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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你说的对。做任何事都要懂得‘持守’二字,人活着,必须要有自己的原则,我自从那次‘天眼通、天耳通’的顿悟后,潜心修行,佛性没能精进,但也不曾后退过。希望你也一样,就算不能完成任务,也要好好地将它传给后来者,永远相传下去。”他的嘴唇哆嗦了几下,终于艰难地露出了一个微笑,“藏王松赞干布、大唐文成公主、尼泊尔尺尊公主当年指点藏地江山,绘制《西藏镇魔图》,筹建拉萨大昭寺的壮举,永远值得藏地人民敬仰拥戴。我始终相信,正是因为藏地有许许多多虔诚向佛拼死护持的僧侣、前赴后继赶来朝拜三位大人物留在大昭寺的英魂的藏民,才用千古正气压制住了魔女的三眼邪气。年轻人,你虽然不是藏地人,但只要心中有佛,就一定能帮助藏地人完成这一壮举——”
他猛地抓住轮椅的扶手,发力一撑,竟然一下子站立起来,飞起一脚,将重量接近二十公斤的不锈钢轮椅踢飞出去。
我本想伸手扶他,他却稳稳地迈步,绕着舍身井石栏转了一圈后,哈哈大笑着向乃琼寺走去。
仁卓从门后跳出来,扎煞着双手,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愣在当场。
博拉多杰大师一边前行一边高声诵念六字真言:“嗡(weng)、嘛(ma)、呢(ni)、叭(bei)、咪(mi)、吽(hong),嗡嘛呢叭咪吽,嗡嘛呢叭咪吽,嗡嘛呢叭咪吽……藏传佛教密宗莲花部,莲花生菩萨祈往极乐世界,谨以此佛教秘密莲花部之“根本真言”。佛部心,身应于佛身,口应于佛口,意应于佛意,身、口、意与佛成一体,终获成就;如意宝,宝部心,入海无宝不聚,上山无珍不得;莲花部心,法性如莲花之纯洁无暇;金刚部心,祈愿成就,依赖我佛,得正觉,成一切,渡众生,以成佛……”
当他跨过乃琼寺后门的高大门槛时,突然高高地扬起双手,向前扑倒,跌入仁卓怀里。
就在那一刻,我手中的藏刀骤然发出铮的一声激锐鸣叫,嚓的弹出半寸,雪亮的刀刃上散发出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光。
博拉多杰大师圆寂离世了,其实之前在他弥留之际,乃琼寺里的僧众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殡葬用品,而且能够抑制住悲痛的心情,坦然面对这个结局。
日落黄昏时,我向仁卓告辞,准备返回拉萨城去。
“大师告诉过你什么?舍身井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他怎么能突然抛开轮椅大步走路……”他的困惑不比我少,而且那柄一直挂在博拉多杰胸口的藏刀,他一定也反复观察过很多次。博拉多杰离世后,仁卓就成了乃琼寺现存的最高辈分僧人之一,可以放心地探索各个可疑地点而无需寻找借口。
“问我?岂不是问道于盲?乃琼寺有什么秘密,你会比我更清楚。”我上了计程车,忽然觉得仁卓有些可怜,不想再挖苦这位已经年过六旬的老僧。他一直都觊觎着博拉多杰大师心底的秘密,直到大师亡故,始终一无所得,这已经是上天对他满心贪欲的最重惩罚。
黄昏的格培乌孜山神秘而静默,承载着数百年历史哲蚌寺与乃琼寺。远处,哲蚌寺的灯光已经辉煌亮起来,而我们身后的小小乃琼寺却仍然沉浸在高僧离去的哀恸之中。
“我该走了,再见。”我紧了紧衣领,慢慢摇上车窗。
仁卓忽然伸手按住车门,急急地低叫了一声:“等一等,陈先生,能不能让我再看看大师赠给你的那柄小刀?”
我敏锐地意识到,他用了一个“再”字,足以证明之前曾不止一次地看过它。
“好。”我淡淡地一笑,从口袋里取出小刀和银链,一起递过去。
“嗡嘛呢叭咪吽,嗡嘛呢叭咪吽,,嗡、嘛、呢、叭、咪、吽——”他先是诵念了三遍六字真言,最后一遍更是紧咬牙关,从牙齿缝里依次迸出了那六个梵语文字,仿佛拔出小刀并非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而是需要下多么重大的决心似的。
我微微一怔,紧盯着他的手部动作,以免节外生枝。以双方的武功考量,他持刀,我徒手,胜负天平仍会大大地偏向我,所以我不担心他会伤我,而是提防他携刀逃遁或是引刀自残。任何时候,我都会谨慎地提醒自己,身在藏地之中,任何诡事都有可能发生。
“活色生香,即白骨骷髅;红粉媚笑,即钢刀毒药。”他喃喃自语,终于振腕拔刀。
13仁卓与小刀
更新时间:2010-7-30 17:16:38字数:3759
13仁卓与小刀
仁卓诵念六字真言之前,我已经将计程车车门推开,只等他出现异常动作时展开救援。
乃琼寺前的广场上已然暮色低垂,寺门左右的十几根莲花灯柱刚刚亮起来,计程车所处的位置离灯光稍远,所以光线肯定比较模糊。当那柄精钢小刀脱鞘而出时,空气中犹如飞掠过一道霹雳闪电似的,将前座上的计程车司机也吓了一跳,急切地扭过头来,向仁卓手上望着。
小刀的刀身长两寸,宽半寸,形如藏牦牛的耳朵。亮光来自于刀刃之上,那条长约一寸半,宽度仅如韭菜叶的刃口,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出冷冽的寒芒,无影无形的寒气亦随着寒芒的跳跃而忽强忽弱,刺痛着我的神经。
“那个女人,永远都在,永远都在……”仁卓喃喃自语着举高小刀,半转身迎向灯光来处。
“仁卓,你说的是谁?”我一步跨出车子,低声喝问。
乃琼寺外除了我们三个和一辆红色桑塔纳计程车外,再没有第四者。仁卓嘴里说的“女人”,是妖是鬼?
“那个女人笑一次,我的心就狂跳一下;笑十次,我的心就狂跳十下。她向我招手,我就身不由己地向前走;她向我摇头,我就立刻站住,不敢有丝毫违逆的动作,免得伤了她的心。她在那里,仿佛远在天边,又仿佛近在眼前,不说一个字,却让我魂牵梦绕,无法忘怀,连诵经礼佛也成枯燥无味的呆板形式。她到底在哪里呢?难道她的灵魂竟然被铸造进了这柄小刀里?如果将小刀折断,她会不会就能被解放出来?对了对了,一定是那样子的,一定是那样子的,我面对的是一柄被下过奇特诅咒的小刀,那诅咒连博拉多杰大师都无法破解,所以才会在暗夜里对着小刀整晚沉思。”仁卓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捏住刀尖,看样子是真想把它拗断。
我的手缓缓地搭在他的肩上,低声问:“仁卓,告诉我,她在哪里?”
他的眼神完全贯注在小刀上,下意识地张嘴回答:“看,就在那里,就在那条杀人不沾血的刃锋上。”
刀刃上纤尘不染,更不会出现女人的影子,但我再次观察仁卓的眼珠时,突然看到了一个穿着古代服装的女子。
那是一个千真万确的女子身影,身材纤细曼妙,长发从一个古式花冠下纷纷披拂下来,直到脚跟。她似乎是在跳舞,双臂时而在体侧平平展开,时而并拢于胸前,像是一只优雅美丽的天鹅正在悄悄合拢翅膀。
按照应用物理学的观点,眼睛的成像原理犹如镜面,只有物体位于眼珠正前方时,才会被玻璃体反映出来,形成影像。通俗来说,有影子,必定有实物;有实物,方能有影子。也就是说,当仁卓眼珠上出现影子时,那古代女子应该就在他的面前。可是,他眼前只有那柄小刀和刀刃上的一抹冷艳弧光。
我长吸了一口气,确信自己没有看花眼,那影子的的确确存在。
“我看到她了。”我感觉到自己的嗓音已经开始颤抖,喉咙一阵阵发紧,格培乌孜山的夜风也变得寒意彻骨起来,“但却是在你眼睛里,难道……难道说那影子是在你心里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心里有眼里才会有。”
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语无伦次过,可是这一幕诡异之极的情景来得太突然了,比博拉多杰大师的圆寂更为波诡云谲,令我绞尽脑汁也无法做出合理解释。
“心里、眼里、幻梦里、现实中有区别吗?我知道,博拉多杰大师也能看到她,并且为了她辗转反侧、彻夜不眠过。告诉我,大师还说过什么?她究竟在哪里,在那口古井里吗?为什么我数次潜入井底,摸到的只是冰冷的石头?”仁卓的声音变得麻木而苍凉,本来还算红润的脸色也黯淡枯黄下来。
“那是幻觉,那只是幻觉。”我只能采用心理学医师的“万金油答案”来回答他。
人类每当遇到无法解释的问题时,都归结为某个人的“幻觉”,以这样的结论蒙混过关。但是,当下不单单是仁卓的幻觉,而是我看到了“他眼睛里出现的幻觉”,而他看到了“来自小刀的幻觉”。
“那女子一定还活着,就在这柄刀里。”他的双腕同时发力,小刀立刻弯成弓形,堪堪要被折断。
我早有准备,双手齐出,以剑指戳中了他的左右肩窝,卸掉了他双臂上的力道,然后劈手夺回小刀,插回刀鞘里。
“嘿,真好!真是一柄好刀!”计程车司机突然喝起彩来,不知是为了刀还是为了我瞬间夺刀的那招武功。
“让我折断它,让我救她出来,让我——”
我不容仁卓再喊下去,剑指化为“二郎惊神指”,在他的两边耳垂上重重地一弹,发出“啪啪”两声脆响,令他的神智迅速恢复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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