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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大军百万,一时四散”。
高邮城里的张士诚如做梦一般,早晨一望,城外已经无任何元兵。
元军各级将领各回各部,士卒多无所从,“其散而无所附者,多从红军”,所以,元朝高邮散军,不仅未能攻克战略要地,功败垂成,又为“贼军”增添的生力军。
脱脱到淮南不久,又有诏旨移他往亦集乃路。未几,又有圣旨把他流往云南。脱脱的弟弟以及两个儿子,也皆流往恶远之地,家产全部没收。
行至大理腾部时,知府高惠是高丽人,拜见这位故相,想把女儿嫁给他,并明白表示这里天高皇帝远,只要给自己做女婿,保证脱脱性命无忧。
脱脱推辞:“我乃罪人,安敢在流放地娶妻纳妾!”高惠恼怒。
不久,又有诏使来,高惠首率铁甲军来包围脱脱住处。此次来人,乃哈麻所遣,携毒酒而来。跪听圣旨后,脱脱谢恩,不喝也要喝,只能仰头尽饮。死年四十二。
《元史》作者一般就事论史,不与人作赞语,对脱脱的人品,他们也不得不钦服之余夸上好几句:“脱脱仪状雄伟,颀然出于千百人中,而器宏识远,莫测其蕴。功施社稷而不伐,位极人臣而不骄,轻货财,远声色,好贤礼士,皆出于天性。至于事君之际,始终不失臣节,虽古之有道大臣,何以过之。惟其惑于群小(汝宁柏等人),急复私仇,君子讥焉。”
脱脱死后,本来一蹶不振的农民军又风生水起。刘福通拥韩林儿为帝,建“大宋”;“天完”军死灰复燃,攻占湖南诸路;郭子兴部将攻占战略要地滁州,自成一军;张士诚的“大周”军夺取苏松地区;海上剽掠的方国珍部占据海道,阻遏元朝粮运……直到至正二十二年,在汉臣张冲等人的建议下,元廷才下诏为脱脱平反。至正二十六年,又有大臣上言脱脱功高盖世,应封一字王爵以及加以追谥。结果,诸事未行,元朝不久就灭亡了。
脱脱把伯父伯颜赶下台,可以视为新一代蒙古贵族对上辈僵化思想的理性反叛。可悲的是,他并未能真正适应汉族文化,所有先前的努力,最后又被他本人否定。他的悲剧,不仅是时代的悲剧,也是一个不能适应潮流和时代的民族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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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食其果——权臣哈麻的杖死------------
脱脱兄弟倒台后,元廷拜哈麻为中书左丞相,拜其弟雪雪为御史大夫,“国家大柄,尽归其兄弟二人矣”。同时,顺帝有旨,把从脱脱之弟也先帖木儿家中所抄之物尽数赐予哈麻。
想当初,哈麻最早的“发迹”,在于他偷偷引荐一个西蕃密宗和尚给元顺帝。此僧有秘术,号称“演揲儿法”(汉语“大喜乐”),即一种可以壮阳的气功。同时,哈麻的妹夫、时任集贤学士的秃鲁帖木儿有样学样,也把一位西蕃淫僧引荐给顺帝。这位淫僧名叫伽嫾真,他的“秘术”更进一步,需男女双修,并“开导”顺帝说:“陛下虽尊居万乘,富有四海,不过保有现世而已。人生能有几何,当受此秘密大喜乐禅定。”这种房中术气功,顺帝沉迷不已,更有哈麻、秃鲁帖木儿以及顺帝的舅父老的沙、顺帝弟弟八郎等十人日夜陪同“修炼”。这十人还有专门称号,称为“倚纳”,即“最亲密心腹”之意。
房中术练得快活,顺帝诏任哈麻所荐西僧为司徒,任秃鲁帖木儿所荐西僧为大元国师。这两个大淫僧手下徒众很多,每一个人都取良家妇女三四人伺候,号为“供养”。
顺帝本人沉迷其间,日事淫戏,取宫女三宝奴、文殊奴等十六人训练,演习“十六天魔舞”,以供淫乐时助兴。更可骇的是,皇帝本人与十“倚纳”及诸多妇人终日吞食春药,以修炼为名,男女裸处,君臣同盖一张大被,大开性party。顺帝把淫戏之室取名“些郎兀该”,汉语即“事事无碍”之意。同时,又下诏在上都建穆清阁,“连延数百间,千门万户,取妇女(充)实之,为‘大喜乐’故也。”所以说,元顺帝最早“学坏”,实由哈麻带教而成。
哈麻当了丞相,地位上去,想得就过多,深耻自己先前以淫僧荐帝的作法,又嫉妒妹夫日夜在顺帝面前专宠檀权。一日,他回府见其父,表示:“我兄弟现位居宰辅,应导人主以正术。今秃鲁帖木儿专以淫亵媚帝,天下士大夫必讥笑我家,我将除掉此人清理门户。今上(顺帝)年长,日渐昏庸,皇太子年长,聪明过人,不若立以为帝,奉今上为太上皇。”不料,墙外有耳。哈麻的妹妹偷听父兄谈话。听闻大哥想杀自己老公并要换皇帝,即刻回家告知秃鲁帖木儿。
秃鲁帖木儿知道皇太子一直讨厌自己,他当皇帝自己肯定第一个被杀。情急之下,他立刻入宫向顺帝告变。当然,他没有讲别的对自己不利的事,只讲哈麻嫌顺帝年岁大靠不住,想搞政变拥皇太子为帝。
顺帝闻言也大惊:“朕头未白,齿未落,哈麻兄弟为何嫌朕老啊?”惶恐恼怒下,他马上与秃鲁帖木儿定计,准备除掉哈麻兄弟。
转天一大早,正待上朝,哈麻兄弟就发现有大批禁卫军包围府邸,随即有圣旨传下:“哈麻兄弟有罪,哈麻惠州安置,雪雪肇州安置,立刻出城等待发配。”
哥俩惊愕,变故如此之快,简直让人来不及反应。
刚刚出城,还在怔忡之中,又有诏旨传来:兄弟俩罪大恶极,立时杖死。
未及申辩,虎狼军士群涌而上。粗杖上下翻飞,哥俩鬼哭狼嚎,不大功夫就被打成两堆烂肉。
人死了,家还是要抄。有司阅视,顺帝赐哈麻那份脱脱之弟也先贴木儿的家产,纹丝未动,封识还没有开启。
哈麻之死,距脱脱之死才几个月。当时,百姓皆以为是元顺帝明悟见欺于哈麻,恨他诬害脱脱,才下旨处死哈麻兄弟。实际上,哈麻之死,完全是元朝贵族之间狗咬狗的争拗,没有任何“正义”可言。
权力的滋味曾经如此甜美。如今,它们皆化成腥甜的鲜血从七窍中喷迸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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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身殉国的元末士人------------
元末有位大学者危素,字太朴,江西人。此人少通五经,博学多才,文名四着。顺帝早期,他得以入大都,主持三史的编纂工作。由于丞相脱脱赏识,危素一步一步仕途高升,他由翰林编修做起,历太常博士、兵部员外郎、监察御史、大司农丞,一直做到礼部尚书、参知政事这样的高官。危素本人不是进士出身,他就到处大讲特讲“科举无人才”,自己一直以“文章德行”自居。眼看元朝风雨飘零,危素称疾弃官,在房山的报恩寺“静修”。明军打到大都,危素想自杀,捡个水浅的井跳下去,被和尚“救起”。和尚自然捡他爱听的说:“大人您如果死了,谁来写大元朝的历史啊?”这句话很让危素下得台阶,老头颤巍巍换件干净衣衫,又活了。
朱元璋刚建国时需要危素这样“高级”人物装点,没事就召他宴饮,畅谈天下兴亡。待烽烟四歇,老朱开始看不起老危这样的“贰臣”了。危素自我感觉挺好,那么大年纪了,还总以“诤臣”自居,时常在非上朝时间进宫提个“不同意见”啥的,把自己当成招牌“民主人士”。结果,危老头一日早朝后进宫,声称有事要见陛下。朱元璋刚刚换下朝服,闻报生气,又不好登时发作,就隔着厚厚的帷帘问:“外面何人?”危素一腔“忠勇”,声音嘹亮:“老臣危素!”这次,没有朱皇帝的“笑脸相迎”,隔帘传来冷冷一句话:“我还以为是文天祥呢!”诏旨立下,危素被贬到和州(今安徽含山县)元朝忠臣余阙庙当看门人。七十老翁,遭受如此显而易见的污辱,仅一年,他就悒郁而死。早知如此,当初危素还不如当时找口深井跳下,成为大元的殉国忠臣。
确实,元朝科举所取之士人员太少。相较之下,危素一直抨击“科举无人才”,可元未死国殉难的地方官,尤以进士和读书人士为多。清朝学者赵翼为此钩沉,有名有姓见于《元史》就有十六人之多,其中一人还是海上与倭贼格斗而死:元代不重儒术,延佑中始设科取士。顺帝时又停二科始复。其时所谓进士者,已属积轻之势矣。然末年仗节死义者,乃多在进士出身之人。如余阙,元统元年进士,守安庆,死陈友谅之难。台哈布哈,至顺元年进士,死方国珍之难。李齐,元统元年进士,为高邮守,死张士诚之难。李黼,泰定四年进士,守九江,死于贼。郭嘉,泰定三年进士,守上都,死于贼。王士元,泰定四年进士,知浚州,死于贼。赵琏,至治元年进士,守泰州,张士诚既降复叛,遂被害。孙,至正二年进士,讨张士诚战死。周镗,泰定四年进士,归浏阳,遇贼被杀。聂炳,元统元年进士,守荆门,与贼俞君正战死。刘耕孙,至顺元年进士,守宁国,与贼琐南班战死。绰罗(旧名丑闾),元统元年进士,守安陆,与贼曾法兴战死。彭庭坚,至正四年进士,镇建宁,部下岳焕反,被害。布延布哈(旧名普颜不花),至正五年进士,守益都,明兵至,不屈死。伊噜布哈(旧名月鲁不花),元统元年进士,浮海北归,遇倭船,不屈死。穆尔古苏(旧名迈里古思),至正十四年进士,官绍兴,欲讨方国珍,为拜住哥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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