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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