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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游泳。1912年记于布拉格。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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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大学时代最后一个学期,研究生考试刚完,彻底绷紧的神经完全松懈下来。穷极无聊之际,我天天和几个同年级的室友租黄带子回宿舍“欣赏”。刚开始时大家兴奋无比,首次接触puresex,热血奔涌,毛骨悚然。顶级黄带子不象三级片那样扭扭捏捏地瞎铺垫,音乐声甫一响起,连片头都省略掉,直奔戏肉,真刀真枪。我们当时对外国演员一气呵成的一套动作很是向往,(好几年后看playboy杂志介绍德国性片演员经历才知,那连贯持久的一套动作乃多次剪辑而成)。想当年风华正茂,欣赏之时荷尔蒙激素上窜,跃跃欲试,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演练对象,意识流流向如花似玉的外文系女同学,傍大款的傍大款,陪洋人的陪洋人,剩下的歪瓜裂枣们也天天和几个尼日利亚留学生泡在一起“学法语”,哥几个只能关起门来一遍又一遍地反复研习录像细节过干瘾。大学四年学功课从来没这么聚精会神过,那种专注比聂卫平在棋盘前还要入神。看了两三个月的黄片,最后看到腻,什么干咽唾沫两眼发直一枝独秀双腿乱扭的反应全消失了,几个人开始仔细研究和分析黑白黄三色人种的优劣、器官的分类以及摄影角度等等一系列“专业”问题。日本的黄片最难看,迄今为止没有发现一个算得上正常的男人,演员个个相貌猥琐,小手枪耷拉着,让人联想起“太君”们腰挎的长长的武士刀,反差极大,估计也是大和魂们的鸡鸡太小,才会在潜意识中以大长的腰刀做反射。香港、台湾的黄片很下作,男女演员皆粗蠢痴肥,几堆恶心的粗肉上下翻滚,起码的美感都没有。值得注意的是,演职员表中除男女主角、舞台设计、造型、灯光师以外,有一类工作人员叫作“擦汗”,这一工作当时勾起哥几个浮想联翩,以当时天真有邪的思想,仔细琢磨着“擦汗”的工作多么完美啊,天天在水银灯下直接近距离观赏肉搏战,还可以时不时用白毛巾红手帕什么的为女主角擦擦“汗”什么的,说不定还可以充当个背影替身上去比乎几次,想想都令人啧啧生赞。当时我们哥几个也正处于研究生考上考不上都将面临的毕业分配问题,都想如果哪天开放到我们大陆也拍顶级片,宁可放弃四年所学专业去片厂专门做“擦汗”,为了艺术嘛,值!
谁料天公不作美,研究生录取通知书下来,我又得坐几年冷板凳,主攻方向是英国宗教文学,旁人听他妈的这题目就头大,我当时报考这类学科也是因为它偏僻、枯深,竞争对手不多。如果主攻莎士比亚什么的,还可以诌些耳熟能详的一些中英文台词来骗骗小姑娘,什么“Tobeornottobe”、“ettu,bruto”什么的。宗教文学,肯定注定了日后像老教授那样奔向颓废无能的一生。另外几个弟兄也没能实现理想,四个人中有三人出国,一人去美国,现在洛杉矶教美国人中文误人子弟;一人去新西兰,每次探亲回来都一身羊毛味;一人到悉尼当了出租车司机,逢春节回国探亲吝啬得要死,圈内的同学要轮流请他吃饭。只有一人的工作在国内和“艺术”稍稍挨一点儿边,是一家大旅行社的导游,天天举个小旗带一帮外国人上山入坟介绍中国的大好河山和文化遗物,英语口语溜得比说家乡话还顺,一年下来,tip拿得最多,人确晒得像个黑猴。
好在我研究生毕业后在开发区当了一年秘书就辞职,离开渤海湾边那个一度赫赫有名的家乡城市,到南方一家全国排名头几的大证券公司谋了份差事。我工作的部门叫外事部,听上去挺体面,似乎跟什么外交啦、重大涉外谈判啦很挨边,实际上就是个接待部,天天接待一帮来中国打探行情公费旅游的外国证券公司骗子。国内证券市场一直未对外开放,故而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业务。刚开始出国任务还挺多,也真兴奋了有小一年的时间,逐渐地就由累生烦,由烦生厌,想起每次十几个、二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就全身乏力,未出国已经觉得自己要大病一场。还好,由于国外的日子越来越不好混,大批海龟挺着龟头纷纷潜回上岸,我当翻译的机会自然也越来越少。说实在么,自己内心之中一点没有受排挤的意思,渐渐地我逐渐往研究策划等方向挂靠,任凭这帮新来的年青骗子们肆虐乱搞,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看见阴险叵测的公司中层干部们和这些小海龟们明争暗斗,你死我活。
电梯刚在14楼停稳,郑风岳小猪头眉头紧锁,一脸凝重地进入电梯,他左手拿着一份《芝加哥先驱论坛报》,右手用一个假阴茎形状地“quicktionary”电子扫描笔在报纸上的英文单词上乱划,非常聚精会神。此时,如果哪个公司老总看见这傻B如此勤奋,肯定又会在总办会上表扬他一番;多么好的员工啊,司马光老先生提倡的“马上、枕上、厕上”都用绝了,连“路上”都在刻苦用功!其实这个哥儿们是个出国迷,考了两年托福总是490分500分之间浮动,转攻“雅思”,准备放弃哈佛要上牛津。我看他那样子最多变成个“牛筋”。还甭小瞧这么个看起来猪头猪脑戴个金边大眼镜活脱脱猪头小队长样子的哥儿们,也是北京一所名大学毕业,经济学肆业学士。他三年级下班学期小肠疝气发作,肠子掉进睾丸使这哥儿们天天两腿中间夹个小皮球一般艰难挪动,不得不中途缀学,否则说不定也考上硕士博士什么的,出国后扫地、涮盘子、捡香烟头,回国又是个海龟。后来幸亏遇见一个神医,小李飞刀喀嚓一刀治好疝气,兴许神医剪修掉进睾丸的肠子时把里面的两个小蛋黄也戳去了三分之二,郑风岳来脸上根毛没有,嗓音清细,英语朗读起来倒是琅琅动听,很似十二、三岁变声期的少年,只是那虚胖黄黑的脸上少了男人的质感,像个绝经期乍然而至的中年妇女。
“你又在楼上楼下晃哪。”
郑风岳猛抬头,狗一样用鼻子闻了我几下,说。显然刚才陷入《芝加哥先驱论坛报》的痴迷不是太深,连从恍惚到清醒之间的微笑过渡都没有,凸出的大眼珠子在镜片后向我努视着,怎么看怎么象一只猪头上长着一双牛斗犬一样的眼睛。
郑风岳一直在策划部打杂,查个索检编个目录什么的,近来我因为“搞研究”去策划部的资料室次数多了一些,使他对我生出许多不满,总觉得我应该忙个贼死不应该有时间到策划部的资料室闲坐,故而这段时间以来他一见到我不分什么场合都是这句“你又在楼上楼下晃哪。”
“跟你一样,跟你一样,”我虽心里暗骂着这个智商模糊的东西,但电梯里没有什么中层小头目和公司老总级人物,也犯不上和他干仗。兴许他有肛门无心,不是有意冒犯我。
策划部占了整个十四层楼,还有个半封闭的近一百平方米左右的大资料室。国内外各种各样与经济、金融、证券有关的书刊杂志有上百种,阅读环境也很舒畅,光线明亮,空气清新,比起一般的公共图书馆强上百倍。最让人感到舒心的是资料室内很少有人,一般业务部门的人平时忙于具体业务,真有空闲时间也会打个电话上网聊天或干个私活儿什么的,加之有个穷极无聊的副总经理经常假装查资料到阅览室查看有谁在这里看闲书,他曾经发现登记部一个女员工在翻看《家庭》杂志,当月那位女同志就不明不白地被扣发了四千块奖金。由于上述原因,偌大的一个资料室平常空空落落,人气颇淡。确实有点《二十二条军规》式的幽默,资料室里有《家庭》、《家庭医生》、《大众电影》、《健与美》、《美食天地》、《小说月报》、《十月》、《花城》、《西江月》,等等,闲书杂志一大堆,平时上班时间谁也不敢看,中午休息时大家又睡午觉,也没人专门上来翻阅,下班时间一到均作鸟兽散,员工们离开棺材铺一样嗡然散去,更不会有哪个神经病钻进资料室来消磨宝贵的业余光阴,因此上这么宝贵的资料年复一年月复一月日复一日地就浪费掉了。
我来资料室很理直气壮,外事部搞研究嘛,把一大堆天书般厚厚的字典摆放在案前避人耳目,再放上《美国金融衍生产品》、《对冲基金》、《华尔街证券大全》等纯版外文书摆在桌上,然后才仔细地阅看夹在“Economist”杂志里面的中文消遣杂志猛读。大学时代考试抄袭练就的一心两用的功能没有完全退化,听见脚步声我就飞快地把消闲杂志藏起来,捧起外文书做猛读状。有一回遇上那个脚步猫一样轻的副总经理查岗,竟也被我警觉的本能于空气中感触到,抱起《美国金融衍生产品》一书作废寝忘食状,“猛抬头”发现对方时也假装迷离片刻,然后虚心向他求教derivative的正确发音。恰好金融学院讲师出身的副总经理总有诲人癖,就势给我讲了不少金融衍生产品种类,我一派如痴如醉的样子,最后佩服得张了好几次口说不出话来,使对方的虚荣心得到了十二分满足,从那次以后他再没有烦扰过我。我自忖自己彼次拍马屁擦鞋的功夫已臻至大象无形大音希声之境。
灿烂的南方阳光,下午二时从墨绿色的巨型玻璃窗射入资料室,在我桌边的一角映出鲜明的一块光影。嫩玉米一般的鲜香绿茶氤氲在光线中,面前一本封面朴素的《新华文摘》,远处的高楼静静地闪着光,再望远眺就是界河那边香港绿意葱葱的丘陵,起伏跌宕,绿意如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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