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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老李,介绍一下!”
赵逢举着酒杯。
老李不好意思的摇摇头:“都是老同学,有什么可介绍的。”
赵逢不赞同,“虽然是同学,但是也有几年没见了吧?以前你在班上默默无闻的,现在可不一样了,变成了大老板,这不得和我们好好介绍一下你的公司?”
在一阵恭喜声里,老李随口说了几句,喝了一杯酒,算是把这场“自我介绍”应付了过去。
虽然他说的简单低调,但酒桌上的众人还是捕捉到了一个信息——“人家现在公司一个月流水就七位数!”
于是,朝着老李说话的人也多了,纷纷开始和他回忆起过往的校园岁月。
“你再看看人家小王!”
说完了老李,赵逢又看向小王,“过几个月要结婚了吧?到时候可一定要请我们啊!”
小王大方地笑了笑:“放心吧,不会忘了你们的!”
旁边有人好奇,“你老公是做什么的啊?”
“他啊,在外企当部门管理,有空介绍给你们认识。”
“这么年轻就上了这个职位,小王,有眼光啊!”
“这话说的,能娶到我们的小公主,那是他的福气好吗!小王人家现在也是在大公司工作的,而且年轻漂亮,谁看了不羡慕?”
“说起漂亮……”
那人又继续道,“当年最漂亮的,我要说是小林,大家没人否认吧?”
林小萧没怎么说话,闻言,也只是淡淡摇了摇头:“都是以前大家开玩笑的。”
赵逢端起酒,“女神还是那么高冷,要不是小王的面子,你还不来是吧?要见你一面,那可比登天还难呢!听说你们工作室刚接了一个大单子,给布会斯公司设计这个季度的广告,厉害啊。”
“布会斯公司?小王的老公就在那里上班吧?那可是大公司啊!”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露出羡慕的表情。
林小萧说,“能接下这个单子,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不行不行,这必须喝一个,”
赵逢走了过来,“以后说不定我还要靠你呢,老同学!”
他也是广告公司的,只是那个广告公司没有林小萧就职的工作室名气大,那可是给大公司和明星专门设计广告的业界知名工作室。
别人敬酒,没有不喝的道理,林小萧要喝,但旁边的他却伸手拦住了,“喝酒对身体不好啦,这杯就算了。”
赵逢有些不高兴:“什么叫就算了,这不喝可就是不给我面子啊,是不是看不起我老赵?”
方林抑连忙解释,“哪有,你想多啊,只是刚才已经喝了不少了……”
“我早就想说了,”
赵逢指着他面前的杯子:“小方,你可不仗义,大家都喝酒,就你自带茶水,”
他伸手拿起杯子,打开看了看:“里面还泡着枸杞,你一个年轻人你说说……”
方林抑伸手拿回杯子:“健康,健康最重要嘛……”
旁边的老李开了个玩笑:“看来小萧是真喝不了酒,大家一会可别再劝她喝了,这不是小方管着了!”
林小萧本来一直没主动说话,但听见老李的话,却站了起来,拿过酒杯,见方林抑要说什么,她提前阻止了他的话,“大家说的也没错,既然是好久不见的聚会,也没有别人喝酒,我躲酒的道理,而且只是一杯,没问题的,而且我在外面喝的酒局也不少,不会太醉。”
方林抑愣了愣,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出口,见林小萧的酒杯快到嘴边,他起身附了过去,把酒杯拿过来,自己一口倒了进去。
霎时间,他白皙的脸变得通红,忍着喉咙的不适,方林抑愣抬头朝着众人笑了笑,“没管着,没管着,但是喝酒总归是对身体不好,我替她喝了,规矩我懂,酒喝了,无论是谁喝的,这都算过了,对吧?”
赵逢哼了一声熟:“就你机灵,什么都懂。”
他走回了自己座位。
林小萧动了动身体,靠近旁座的他,问:“没事吧?”
方林抑的声音因为刚才喝太猛,显得有些沙哑,他悄悄咳嗽了两下,说,“老婆放心,我没事的!我只是不喜欢酒的味道,可不是我不能喝啊。”
林小萧还要说什么,但却被其他人抢了话头。
“小萧还是这么能干,那老方呢?在哪工作啊?”
熟人见面就是这样,哪怕是年轻人,都避免不了一个问题——关心别人的工作,甚至有些没什么边界感的人,还可能会问问薪资待遇。
方林抑:“啊?”
他意识到在问自己,笑着道,“我爸的那个小超市,环境还挺不错的,赚的也够养活自己。”
“小超市?”
有人惊讶,“现在不是很多连锁超市和无人超市吗,还有开小超市的,哦!”
那人恍悟,“是不是你也是个全自动的店,不用人的那种啊,可以啊小方,现在是个小老板了。”
换做别人,或许就糊弄的嗯嗯了过去。
但方林抑却实话实说,“没呢,还是得我看着,不过呢,我最近计划买一套人工智能的营业套餐,到时候就和那些无人店一样了!”
他到不觉得丢人,反而充满了期待。
这可是自己第一次有努力的念头呀,真是太不容易了,老婆一定会很欣慰的!
“哦……是这样啊,”
众人没说什么,但显然,和之前每个人介绍完之后众人纷纷热情的回忆过往,拉近乎的局面比起来,此刻显得有些尴尬和沉默。
没办法,林小萧的条件实在是太好了,现在还在能接布会斯单子的设计工作室工作,比起来,方林抑就差的远了。
要知道,因为这张长得不错的脸,方林抑在大学的时候可是没少受到女同学的优待,虽然他泡走了林小萧,但大家也觉得还算般配,毕竟两人都长得不错。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不是学生,而是进入社会好几年的成熟成年人,成年人不只看脸,更看物质。
按照情况,接下来该查下一个人的“工作履历”了,但赵逢却没往下说,反而问:“那你那个超市,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啊?”
方林抑“啊?”一声,还真认真开始想,但他本来就没什么野心,开店也是每日摸鱼,不是很在意收益和账目,对他来说,只要不亏损就不错了,突然问他流水,还得想想才能想起来这个月收益怎么样。
在他想起来之前,林小萧终结了这个话题,“还行吧,对了,我听说小陈刚刚调任我们市的……”
果然,小陈的“工作履历”一出来,大家就开始关注小陈了。
但也有不少人听出这番话背后的意思。
那就是收益不怎么样嘛。
老李可以发展业务,人家是大老板,小王和他老公都能干又挣钱,以后就是他们的新的人脉,林小萧的广告业务虽然和他们没关系,但是人家一看就很有钱,谁不想和富婆贴贴?至于一个开超市的……
总不能大老远的跑过去超市买东西,让他给打折吧?
工作歧视和鄙视链无处不在,在众人尤其是赵逢眼里,方林抑已经打上了“没什么用”的标签。
于是,饭桌上的话题完美避开了方林抑。
仿佛他们的回忆世界里,没有他这个人存在一样。
每个人都和彼此是好朋友,是大学时候交情“极深”的兄弟,哪怕以前的交情仅限于班级活动的时候说过几句话。
没人会追着方林抑嘲笑他,因为他们已经过了幼稚的喜欢捉弄人的阶段,他们只是将时间和精力放在更值得自己交往的人身上。
哪怕是林小萧,也被男男女女的同学围着,没有空隙休息。
饭桌上唯一一个没有被搭话,唯一一个不受到任何人关注的透明人,就是他。
方林抑往椅子背上一靠,开始盘算,接下来每天要把超市的八小时营业制度,改成九小时营业,这样一定可以赚到更多的钱。
哎,我真是太努力了!
对于一条咸鱼来说,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崛起。
高兴的小方正要把这个想法和林小萧说,抬头却只能听见她的声音,看不见她的人——被热情的同学挡住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拿起保温杯,晃悠了一下枸杞水,喝了一口。
科技真好,这水放一天了,还是热的。
聚会赶快结束才好,他就可以和老婆回家啦!
砰!
巨大的撞击声。
旁边的人的尖叫。
还有腿上传来的刺痛。
啊,他不是被车撞了,最后一刻,那车撞上了旁边的玻璃展示柜,玻璃插入他的腿,所以流了很多的血。
此刻漆黑的房间里,在阴冷和满是灰尘的黑暗中,他睁开了眼睛。
方林抑,别睡过去。
他这么对自己说。
现在,整理一下前面乱七八糟的回忆。
他是在做梦吧,梦里回到了自己的超市,那个安全,稳定又还不错的小店,因为是做梦,所以在本子上写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很正常。
然后呢?
然后梦里跳跃的场景到了同学聚会。
方林抑咳嗽了几声,
车祸的记忆比聚会的记忆更加零碎,根本就拼凑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腿上没有知觉了,一开始还挺痛的,但这几次昏迷又醒来,醒来又昏迷,还有被人搬动自己……
恍恍惚惚之间,他能知道,他们已经在这个找不到出口的地方呆了很多天。
多少天,他不清楚。
一开始还有水喝,但后面喝水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有时候能听到同伴在耳边争吵。
但他听不清争吵的内容,只知道和自己有关。
他也知道,这个地方能找到食物和水已经是极度幸运的时候,至于药品,根本就没有可能。
所以伤口恶化严重,乃至现在没有知觉,也是正常的事。
没有知觉倒好,不会那么痛苦。
他动不了了,但有人给他喂水,有时候是小萧,有时候是赵逢,赵逢给他喂水,不和以前一样骂骂咧咧了,似乎赵逢现在也没力气骂人,只用微少的水吊着他的命。
如果不是小萧,估计赵逢早把他扔到这儿等死。
模糊间,他听见走廊处越来越远的说话声。
“已经……在这里十天了,我受不了了,这十天比一辈子都漫长!”
“……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我们一定要活着出去!”
“这地方根本走不出去,你还不明白吗,到现在也没人来救我们!”
“坚持一下,今天我们多找一些地方……”
一男一女的对话声远去了。
房间里又陷入一片黑暗。
他咳嗽起来,能感觉到自己很热,或许是发烧。
如果伤口不处理好,发烧是肯定的。
他想爬起来,想和他们一起出去,想帮她离开这里。
但是他连站都站不起来。
黑暗里,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声音。
那是一个女声,很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那个声音说,“方林抑,别睡着。”
方林抑,方林抑,别睡。
怎么能不睡呢,我好困啊,我就是想好好睡一觉。
一觉起来,我还得去那个小店上班,然后用自己赚到的钱,买点菜,回家做顿好吃的,和漂亮老婆一起……
一起……
“方林抑!”
那声音似乎不是在他脑子里,而是在房间里,一下把他叫醒了些。
他用蚊子一样虚弱的声音问:“你是谁呀……”
怎么打扰别人睡觉啊。
偏偏对方似乎听到了他说的话。
那个声音说,“我是苏摇铃。”
方林抑艰难抬起眼皮,但谁也没看见,屋子里就他一个人,黑暗,压抑,冷到刺骨。
他哼哼了两声,说:“我不认识苏摇铃。”
那个声音停了停,说问,“那你认识777吗?”
方林抑抬起苍白虚弱的脸,依然找不到和自己说话的人。
但他的心脏忽然剧烈跳了一下。
他,应该是认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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